章三十六 初次交鋒
李奕蹲在空蕩蕩的破屋前,垂頭用石子做棋,推敲移下,自己玩的不亦樂乎。
腳步聲停在不遠處。
李奕沒抬頭,而是摩挲著掌心的石子,皺眉沉迷在局中。
“……閣下是?”
“閉嘴!”他喝斷云黛的聲音,煩躁的揉了把發。“區區這正卡著呢!別說話煩區區!”
四下寂靜,云黛停下在他三步之遠的距離,不再向前。扶按在腰后長刀上的手不曾松開,她半俯下身,對李奕道:“總得告訴我,引我來此做甚?”
“做甚?”李奕抬起頭,亂發下的臉看不清。他指了指自己,“不是你他娘的興師動眾要找區區嗎?”
云黛一怔。
“抓住區區有個條件,得讓我們姑娘順利離開邯城。”
“狂妄。”云黛歪頭打量他,“你覺得眼下是由你選擇的時候嗎?”
李奕按下一石,石頭擺出個陣式,他也歪頭打量她。“你他娘的才狂妄,區區蹲著等你你以為是怕你啊?區區的局這么高明!”
云黛沉眉看向他在地上的石頭,昏暗之中根本看不真切,可是她很謹慎,并不再向前。“講講給我聽,我繞不過來。”
“小黛,你果真成了胸大無腦的家伙。”
此言一出,云黛驚怔的一步向前,“你是——”
“上鉤啦!”李奕大笑起來,翻滾進后邊的屋子。只聽嘩啦的一聲,云黛心下不好,抽腳要退,可腳下一動,輕微的擦聲響在身后。她垂眼一看,倒吸了口氣。發絲覆了層淺土,藏在地上,松脂一樣的東西讓發絲粘黏在鞋底,無數發絲密密麻麻的牽連到了昏暗之中,隨著剛才那一聲擦火的聲音,云黛嗅見了火藥味。
“你這里是發絲網的盡頭,動一下,整個貧民區就會砰——”李奕比劃著,“炸燒成廢墟。火勢會順著那面塌墻下掩藏的爆仗接上正街,你們不是在邯城藏了很多火藥嗎?區區能讓它們炸成煙花,整個邯城要是沒了,玄云宗怎么面對激憤合盟的流痞幫派?”
“你——”云黛吸氣,“不可能!你不會是他。你們到底是何人?”玄云宗在邯城埋藏火藥一事,是多年前由一人布設的。那個人是蒼鷹十八騎,可惜死的太早。如今能辨清火藥各處設點的人,玄云宗都找不出一個。
“區區是誰關你屁事!區區是天王老子!噢——宗中來的人是誰呢?那個小郡王嗎?那你可得站穩了,如果不小心擦燃了火藥,炸的中都小郡王尸骨無存,中都祈靈王不會善罷甘休。區區聽聞祈靈王與南域鎮南王素來交好,玄云宗如今應付得過兩大封地的攻勢么?倘若到時再讓商家從后占些便宜,掏空玄云宗財源來路,你們光著屁股和藩王干架么?哎呀!若是北海那條狼也想來分一勺羹,你們玄云宗已經不夠吃了!”他豎起食指,“千萬別亂動,后果很嚴重。”
云黛后背已經濕了,冷汗不斷滾滑。
多可怕的男人!
如此精密長遠的關系厲害,竟只是因為玄云宗要追捕一個來歷不明的姑娘!
