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成為太苑的正式學子,即可在太苑之中來去自如。
太苑作為皇家學院,除卻師資力量以外,更讓天下讀書人眼饞的是其中的躬行樓。躬行樓,通俗來講就是皇家藏書閣,其中藏書可謂汗牛充棟,凡讀書人莫不想入內一觀。
然躬行樓只對皇家與太苑學子開放,而太苑學子幾乎都是皇家人。皇家將孤本珍籍壟斷,將名師壟斷,更試圖將知識壟斷。
拜師禮成后春暉堂特放半日假供人自由支配。
沈蘭亭晚上在一顆珠擺宴,既慶祝她們正式拜師,亦是履行前些日子她們同甘共苦后“請吃飯”的諾言。
她興致沖沖地去準備晚宴,無需周寅等人陪在身邊,只要她們晚上不要來遲就好。
難得清閑,女孩子們猶豫著要去哪里。不過她們在宮中也并無多少能去的地方,至多在玉鉤宮附近轉轉,再遠,卻是不敢去了。
林詩蘊轉身便走,瞧著方向是往春暉堂去。
談漪漪到周寅身邊問:“阿寅,你打算去哪?我同你一起好不好?”她腰上金算盤隨著說話時的輕微晃動輕響。
周寅抿著嘴笑,嬌嬌怯怯:“很好。”她一雙眼清亮,滿是欣喜笑意,只是性格使然并不擅長熱烈表達。
她輕輕詢問,聲音細弱:“漪漪,我們去躬行樓好嗎?”看上去極好說話,相信反駁她她也只會溫順地聽從。
談漪漪想了一想才記起躬行樓是什么地方。她對看書很沒興趣,但在周寅帶著微小期許的眼神之下爽快答應:“好!我陪你去。”她無法拒絕周寅。
任何人都無法拒絕周寅。
周寅聽提議被她同意,唇角漫出的笑意更盛。這一笑當真是雪后新晴,春花初綻。她似乎還不大會表達自己的喜悅,總是羞答答的:“漪漪,你是好人。”
談漪漪忍俊不禁:“陪你一道去躬行樓就是好人了呀?”她覺得周寅實在太天真單純。
周寅竟是很認真地思索起來,鄭重其事地回答:“不,只有你是。”
她這話說的可以說是毫無邏輯,談漪漪卻鬼使神差地聽懂。周寅的意思是只有自己是不同的。
談漪漪被她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弄得面紅耳熱,跟周寅往躬行樓去的一路上難得安靜。
躬行樓確認二人太苑學子的身份后放人入內。
躬行樓共七層。踏入其間,頓時顯得人何其渺小。樓中層高是一般建筑的兩倍,木質書架自內而外環形擺放,每排書架上貼了紅紙,紅紙上書架上書籍種類。
環顧四周,人被高閣籠罩,只見其上卷帙浩繁,典籍浩如煙海,讓人不得不生出敬畏之心。
在躬行樓中,哪怕沒有明文規定,來者也會自覺收斂,在其中保持安靜,這來自于對知識的敬畏。
談漪漪本是陪著周寅來打發時間,到了這里不由覺得自己不看兩本書不太好。
二人既在一處,倒沒必要連看書也要一致,保持自己的興趣才是。
周寅指指樓上,對談漪漪耳語:“漪漪,我上去瞧瞧,晚些時候來尋你。”
談漪漪耳根被她因說話呼出的風灼得發熱,不自在地點點頭。
周寅柔柔笑笑,提裙上樓。她向上走時上身端正,裙邊泛起微小的漣漪。
周寅似乎并無目的,在排排書架前走走停停,不時駐足,神情虔誠地望著架上的書。她偶爾小心翼翼地取下架上書籍,十分珍重地翻閱,漂亮的眼里總有沉思之色。
一路邊行邊看,到七樓時她終于選定要看之書,是本封皮泛黃的舊書,上書《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
周寅便在書架下翻起書來。不似方才尋書時那樣粗看,她這時看得認真細致,嘴唇無聲開合,顯然是在邊看邊跟讀。
不知看了多久,她肩頭微動,以為是談漪漪來尋她,抱書毫不設防地回頭。
“是你……”周寅一雙明眸微張,即便吃驚聲音依舊輕柔,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落入人心中。
王雎鳳目專注望她,她今日參加拜師禮妝扮隆重,更加好看。但失神不過一瞬,他從懷中將洗凈的帕子取出遞還給她。
周寅看到他時便下意識向后退了兩步,與之保持距離。她一手拿書,另一只手將帕子接過,沖他輕輕點頭,算是收下。
她清澈而懵懂地望著他,什么心思都寫在眼中,意思是還有什么事,怎么還不走。
王雎讀懂她眼神,深感牙癢。然而他還有后招,于是靜靜望著她道:“恭喜你今日拜入魏夫子門下。”
周寅拘謹地向他答謝:“多謝。”
只見他從袖中拿出一只精巧無比的黃花梨木八寶鑲嵌盒遞給她。
周寅不解:“這是?”
