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何為大道
翟天志一時無語,“你倒是透徹。”
“我都如此地步了,還怎敢不透徹。”
“你可知外面怎么討論你。”忽然覺得眼前人也沒那么討厭,只是分外可憐。
“如何討論?”蔡居誠沏了茶,原先不愛喝這東西,如今心境不同了,品茶時倒是覺得格外有意思。
“你如今成了武林敗類,濫殺無辜,殘害同門。”翟天志一字一句說的格外痛快,這都是自己的杰作,如今蔡居誠這一身傲骨可還能再頂天立地。
“何為大道?”
蔡居誠自問自答,“存續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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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師父。何為大道啊。”
小童練功累了,賴在師傅身邊,修煉是為道,可道是什么?自打他入武當可從未見過。
那時候的蕭疏寒還意氣風發,一心向道,一心向蒼生,他說“存續為道,貴和為道,勤政為道,修心為道,道即萬物,變化無窮。”
“還是不懂啊。”小童皺著眉托著臉。
如今他倒是懂了,可他寧愿還不懂,多想回到過去,做那個吃著糖葫蘆賴在師父身邊的小孩子啊。
“你走神了。”翟天志臉色難看的緊。
蔡居誠抬眼看他,“還不走?”
“為何啊!”翟天志覺得要瘋了,“他害你傷你,使你落入如此境地,你還不悔悟。若我是你我便叛出武當,找一處蔽身之所,待到羽翼豐滿就殺回來。把仇都給報了!”
“可你不是我。”蔡居誠的戾氣遠沒有那么重了,“我心甘情愿囚禁于此,我不愿洗刷罪名。我還未悔悟。”
翟天志看著他忽然找出了聲,“蔡居誠,你就該千刀萬剮,身敗名裂。”
縱使他一身傲骨,縱使他萬里挑一,再多人愛慕羨慕又如何。
“我原本覺得你特別討厭。”翟天志捏著蔡居誠的下巴,“如今我明白了,你不是討厭,你是賤。你深陷泥潭卻為了情誼不肯爬上來,你活該被唾罵。”
“你也是其中之一嗎?”蔡居誠第一次仔細大量這個人,忽然出現在自己生活中,處處挑撥,“唾罵我的人里面也有你?”
“不。”翟天志嚴肅的說道,“看清楚了,你眼前的人,想讓你死,每時每刻。”
“那你又何苦勸我。”
“我們是對手啊。”翟天志頭一次如此坦誠,他對蔡居誠的怨恨,全是源于不甘,“我要你死在我手里。不得超生。”
“祝你得償所愿吧。”
蔡居誠將茶水一飲而盡,“好走不送。”
待翟天志走后蔡居誠又靜坐了一會兒。
自打來到這后山禁地,蔡居誠每天都有午睡的習慣,可是他今日卻沒有半點兒歇息的意思,他在等,等那個家伙自己出來。
只是那人的耐性一向好過他,“還要我親自請你?”
“怕師兄見了我心煩。”
望著那片衣角,只覺得額頭青筋暴跳,“如今更心煩。”
邱居新慢慢走過來,“想見師兄,想知道師兄好不好,餓了冷了,想知道師兄是不是還恨我。”
“恨。”蔡居誠不留情面,“你以為如何,你處處算計我,到頭來一句求而不得,我就得原諒你。”
“我是你求而不得,那我何錯之有,你若聰明便把你的喜歡收回去。”
“武當禁地,他又怎能出入自由,邱居新,我不計較不代表我不明白。倘若你要拿翟天志來試探,來達成你的目的,那我便給你個準話吧。”
“我……可以不聽嗎?”邱居新的手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
“我自愿攔下罪名,是不想外人說我武當弟子品行陰險,我落得一個善妒的名聲總好過你陰險狡詐。我不想武當因你蒙黑,你還不配。我心里從未有過你。”
“我知道啊。”邱居新眼中帶淚,“我都知道,我是你的累贅,我是你的劫。可我不甘心,你喜歡師父,我便學他模樣,可我就算學了十足十,你都不會多看我一眼,你就是如此。”
“……”蔡居誠剛想說什么,卻感覺不對,“你干了什么?”
邱居新將香囊拿出來,“軟骨散,我做成了香料。”
“既然得不到,既然你不愿……”邱居新一步一步逼近,“師兄,我們一同下地獄吧。”
邱居新小心翼翼的將蔡居誠抱入懷中,“師兄……”
蔡居誠想要呵斥,可邱居新的淚就那么滴在他的臉上,斥責的話滾了一番,變成嘆息,“你何故執迷不悟。”
“因為,第一眼看見的是師兄,沒日沒夜陪在身邊的也是師兄,想獨占師兄,想永遠不分開。”邱居新將原本向翟天志要的東西拿出來,“師兄若是被我碰過了,師父還肯要嗎?”