——*——*——*——
小蘿卜頭在人群中的角落。
他懷里藏了把打磨過的匕首,眼睛明亮而警惕。他蹲守在這里,靠里邊的陰影中是扇木板,隱蔽在黑暗中,像是間普通的雜物倉房。他看著貧民區中的老弱被月袍華麗的玄云弟子們抵押著向外走,不禁往后藏了藏,盡力蜷縮起身子降低可見感。
隔著薄薄的木板,九韶嫣咬著布,冷汗滾滑的像是水。燒燙九螭短刃,澆燙酒,擦凈刃身,她解開了里襯。淡色的肚兜貼著玲瓏腰身,露出后腰的傷口。短刃從傷口中挑出石渣,她手下極穩,迅速準確的尋找剩下的。
木板外的小蘿卜頭忽然站起身,跨擋在木板前,握著他的小匕首,盯著面前的男人。
淡淡地檀香透過木板,竄進九韶嫣鼻中。她挑石子的手一頓,駭然轉過頭,從木板細微的漏洞中,看見了月白的袍角。
“原來在這里。”秦歡淺蹲下身,打量著小蘿卜頭,眼中的笑意寒厲。
“這個位置好。”云深站在后邊,仰頭看夜空。“月光被左右的高墻阻攔,藏在陰影中,又有賤民蓄意繞圈,不怪師兄弟們尋不到她。”
“許日不見,本王很是想念。”秦歡淺目光越過小蘿卜頭,“悠哉悠哉,輾轉反側。你讓本王掛念這么久,總應讓本王嘗個芳澤。躲貓貓的游戲時間盡了,出來吧。”
“許日不見,混球果然依舊是混球。”九韶嫣的傷口在指間止不住血。她將酒燒在火上,平穩下呼吸,靠在木板上。“既然被你捉住了,接下來玩什么游戲,郡王殿下。”
“玩唱恩愛。”秦歡淺勾起唇線,“本王現在不會殺你。”
“那就讓貧民區的老弱都洗洗睡。”九韶嫣翻手倒下燙酒,澆在傷口,痛得她閉緊眼,仰頭輕吸氣。
秦歡淺聽見了。
但他只聽見了姑娘的輕吸聲,和起伏的喘息,細細小小,帶著撓人心癢的壓抑誘惑。這樣的聲音,他眼中一冽。“你和誰在一起?”
“沒人。”九韶嫣撐起身,扯開外衫,想要用布條先應付包扎,怎料小蘿卜頭被人直接拎起扔來,檀香幾乎是瞬間就貼近了木板。
“喘息做什么。”隔著薄薄地木板,他檀香的溫熱似乎和她痛到微微抽搐的后背緊貼在一起。他顯然也感覺到了,心下越發覺得九韶嫣和別人在一起。他邪肆的眼透過昏暗的疏洞,看見姑娘光潔的后背,曲線流暢而細膩,淡色的細線系在脖頸。一直笑意的眼忽的冷下去,“怎么,脫衣、喘息,你在取悅誰?”
木板砰的裂開,修長勻稱的手穿板扣向九韶嫣肩頭。她側眸低惱了聲什么,一把拽起落在腰間的里襯。可是秦歡淺偏不如她愿,他手掌一轉,按在她拽衣的手臂。
溫滑如玉的觸感。
“你——他娘的不懂非禮勿視?!”九韶嫣被他一把按扯向懷中,她一腳后撩,秦歡淺長腿結實的架住。她拽著襯,回肘撞向他胸口,秦歡淺啪的手掌阻住。
“見面禮么?”他側頭輕嗅,目光滾滑在女子優美的脖頸。“如果你想憑其他方式來取悅本王,倒不是不可以。”
“沒臉沒皮又厚顏無恥說的不就是你!”
“可不是本王要你脫的。”他薄唇危險的虛滑在她脖頸,言語間濕熱噴灑。“這么熱情真是難得。”
“松開手還能更熱情一點。”九韶嫣肘撞了撞他,他反而紋絲不動。她立即怒道:“你腦子撞壞了?”
“本王覺得你還是閉起嘴比較可愛。”他的唇順著脖頸滑向她頰側,離她嫩色唇瓣咫尺之遠。
“如果你想死的話。”冰涼的刃抵在他的腰腹。
秦歡淺收緊手臂,痛得九韶嫣皺眉。“抓住你不容易,本王認為這樣更加妥當。”他的手滑向她柔韌的腰,九韶嫣額角抽搐,徹底受不了這個色狼了!她狠肘一撞,旋身劈腿踹開他。一把拉起了里襯,刃鋒凌厲向他。秦歡淺大開懷抱,眉間肆佞。
“師兄。”云深站在門口,拎著小蘿卜頭,“殺了?”
九韶嫣的刃又他娘的錯開了秦歡淺!
