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這道是什么道?
陳越聽不下去,別人都說師兄兇,可他知道師兄是最好的人,他總是委屈著自己,誰對他好,他便對誰好。即使是師父,如此對師兄也是不可原諒,“師兄,別說了。我們去藥王谷,我們先把血止住好不好。”
這類似懇求的語氣讓蔡居誠徹底崩潰,他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他們都說我,可是不是我。我什么都沒做,陳越……”
蔡居誠眼巴巴的看著陳越,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陳越的淚在眼眶子里打滾,“師兄,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這世上沒有比師兄更好的了。”
朱祁鎮在一旁看的心酸不已,又悔的不行,這可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可他又犯了什么錯,他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人。既然他有錯,那蕭疏寒呢!蕭疏寒是清清白白的嗎,他懦弱,他虛偽,他不堪,居誠落得如此,蕭疏寒也脫不了干系。這么想著,所有的悔啊,恨的也就通通都加在了蕭疏寒身上。
蔡居誠還在嗚咽著,斷斷續續的說著什么。蕭疏寒開始后悔,是不是真的錯了,邱居新是不是真的沒安好心,他該聽一聽的,他不該不分青紅皂白的去斥責。他伸出手去想要橫抱起蔡居誠去治治傷,可又被陳越一巴掌拍開。
陳越眼睛紅彤彤的,血絲蔓延到整個眼白,他懷里攬著蔡居誠,惡狠狠道,“十年前他用不到你,如今自然也不必。”
蕭疏寒這才想起,原來十年前也是如此,居誠在生死關頭,而他因為懦弱,因為無法面對,逃了,閉關去了。一個錯,十年前犯過,如今怎么還能重犯呢。蕭疏寒恍恍惚惚中看見陳越帶著蔡居誠離開了,朱祁鎮緊張兮兮的跟在后面。何丞相忙不迭的去看熱鬧。他站了許久,看著地上那淅淅瀝瀝的血,理智才回歸幾分。
“哦,這是居誠的血。”他對自己說道。居誠剛才捅了自己一劍,好像沒傷到要害,但是流了很多血。怎么會有這樣了呢。
樸道生看著師兄在自言自語,生怕他魔障了,清心訣念了好幾遍,他的好師兄才愣愣的看向他。
“你剛剛在干嘛,嘰里呱啦的,像念咒。”說完他就笑出了聲,拿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而后又放下手,定定的看著樸道生,“瞧我,傻了不成,你念的是清心訣。”
樸道生被嚇了一跳,他沒眼花吧,師兄這是哭了。怎么會,怎么會呢!
“居誠早先時性子不似這般隱忍,被我嬌縱壞了。他偷偷看些不著調的話本子,就被罰寫了清心咒。”蕭疏寒還記得清清楚楚,他從天明寫到日落,自己就在一旁從天明看到日落,怎么也看不夠啊。
“師兄。”樸道生只聽得人這一生,唯情之一字最是傷人。原先他不以為意,如今看來怕是有幾分可信。就算是十年前,他為了武當著想逼迫二人分開時,師兄也不曾如此啊。
“你說我修的什么道。”這是剛才蔡居誠問他的話,如今他拿來問樸道生,他原先只知修大道,順天意,救眾生。如今他卻不懂了,他修的什么道,順了誰的意,又當真能救的了誰呢!
蕭疏寒忽然就覺得沒什么盼頭了,十年前他懦弱,幸得上蒼垂憐,他從一個可憐巴巴偷偷拿著喜服拜天地的傻子成為了幸運兒,居誠也心悅于他。這些年來他不是看不到,他知曉居誠的委屈,他只是覺得只要熬過去,熬過去就好了。等他放下武當的一切,等他傳位于他人,他就能和居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如今看來可真是笑話,居誠那么聰明,怕是比自己看破的還要早吧,他早知道自己是甩不脫這武當的吧。那他又是怎樣熬過這十年中每一個日日夜夜的,他又是以何種心態向自己嘲道他空有個床笫之名沒有床笫之實的。
他說這話時好像還在笑著,他當真不在意嗎?!大好的年華,跟了自己十年,無名無份,偷偷摸摸,還過的像個苦行僧一樣。無情無欲,蕭疏寒再回想這十年來的點滴,卻是怎么也尋不到一絲溫情了,記憶中的居誠似乎總是帶了幾分無奈。他原先以為,是居誠性子的原因,如今看來,十年了,從頭傻到尾的只有他蕭疏寒一人。
他為著自己的懦弱而悔恨,十年了,他還是如此令人生厭,他及其怨恨這種懦弱,正是如此他才會傷害居誠一次又一次。他驚訝的發現這十年來,他自以為為居誠做了很多,其實他什么也沒做,他對得起的只有武當,還不清的是居誠。
等蕭疏寒想清楚了這糊涂賬,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樸師弟擔心他沖動,可他覺得現在自己冷靜的很。
“道生, ”他似乎很久沒有這么喚過師弟的名字了,如此叫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我現在很后悔,真的。可是回不去了,我仔細想了想,我以為我怕是魔怔了,可我還清醒的很。”
樸道生聽著這顛三倒四的話,越聽越心驚,“師兄,你可是恨我,恨我為了這武當為難于你。可我……”
可我又能怎么辦呢,我無能支撐這武當,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一段不倫的情感毀了武當和師兄你啊。
蕭疏寒搖了搖頭,他又仔細回味了下蔡居誠說那些話時的情形,“我不恨你,只是他恨我罷了。恨我懦弱,恨我身處福中不自知,恨我貪得無厭,恨我……恨我……恨我不愛他。” 那眼神確實是恨吧,也不對,蕭疏寒想無波無痕的,蔡居誠怕是連恨都懶得去恨了。
樸道生一頭霧水,“怎么會不愛呢。” 若是不愛,平日里的師兄會像瘋了一般嗎!
