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史老太太，傾顏回去的時候，老太太也一聲不吭地走了，傾顏樂得自在，估計老太太又覺得在史老太太那里落了面子，心里不痛快了。

　　掂量了許久，傾顏也只是握在軟榻之上看了會書，迷迷糊糊就半夢半醒了。

　　似乎聽到是竹葉的聲音：“姑娘這會子正在歇息，不若二姑娘明日再來。”

　　一聽是二姑娘，傾顏睡意就去了大半，扶了扶云鬢起身。

　　正走著，便聽慕傾蓉道：“我前來給五妹妹賀壽，你這奴才也配攔著？”

　　“竹葉，請二姐姐進來。”傾顏聽不下去了，開口道。

　　竹葉側身，見傾顏醒了，微微有些尷尬：“姑娘醒了？”

　　傾顏點了點頭，老實說，她的確不喜歡慕傾蓉過來，只是有些面子上的事情，無論如何也是要顧著的。

　　“二姑娘請。”竹葉客氣道。

　　慕傾蓉冷哼一聲，不屑地瞟了竹葉一眼，就提裙進屋了。

　　傾顏笑了笑：“二姐姐怎的今兒個來了，身子可大好呢？”

　　慕傾蓉自然是知道傾顏指的什么，她哪里是真心尋死，無非是想退親，仗著老太太寵愛，鬧了這么一曲戲罷了。

　　慕傾蓉沒有絲毫覺得尷尬，理所當然答道：“已經大好了。”

　　傾顏點了點頭，并不搭腔。

　　慕傾蓉自若地坐在傾顏旁邊，看了一眼傾顏軟榻之上放著的《詩經》，挑了挑眉：“咱們家也就五妹妹有這個雅致看那些玩堂了，祖母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這個做姐姐的才淺，略識幾個字，不做睜眼瞎罷了，有些話。我本不當說，五妹妹卻不是外人，五妹妹可別這勞什子書看多了，把心給分了。”

　　傾顏就知道。慕傾蓉每次不嘲諷她幾句是不習慣的。

　　她也沒太在意，只是淺淺對著慕傾蓉笑。

　　傾顏越是這樣，慕傾蓉就越不痛快，她慕傾蓉就是不相信了，傾顏就可以永遠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總有一天，她要看她慕傾顏張牙舞爪。

　　“二姐姐提醒得是，傾顏記住了。”靜默良久，傾顏這才不緊不慢道。

　　慕傾蓉臉上的笑容一滯，忽的才想起自己此次來的目的：“瞧我。本是來給五妹妹賀壽的，這又給扯遠了。”

　　說著，慕傾蓉就拿出一對翡翠玉鐲，一板一眼道：“這可是我特地央了母親在富貴軒替五妹妹尋來的，可花了不少銀子。銀子倒是其次的，五妹妹喜歡就好。”

　　傾顏看了一眼那鐲子的成色，心下愈發(fā)不滿，慕傾蓉還真當她慕傾顏是從未進過城的村婦？所謂賀壽，也不過如此。

　　傾顏直接側身遞在竹葉手上，對慕傾蓉道：“那就謝過二姐姐好意了。”

　　慕傾蓉一笑，很是得意道：“說來也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的及笄禮，祖母也不會說省了五妹妹的生辰，小小心意，不足記掛。”

　　原來她慕傾蓉就是來炫耀的，刺一下傾顏的，好多事傾顏比誰都明白。她也不放在心上了。

　　假裝不曾聽到慕傾蓉的弦外之音，淡淡笑道：“及笄禮大，生辰每年都有，若二姐姐覺得抱歉，那就同我生份了。你我姊妹，何介于此。”

　　慕傾蓉沒想到又是這樣被傾顏不緊不慢的還回來了，暗暗有些受憋。

　　“我就知道五妹妹向來最是大度，五妹妹向來最會寬解人，這不，母親就特意讓我來找五妹妹聊聊。”慕傾蓉帶著笑道。

　　傾顏低垂下眼眸，不痛不癢答道：“孽由心生，二姐姐看開點就好。”

　　模棱兩可的一句話，根本就沒有想聽慕傾蓉訴說的樣子。

　　可慕傾蓉還是自顧自道：“可不是嘛……祖母一心一意為我謀了一門好親事，我卻一時想不開，做了那般傻事，好在祖母不曾怨我，竟想著讓三妹妹頂我了。”

　　傾顏早就知道，慕傾蓉的意思就是來炫耀的，看來這陣子慕傾蓉真的是閑的慌了。

　　傾顏笑了笑，就下起了逐客令：“那是祖母疼二姐姐，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二姐姐且先回去吧！”

　　慕傾蓉隱帶怒意：“怎么？我這做姐姐的病了那么久，來找你說兩句話你都不耐煩？”

　　傾顏笑了笑：“沒有，傾顏只是為二姐姐著想，天黑潮氣大，擔心二姐姐受了寒。”

　　傾顏這話說得合情合理，慕傾蓉也挑不出什么刺。

　　“既然五妹妹不喜歡，那我回去便是。”

　　傾顏正準備感慨慕傾蓉有自知之明了，誰知，慕傾蓉頓了頓身，回眸道：“差點忘了正事，我父親明日出遠門，母親特來讓我請五妹妹明日過去吃飯。”

