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王栩發笑:“大哥這是在……多管閑事么?”他剛開始說時話中還是滿滿笑意,說到最后臉上笑意乍收,挑釁意味十足。
王雎不冷不熱:“她不想要,不要逼她。”
王栩面上重新帶笑,只是怎么看都讓人覺得他并不開心:“想不想要,不該由你來說。”
二人同時看向周寅,一左一右將她夾在中央,雖然誰都未開口,但顯然是要她做出選擇。
周寅怯生生的,看看王雎,又看看王栩,才收回視線,最后軟軟開口央求:“可以不要吵嗎?”
王雎與王栩俱一僵,各自稍稍偏過頭去,倒也聽她的,沒繼續針鋒相對。
周寅垂下眼睫,卻并未在二者之中做出取舍,而是輕聲細語地怪罪起自己:“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你們也不會吵架。”
她低著頭,說著說著輕輕吸了吸鼻子,方微啞著嗓子繼續道:“請不要生彼此的氣,是我的錯。如果要怪罪的話,請怪罪我。”
王雎與王栩齊齊無言,竟鬼使神差地相視一眼,目光中皆是復雜神色,再各自瞥開眼去。
他們從沒遇到過攻略目標一直在自責的修羅場。
周寅先向王雎道:“大郎君。”她聲音又輕又柔,像世上最佳的絲緞,哪怕緊握在手中也叫人捉不住。
王雎低低應了一聲。
“多謝你為我說話。”她表達謝意時總是無比真誠,一雙眼純稚地看著王雎,“是我膽怯,不敢直言,才連累了你。”
王雎難得有機會與她四目相對,待看入她眼里,反而被她眼神中的單純所照得自慚形穢。她真心實意而他另有所圖。哪怕他如今只是出于攻略目的而接近周寅,但見她一片純善之心,他不由對她心軟。
然而長久以來的攻略經驗還是讓他越過心中雜念坦然與她對視,他一瞬有些恍惚。
王雎回過神想對她說些什么,周寅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面向王栩了。
王栩握著方盒的手指泛白,足見他手上力道,他卻依舊保持風度,面上笑意不減。他以為周寅在二者中選擇了王雎,即便如此,作為攻略者為了以后的攻略機會著想,他也不能立刻離開。
然而周寅卻又轉向他。
她并不是棄他而選擇王雎,這個事實讓他從本能的失落變得快樂。
大約是因為剛剛眼中含了淚,周寅的睫毛上尚有些濕漉漉的。她像是終于鼓起勇氣,專注地看向王栩:“二郎君。”
王栩回應:“我在。”他情緒被她挑起,竟然開始在心中期待她要說什么。他幾乎立刻意識到這一點,頓時擰起眉頭。
作為攻略者,被攻略目標調動感情是大忌。他要演的像是付諸一顆真心,但他絕不能真的愛上攻略目標。所有攻略目標不過是虛擬世界里的一串數據。
王栩是頭一次被攻略目標牽動情緒,當即意識到問題所在。他與王雎之間的競爭關系挑動起他的好勝心,而周寅先向王雎道歉引發了他得失心。
在他以為周寅“不要”他了的時候,她卻忽然放下王雎轉向他,這讓他油然而生“受寵若驚”之感。他生怕周寅再放棄他,因而對她一舉一動產生期待。
這本是攻略者常用在攻略目標身上的手段,他卻險些上鉤。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禮物我不能收。”周寅耐心地同他解釋,“一盞燈換郎君的禮,我受之有愧。哪怕這禮在郎君心中算不得什么,對我來說都太過貴重。若我收了,定會像石頭日日墜在心頭,難受極了。郎君不要讓我難受,好嗎?”她將姿態擺得極低,哪怕是勸說,其中也夾雜了懇求的意味。
王栩凝望著她,看她說著又要哭了。她微顫的唇楚楚動人,盈淚的眸我見猶憐,誰都不忍拒絕她。
他想是他操之過急,讓她為難了。
至于剛才他剛才情緒被牽動,只不過是種種因素作用下的巧合罷了。
“抱歉。”他定定看著周寅道。
周寅連連搖頭:“沒有。”
王雎正慶幸他已經將禮物送到她手中,就聽她又對自己道:“大郎君,多謝。”只見她雙手捧著黃花梨木盒遞還給他。
王栩在一旁笑出來,原來大伙起點都一樣。
在他的笑聲里,王雎并未惱羞成怒,而是很配合地將盒子收回。
周寅明顯松了口氣,對他感激不盡:“謝您體諒。”她能夠回絕禮物反倒比謝禮物要更加感謝,實在奇怪。
王雎卻還有話要問:“什么時候送你禮物你不會這樣拒絕?”