蕭疏寒被自己給氣笑了,“確實是不愛,我愛這武當,愛這天下都比愛他多。我處理武當事務,許久才得以忙里偷閑見他一面。我總想著忙完了,處理好了,就能有時間陪他了。他要聽話,要知足,不要抱怨,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可是什么時候我才能擺脫呢,十年了,我花了十年為了和他走到一起,可如今卻越走越遠。”
“這武當!這天下!這世人!與我何干他們生死又與我何干。我生來不為他們,死去又無人為我留戀。我竟愚笨至此,生生在他們身上耗了十年。我和居誠之間有多少時間值得如此蹉跎啊!”蕭疏寒覺得不吐不快,他憋的太久了,他糊涂太久了,“你看見了嗎,道生,居誠就在那個小角落里,不悲不喜,就日復一日的等著我,因為我說會帶他走的。你說他傻不傻。”
樸道生怎么能看的見呢,這山洞每個角落,都盡入眼底,硬要說的話,蔡居誠一直藏在師兄的心里,動一下都會惹得師兄不安穩。
似乎是發泄夠了,蕭疏寒也不再說胡話了。他只是拍拍衣袍,平靜的可怕,他對樸道生說他累了,要回去歇息了。樸道生看著正午的大太陽,不知該說什么好,可他又覺得師兄是該去歇歇了,師兄太累了。
他想問問師兄要不要去看一眼居誠,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兩人走到如今,也有他的功勞,他怎么還有臉去提居誠呢。
樸道生不提,蕭疏寒也不提。剛才還痛哭流涕的懊惱,如今竟像忘了有這么個人一般。
張簡齋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夠忙的了,先是給邱居新療傷,如今又是蔡居誠,“你這倆師兄是怎么回事,有比武的,有比文的,還有比著去送死的!”
陳越狠狠的搓了搓臉,“你快給止血。”
邱居新就躺在一旁,陳越也懶得搭理。他私心里偏向蔡居誠,早就看不慣邱居新了。
“他死了嗎,還沒死透呀。”蔡居誠發泄完了倒是格外淡定,他還有心情去調侃別人。
“差一點兒就救不回來了。”張簡齋頓了頓又說道,“聽說這是你干的。”
蔡居誠笑了笑,“對,下手偏了。沒一下給捅死。” 心底蔡居誠早把這王八蛋給罵了千百遍了,小兔崽子下手這么狠,還真是……絕了。
“捅死他也活該。”陳越氣呼呼的像個河豚。
“你和他無仇無怨的,咒他干什么。”蔡居誠覺得真是挺有意思的,他從小養到大的師弟陷害他,把他從小養到大的師父不信他,如今身邊就剩下了這個整日死皮賴臉跟著自己的陳越,哦,還有個狗皇帝。
“師兄說什么我都信,師兄說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一定是這狗東西的錯。”
“我也信你。”朱祁鎮急急忙忙的表忠心,惹得陳越一個大白眼。
張簡齋嘆了口氣,他又不是傻,聽到如此也該明白了,“依這孩子的心性,不該如此啊。” 邱居新穩重,對何事都是冷冷淡淡的,真是想不出他能為何,傷害自己去陷害蔡居誠。
“人都是會變的,又或許我從未看透過他。”蔡居誠的手上沾了血,先前黏糊糊的,現在都干了,緊繃繃的,他讓陳越端盆水來。狗皇帝想了想,沾濕了帕子為他擦了擦血污。
蔡居誠就任他擺弄,陳越在一旁覺得自己很是多余,結果就被張簡齋叫去熬藥了。房內就三個人,一個昏死,一個受傷,還有一個九五至尊在伺候人。蔡居誠覺得太安靜了,這種時候似乎是得說些什么的,“我或許是怪罪過你,也厭惡過你的。”
狗皇帝頓了頓又繼續去擦蔡居誠手上的血污,“朕曉得的。”
“現在又不怪你了。”
“是嗎那多謝。”
“不必客氣。”
兩人也不知犯了什么傻,一同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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