“禮物。”王雎惜字如金。
周寅忙搖頭拒絕,甚至顯得十分惶恐:“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請您拿回去吧。”她顯然被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好意嚇到,二人還沒熟到贈送禮物的地步。
王雎顯然對她這反應早有預料,突然闔眼扶額,搖搖欲墜,像是病了。
周寅似乎不明所以,擔憂地望著他輕聲問:“您還好嗎?”
王雎空出的手去扶書架,眼越發閉緊,面露痛苦之色,張口欲言又止。
周寅被嚇了一跳,稍上前兩步,面上憂色深深:“我做什么能幫到您?您在這等一等,我去叫人來。”
王雎聽她要叫人,便一下子能說話了,聲音微啞:“無事。”
周寅這才停下要去叫人的步子,秀眉緊蹙。雖未曾言語,但一雙翦水秋瞳中仍是緊張兮兮。
王雎終于松開握著書架的手低聲道:“前些日子染了風寒,今日尚未好全,剛才方才頭一下子針扎似的疼,捱過去就好了。本想早些還你帕子,也因為這事牽絆,到今日才能來見你。”
周寅想到什么,頓時自責,眼眶一下子紅了:“都是因為我……”
王雎看她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當即阻止:“不是。”
周寅憋著淚看他,再開口就要落淚了。她難得看起來執拗,水汪汪的眼分明在說就是她自己的錯。
王雎一嘆:“我太弱了。”
周寅眼中晶瑩剔透的淚滾了一滾,欲泣非泣的樣子叫人心生憐意。她含淚困惑,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王雎為她解釋,微垂的鳳目含了笑意,不讓周寅看見:“淋了場雨就病了,是我不行。”
周寅聽他妄自菲薄,很貼心地幫他解釋:“不是……”但她又不知該怎么找補,干巴巴地不知如何是好,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很讓人想欺負她。
王雎抬眼,眼中笑意全無,瞳若琉璃般澄澈:“你若有愧,便將禮物收下。”
周寅懵住,像是在思索有愧與收禮物二者之間有何關聯。
王雎別過臉去,云淡風輕:“我從未被人拒絕過。”他非要讓她收下禮物似乎只是因為自己不喜歡被人拒絕。
周寅思考片刻,還是搖頭:“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王雎撐額:“頭又疼了。”
周寅:“啊?”
“收下。”王雎抿唇,“別讓我頭疼。”
在周寅糾結之際,王雎不由分說地牽起周寅的手腕,將木盒硬塞入她手中。
周寅剛被他牽住手腕便要掙扎,索性不過一瞬,接著她便看著手中木盒發愁:“王……”
王雎打斷她:“你看的什么書?”
周寅很有禮貌地拿起書對他晃晃,讓他看清書名。
王雎眉頭一挑,是挺意外,沒想到她看的竟是佛經。
“女郎還是一心向佛。”這話自然不是出自王雎之口,在他之后,王栩噙笑看著二人,笑意不達眼底。
王雎聽到聲音便已收斂神情,轉過身來。
王栩便看向他,開口叫道:“大哥,好巧。”
王雎神情淡漠:“借書?”
王栩笑著搖頭:“借你身后女郎一敘。”
周寅看上去尚在茫然之中,眨著眼看二人你來我往,她手上的那本《佛說大乘莊嚴寶王經》愈發顯得與此時此刻格格不入。
“王二郎君。”周寅不知該作何反應,行了個禮。
王栩上前,與王雎齊平而站:“周女郎,好久不見。”
王雎重新轉回身面向周寅,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袖手立在一旁。
周寅輕輕頷首,站在這里很不自在。
王栩大大方方,由著王雎站在一旁看,當沒這么個人。他笑笑,竟是說出了和王雎同樣的話:“恭喜女郎今日拜入魏夫子門下。”
周寅局促地點頭:“多謝。”她雨露均沾,態度公正,對二人說的話一模一樣,甚至連神情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王栩同樣開門見山,遞了只盒子來:“賀你為太苑一員。”
王雎靜靜看著,等周寅反應。
周寅一視同仁地搖頭:“請拿回去,我不能收。”
王栩絲毫沒有被人拒絕的尷尬,也不收回手:“不止是賀禮,也是謝禮。上次你借我光我還未謝你。”
他說罷似是無意間一瞥王雎,假意表示自己與周寅之間往來密切,令之知難而退。
“小事而已,不必謝的。”周寅忙道。
王雎突然開口:“別逼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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