邱居新含著那藥丸渡到蔡居誠口中,手在描繪著他的眉眼,繼而向下,“師弟逾越了,還望師兄……多多見諒。”
蔡居誠只覺得燥熱難耐,理智叫囂著遠離,可身體卻主動貼上去。如此屈辱,蔡居誠只覺得若是再來一次,可萬萬不能入武當這虎狼之地。
蔡居誠悶哼一聲,邱居新看著他嘴角流出的鮮血頓時傻在原地,“你寧愿如此!竟如此都不肯與我……”
蔡居誠挑釁般的笑著,嘴中的血溢出更多,軟骨散效力不錯,是以他自以為用盡全力,也沒能將舌頭咬斷。
“如此就算了嗎!”邱居新怒氣橫生,卸了蔡居誠的下巴。
蔡居誠覺得自己下巴脫臼后,大概張著嘴像個傻子。
“你咬舌自盡,我就卸了你下巴。你割腕我就折斷你胳膊,你要跑我就打斷你的腿。”邱居新撕裂了蔡居誠的衣衫,“就算是死你也休想擺脫我,”
蔡居誠心想,如此啊。這就是他從小養大的師弟。
就當他認命時,卻來了救星,蕭疏寒左右不能安心修道,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后山,打眼一瞧殺人的心都有。
一把拂塵揮出,邱居新直接吐出一口鮮血,蕭疏寒心疼的抱著蔡居誠,自責道,“怎么會如此。”
手忙腳亂幫蔡居誠正了骨,卻發現那嘴里的血跟流不盡似的。
蔡居誠見他這模樣只覺得心內痛快,他說話有些含混不清,可蕭疏寒聽來是字字見血。
他說,“當說我殘害同門時,我便說你會后悔,如今你可悔了?”
悔了,一顆心七零八碎,拼起來動一下都疼。
“別說了。”蕭疏寒手都在抖,不是沒見過血,只是這血太妖異了,把他的理智都給吸干了。
“去找張簡齋。”蕭疏寒抱著蔡居誠起身踉蹌了一下,“為師這就帶你去。”
蔡居誠的手扯在蕭疏寒衣領上,一張口血沫飛濺,“我在問你話!你可后悔了,蕭疏寒。”
“后悔。”蕭疏寒痛不欲生。
蔡居誠樂了,“后悔好啊,我要你日日夜夜受著這滋味,我要你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你該嘗嘗這滋味的。”
“我該死!”蕭疏寒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了,只盼著這路還能再近些。
“若我死了就好了。”蔡居誠仿佛感受不到痛楚,還在說著話,只是讓人聽著心驚膽戰。
“我死了,你們就得日日夜夜念著我,若能化成厲鬼……呵呵,化成厲鬼我不會來找你們的。我要早早的喝了孟婆湯,把你們都給忘了。”
“我不。”蕭疏寒把人抱得更緊了些。
可就這動作讓蔡居誠難以忍受,“我熱……”
看他面色緋紅,蕭疏寒心下一震,邱居新居然敢用這不入流的手段,張簡齋老遠就看見了人,等一看傷口就沒轍了,止血藥粉撒在蔡居誠舌頭上,除此也沒好的辦法。
只是撒的藥不一會兒就被神志不清的蔡居誠給咽了,張簡齋索性把藥粉裹成了藥包交給蕭疏寒,蕭疏寒就那么把手指伸進蔡居誠嘴里按著那藥包。
許是疼的厲害了,原本還被藥磨的直哼哼的蔡居誠也安穩了下來,連帶著小兄弟也不再精神。
蕭疏寒生怕一動就掙裂了傷口,胳膊酸麻了也不敢動,知道那血止住了,他才把手拿出來。
一顆心噗通直跳,若是師父還在他倒想問問,當年師父說道,摒除萬物。可也沒說過道有克星。修道能靜心,可蔡居誠卻能讓他一顆心隨時慌亂。
若道之一字以仙人為尊,那情之一字就是以蔡居誠為尊了,他倒甘愿永生永世做個信徒了。
只是這倔驢怕是不會回頭了。
蔡居誠昏睡中做了一個夢,他當上了武當掌門,完成了夙愿,興沖沖的去找到了師父,告知兩人終于比肩時。師父卻穿上了一身道袍,他樂呵呵的朝自己揮手,還說,“居誠,為師要成仙了,先走一步。”
一回頭,院里還有個白發道長在逗著他的弟子玩,蔡居誠猛地被驚醒,緩了好久才發現蕭疏寒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倘若我舍了一切……”
蔡居誠搖搖頭,“我不稀罕了。”
一句話,蕭疏寒的心跌落谷底,“居誠……”
蔡居誠又閉上眼來,還是在乎的,只是不敢了,十年相伴最后也就是一句逆徒。如今再說著什么也補不了蔡居誠心中的大窟窿了。
“我說恨你是認真的,我說日后不在相見也是真的。”蔡居誠閉著眼睛,也不在乎蕭疏寒是什么感想,“邱居新給我時,本來想著死了一了百了,但是承蒙你相救了。”
“別說了,你傷還沒好。”他害怕聽到這種話,疏離而又客套,蔡居誠該怨恨的,恨他不早些來,可蔡居誠說多謝搭救。
“你不愛聽的話就不讓我說。”蔡居誠翻了個身,背對著蕭疏寒,“凡事都是遂你意,說了你不愛聽的,倒是我的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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