“殺。”秦歡淺拉長音,又挑笑道:“或不殺,得看這位是什么態度了。”他指了指懷,“本王帶你出去,過來。”
“那你就殺了吧。”九韶嫣彎眸,“一個小鬼,非親非故,你當姑娘是蠢么?”
小蘿卜頭在云深手下抬了抬眼,看著九韶嫣,眼中的無瀾。
猶似蕭野的目光。
“既然留著也是累贅,阿深,殺了小鬼。”秦歡淺眸子鎖在她身上。
云深抬手在小蘿卜頭脖子上,九韶嫣突然竄出來,卻不是向云深,而是沖向秦歡淺,看著勢頭,竟是撲進他懷里的意思。
秦歡淺笑了,他像是渾然不覺般的任由姑娘撲來,碰到他袍袂的瞬間,九韶嫣身形古怪的點踏在地面,整個人凌翻而起。伸手一把夠住房梁,清脆的斷裂聲,整個橫木轟地砸下。細細地發絲露出在月光中,在橫木下砸的沖擊中拉扯動早已放在四墻角之上火油桶,油桶嘩地傾倒而下。九韶嫣趁云深皺眉后退的瞬間,倒掛下身,一把就撈出小蘿卜頭。
她擦出火花,身子倒晃在空中,笑瞇瞇地對站在原地的秦歡淺道:“別亂動,會死的。”
秦歡淺抬手,阻住云深要進來的身形,對九韶嫣道:“果然是熱情似火,這是要燒死本王了?”
“火油能滲下去,地下埋了些有趣的東西。”
“你們好手段,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邯城,在我宗眼皮子底下埋這些東西。既然本王要死了,你總得告訴本王你是誰,不然死不瞑目多難受。”
“無名小卒而已,記與不記都無妨。”九韶嫣沒有提及這些火藥是玄云宗曾經埋設的點,她不欲節外生枝。
“那么你藏匿我宗,又是何故?”
“聽聞郡王美貌如花,前去瞧瞧而已,不想正撞上你,后來就不是我的緣故了。我也想問一句,你抓我做什么?”
“本王?”秦歡淺仰頭看著她,“本王不是說過了么,輾轉反側,甚是想念而已。”
兩個人相對露笑,虛偽到爆。
“扯淡!”九韶嫣猛然將小蘿卜頭從梁木后的漏洞中拋了出去,小蘿卜頭身手靈敏的趴在房頂,熟稔的沿著陰影跑掉了。
一邊的秦歡淺已經到了咫尺,九韶嫣甩手扔下火花,手腕已經被他拽緊,一把被他扯下去。火花砸掉在火油上,秦歡淺云袖騰出,將云深推出房中。
呼的一聲,火燎躥起來。
九韶嫣摔滾在地上,后腰劇痛,衣衫上立刻沾染起火油。秦歡淺捏緊她的手腕將人從地上拽起,拈住她下頷,俯腰貼近,火光中的眉眼邪肆飛揚。
“你太不聽話了,如果可以,本王應該捆你在床榻,讓你時時刻刻都清楚自己是什么處境。你是誰的人,鎮南王,蕭野,還是御長衛博青?”
九韶嫣被他拽拈的痛,后腰上的痛和逐漸靠近的火熱讓人恍惚。“我是中都的人,郡王不知道嗎?”
秦歡淺目光危險,“你在挑釁本王的耐心。”
火已經躥上衫角,九韶嫣咬牙,陡然挺直腰身,抱緊秦歡淺。衣衫上的火油蹭沾了他滿身,火光怒涌而起,她臉色被熱的緋紅,緊緊抱住他,男子檀香清淡,身軀精瘦結實。
既然要他娘的死,好歹也拉著中都郡王來一起!
“你對本王也未免太情深了。”他倏地翻抱起她,整個雜倉在火勢中轟地崩塌,緊接著火藥爆起的動響響徹邯城。
“師兄!”云深驟然變色!
李奕一翻而起,瞋目大罵道:“蠢貨!蠢貨!蠢貨!”
藏埋在貧民區中的發絲網受滾燙火浪震動,云黛清晰地感覺到鞋底的發絲扯動幾下,不遠處擦火的聲音爆出在寂靜。她臉色一白,“老娘沒動!”
整個邯城在猛然之中,彌漫起火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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