　　“嗯。”傾顏點頭，算是應了下來。

　　傾顏略帶嘲諷一笑，搖了搖頭，看了看天色，就讓竹葉準備備飯了。

　　說來，傾顏以前不知道，如今對這個二叔著實是沒有什么感覺的，宋氏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么，說白了，宋氏做的事，一定是有慕遠通的成分在的。

　　想到明日又有一場戲，傾顏不由得頭疼了。

　　飯菜是鄭嬤嬤送進來的，傾顏笑了笑，就拉過椅子：“嬤嬤一同吃吧！”

　　鄭嬤嬤惶恐地低下頭，忙的拒絕道：“使不得，使不得，姑娘是主子，老奴怎可冒犯。”

　　知道勸不動鄭嬤嬤，傾顏就不再說了。

　　飯后練了會字就直接睡了。

　　前世琴棋書畫，除了詩書，旁的就只是準備進宮之時，老太太逼著學了一點，勉強上得了臺面，卻談不上精通。

　　她慕傾顏是喜歡追求完美的一個人，遂是也極少玩弄那些玩意兒。

　　次日一大早，便就去給老太太請安了，慕遠通準備辭行，自然也在。

　　傾顏一一行過禮后，就等著東府那些人的后文。

　　老太太倦念拉過慕遠通的手：“昨兒個聽鳳琴說，你今天準備出門了？”

　　慕遠通點頭，依依不舍道：“兒子何嘗想出去，外面的生意不能不管。”

　　“可……估計下個月。黃氏就該生了。”老太太說出了心中的想法，“反正及不了一時，等到黃氏生了再走吧！”

　　慕遠通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兒子何嘗不想在母親跟前多些時日盡孝。只是我那府上，總不能所有都靠著大哥。”

　　這就是老太太的心痛點，她好恨沒有兩個爵位給兩個兒子，正式因為慕遠征襲了爵，才會偏疼二房一些。

　　老太太也不知能說什么，只好無聲的嘆氣。

　　慕遠通笑了笑，抬眸道：“鳳琴已經在府上設宴了，還請母親賞個臉過去，吃過飯，我便就走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慈祥地靠著慕遠通：“你有心了。”

　　老太太要去，傾顏和何氏也只好跟著一起去。

　　傾顏沒想到，宋氏在這邊請安，府里上上下下都是黃氏在忙和。

　　老太太一去黃氏就命人上了菜。

　　“身子骨可還好？小事交給下人做就好。”見黃氏在端菜，老太太關切道。

　　黃氏笑了笑。繼續(xù)著手頭上的動作，不敢有所疏忽答道：“一切安好，有勞老祖宗記掛。”

　　老太太拉著黃氏在身邊坐下，語重心長道：“這女人啊！子嗣大過天，你下月就該生了吧！老二膝下子嗣單薄，你可得加緊了，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黃氏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隨即，掩飾般的點了點頭。

　　慕遠通握緊身邊的黃氏的手，含情脈脈道：“可能就見不到我們的孩子出生了，我出門了，你照料好自己，千萬不要讓鳳琴操心。”

　　黃氏是個聰明人。自然二話不說，識實務地點頭。

　　這話剛說完，黃氏就捂著肚子，表情很是痛苦。

　　老太太也是有經驗的人，慌忙起身。焦急指著張嬤嬤：“慧玉，快，快去請穩(wěn)婆，這莫不是要生了。”

　　鄭嬤嬤忙的跑了出去，黃氏痛苦的捂著肚子叫喚著。

　　慕遠通慌忙將黃氏抱進臥室：“月兒，你忍著，一定不會有事的。”

　　何氏眼疾手快就墊起黃氏的腰部，傾顏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自然不好進去看，就在外面等著。

　　黃氏怎么說也算是她的陣營的人了，又是身世那樣可憐的女子，傾顏是真心實意不相信黃氏會有事的。

　　見穩(wěn)婆急匆匆敢來，傾顏這才送了一口氣。

　　產房里黃氏一聲聲慘痛的叫聲讓傾顏忍不住挑了挑眉，算來黃氏這一胎也是早產，

　　不免讓人著急。

　　慕遠通亦是來回踏步，惟有慕傾蓉掛著似有若無的笑看著產房。

　　“生了生了。”內室一陣歡呼，傾顏也是釋然一笑。

　　終于等到穩(wěn)婆抱著孩子出來報喜道：“是個小公子，恭喜二爺。”

　　“好！好！好！”慕遠通拍手稱好，大喊一聲，“賞。”

　　穩(wěn)婆高興的將銀子塞進兜里：“雖是早產，母子平安。”

　　慕遠通逗了逗孩子粉嫩地臉，興沖沖地抱到老太太跟前：“母親看，長得可漂亮呢！”

　　慕家兩房惟有慕世勛一個男丁，子嗣單薄，老太太的歡喜程度不亞于慕遠通。

　　“慧玉，快將我備好的長命鎖取過來，送給我的乖孫。”老太太喜上眉梢道。

　　傾顏卻是明顯發(fā)現慕傾蓉母女的臉色都沉了下來，黃月一舉得男，對她們而言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恭賀二叔喜獲麟兒。”傾顏禮節(jié)性開口祝賀道。

　　“五丫頭客氣了。”看得出來，慕遠通是發(fā)自內心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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