王栩理所當然地站在一旁共享答案。
周寅很認真地沉思起來,這樣的態度反而讓人安心。她顯然是要給出正確答案,而不是逃避似的隨隨便便敷衍了事。
“等我們再熟悉一些,好嗎?”周寅遲疑開口,征詢意見。她解釋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后似乎重新失去勇氣,再度變得怯生生的。
王雎鳳目冷澀,應她:“好。”
王栩看不得二人間的和諧氣氛,要橫插一杠來彰顯存在感:“好好好。”
周寅像是未察覺周圍氣氛,抿唇一笑,露出兩個淺淺梨渦。人們見慣了她不安模樣,少見她安心時的笑容。
或許是得到應許讓她輕松許多,她難得主動開口,眼兒眨眨:“二位不去尋書看么?”好似不明白事情已經說清大家為何還不走。
王雎淡淡開口:“下午還有課業。”潛臺詞是這時候特意來尋你。
周寅輕輕歪頭,全然沒聽懂他言外之意,還以為他無暇尋書。
王栩看著她笑:“我和大哥趁著午膳時分來的,下午夫子還要授課,現在該回去了。”比起王雎的含蓄,王栩更加直白。他已經意識到對周寅來說暗示基本沒用,必須要將自己做了什么大聲說出來。
王雎攏起眉頭,對于王栩出言將他綁在一起很不滿。明明是他先來。
周寅點點頭表示明了,微張檀口又閉嘴,看樣子不知該說些什么。
“走了。”王雎冷冷開口,既是同周寅告別,也是提醒王栩快走,別想偷偷多留一會兒與周寅獨處。
王栩自然聽懂,聳聳肩:“女郎,再會。”
周寅抱書欠了欠身,當作送別。
王雎與王栩共同離開,顯示出從未有過的兄弟齊心。二人一道出了躬行樓,立刻分道揚鑣,不愿與對方多待一刻。
送走兩人,周寅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沒有感到任何困擾,若無其事地重新翻開手上佛經無聲跟讀起來。
直到日影西斜,她拿著書施施然自樓上下來,最終在一排算學書架下找到的談漪漪。
談漪漪看得專注,竟未聽到周寅腳步聲,待被她輕拍肩頭才猛得彈起,竟然爆發出驚人的彈跳力。
周寅棋子黑的瞳孔微張,歉然道:“抱歉漪漪,嚇到你了。”
談漪漪見是周寅松一口氣,輕拍胸口:“不怪你,是我看忘了時辰,反倒是我的反應將你嚇了一跳吧。”她甜甜一笑,很了解周寅。
周寅不好意思地笑,點了點頭。她美目流轉,視線定格在談漪漪手中書上。
談漪漪下意識背手,想將書藏在身后。但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將手背過去,反倒將書豎起,好讓周寅看清她看的是什么。
倒是周寅見她有躲閃之意后立刻看向別處,絕不讓她感到任何不適。
談漪漪看周寅對她如此關懷備至,心中很是熨帖,反倒決心要讓周寅知道自己看的什么。
“你看呀!”談漪漪搖搖周寅的胳膊,要她來看。
周寅被她晃得低頭,看清是什么書。
《張邱建算經》。
周寅面露感興趣之色,柔聲詢問:“我可以瞧瞧嗎?”
談漪漪晃神,又立刻將書遞給她:“你隨意瞧。”說罷期待地望著她。
周寅接過書粗粗翻看,很難為情:“好難,不大看得明白。漪漪竟然看得懂嗎?”
談漪漪被她突如其來的側面夸獎鬧了個臉紅,急忙謙虛:“這不算什么,只是我自小對算學感興趣,看得多一些罷了。”她越說聲音越小,不知想到了什么,頓時無精打采的。
周寅對人的情緒變化頗敏感,輕聲問她:“怎么了?”
談漪漪苦笑:“阿寅,你難道不覺得女子學算學是不務正業嗎?”
周寅疑惑:“什么是正業?”
談漪漪被問住,搬出家中常說的那一套來:“女學女紅,琴棋書畫,主持中饋。”
周寅訝然:“為什么它們是正業?”
談漪漪也不知道緣由,沉吟道:“大約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周寅“哦”了一聲,很快想出主意,軟言軟語:“這么多正業,再多一個算學也不算什么。如今學算學也是正業了。”
談漪漪看著她單純神色忍俊不禁:“我們說了又不算。”
“那誰說了算?”周寅的問話帶著淡淡的倔強與執拗,有著與生俱來的天真。
談漪漪遲疑:“我也說不清楚,皇家貴族?名家大儒?總之我們說了不算。”
她心中多年的委屈奔涌而出,心房決堤:“自小到大我只對算學感興趣,家中卻從不叫我學這個。但見我學,便是一頓痛罵,說我心思不正!他們讓我入宮讀書也不是為了讓我學些什么,只是想叫我有個公主伴讀的名頭,日后更好嫁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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