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 135 章
壽誕第三日白日是沒什么安排的。各國使臣準備回國, 大臣們在家中處理這兩日積攢下來的公務(wù)。皇上則不能如前兩日那樣上完早朝后攜前朝后宮各處游覽,要到御書房中批閱奏章。到了晚上,又要為各國使臣踐行設(shè)宴。三日中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吃吃喝喝。
太苑今日仍在休假, 女孩子們倒都沒閑著,聚在一處趕課業(yè)。
紅云朵朵,白團簇簇,杏云梨雨。風(fēng)吹過,卷起一片香雪。
林詩蘊永遠是第一個完成課業(yè)的,坐在窗邊在空白宣紙上寫寫畫畫,為虎報下次交稿做準備。
圓桌上除了紙筆以外中央還擺了盤與窗外風(fēng)景很相稱的帶骨鮑螺,其上紋飾如螺螄,粉紅與純白兩樣交疊,與窗外景色咸宜。
談漪漪咬著筆桿兒擰眉思索,看樣子課業(yè)頗令她感到為難。
許清如將紙筆一推,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寫完了!彼f著看了眼在窗邊的林詩蘊, 暗中與她比較。這人太陰險了,竟然在前兩日抽時間將課業(yè)寫完。
戚杏隨口贊嘆:“夠快的!”
許清如“嘁”一聲, 輕聲哼道:“哪里快?再快又不及林女郎!
林詩蘊聽到自己被提及, 抬眼看了看點她名兒的許清如,認同地點點頭。
許清如目瞪口呆, 沒想到她還接茬。
林詩蘊瞧一眼她瞠目結(jié)舌的模樣, 眼中含了清淺笑意重新垂下,顯然覺得許清如這個反應(yīng)很有意思。
沈蘭亭看上去怏怏不樂, 被課業(yè)折磨得夠嗆。她將袖子一挽,露出半截白皙手腕, 很沒風(fēng)度地伸手去拿桌子中央的帶骨鮑螺。
她捻著帶骨鮑螺往口中送, 右手轉(zhuǎn)筆, 靈感枯竭,寫不下去。實在寫不下去她也就不勉強自己,索性將筆一丟,趴在桌子上左看看右看看。
她懶散地臥著,心念一動,想到話題來閑聊:“對了,昨日王栩傷得很重呢!”
許清如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眼里是調(diào)侃意味。
遭她這么一看,沈蘭亭將拿了點心的臟手往許清如身上抹,胳膊越過乖乖寫字的周寅張牙舞爪。
許清如坐在椅子上左扭右扭,笑得花枝亂顫:“求求你,饒了我吧,我錯了!
周寅懵懂地坐在原處略向后仰,給二人騰出一片打鬧的空間。
沈蘭亭一邊抹她一邊道:“你再說,你再說!”
許清如討?zhàn),被她抹了一衣袖黏糊糊:“錯了,錯了,再也不敢說了!
沈蘭亭這才收回手,努著嘴不樂意道:“你莫那樣講了,我不喜歡,我早就對他沒什么感覺了!
許清如見她有些意興闌珊,立刻正色道:“我知道了,日后不會再這么說了,原諒我吧!
沈蘭亭聽她認錯,很輕易地原諒了她:“行吧,本公主原諒你這一次。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許清如陪著她演:“是,公主!笨桃馄毩松ぷ友b模作樣。
沈蘭亭嘿嘿一笑,戚杏好奇問道:“王栩傷勢如何?”她純粹是因為王栩與自己都馴了馬好奇才問。
沈蘭亭這才想起正事沒說,頓時將雙臂往桌子上交疊著一放,興致勃勃道:“他兩條腿都摔斷了,便是日后能好,只怕走路也不順了。”她說話時完全保持著中立的情緒,既沒有幸災(zāi)樂禍,也沒有嗟嘆哀憐,甚至帶著些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
許清如挑眉,有些意外:“這么嚴重?”縱然王栩摔下來的時候看上去的確嚴重,但她屬實沒想到他會傷到這個程度。
戚杏嘆一口氣,出于對同樣為人的同情:“過剛易折這個道理許多人都懂,但做事時卻總?cè)菀淄涍@個道理。譬如王栩,他馴馬馴到竭力,最后反而連保護自己不受傷的力氣都沒,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余地才會受此重傷。若他留有三分余地,至多只會像百獸園中的內(nèi)侍一樣斷幾根肋骨!
談漪漪叼著筆桿含糊問:“走路不順是什么意思?他日后好了走路會一瘸一拐的么?”
沈蘭亭搖手:“那是日后能好!
談漪漪口中筆被驚得掉在桌上,急得她驚呼一聲:“哎呀,我的課業(yè)!”
課業(yè)上卻分毫未沾墨跡,在筆掉下來的前一刻坐在她左側(cè)的周寅輕飄飄將她面前紙張抽走,筆堪堪落在桌上。
“阿寅!”談漪漪一把緊緊抱住手中還捏著宣紙的周寅,“我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好不容易憋出來的這一張還要再寫一遍。”
林詩蘊聽到動靜抬起眼看。
戚杏很驚喜地看過來,語氣中贊賞之意頗濃:“阿寅好快的反應(yīng)。”
周寅尚且被談漪漪抱著,聞言羞澀笑笑:“我只是覺得漪漪那樣說話筆很容易掉,所以一直看著,沒想到真掉了!
談漪漪嘿嘿笑笑:“好阿寅!”三個字擲地有聲。
周寅像是不擅長應(yīng)付過度熱情一樣忙柔聲道:“沒什么的,舉手之勞!
許清如看著酸倒了牙,撇著嘴道:“好了好了,天這么熱抱什么抱,別把阿寅給熱著了!
談漪漪努嘴反駁:“阿寅身上冰冰涼,才不會熱著。”
盡管這么說著,她還是將周寅松開,很討好地捏了塊帶骨鮑螺送到周寅嘴邊:“謝禮,阿寅。啊——”
周寅眨眨眼,眼底倒映著瑩瑩天光,乖乖張嘴,像頭嗷嗷待哺的幼鹿。
談漪漪將鮑螺送入她口中,自己反倒心怦怦跳。
周寅溫順地將鮑螺咽下,笑盈盈的,乖巧得讓人心折。
林詩蘊將眼垂下,重新寫起文章。
談漪漪拿出帕子擦手指,一面轉(zhuǎn)移話題般道:“日后若不能好,又怎么樣?”
沈蘭亭答:“若不能好,就走也走不得了。”
談漪漪配合地大呼一聲:“那也太慘了!
戚杏與許清如心有戚戚地點點頭,馴了一次馬將自己雙腿搭進去,未免太倒霉了。
沈蘭亭嘆了口氣:“哪怕這樣,父皇也沒有什么表示。按道理來說王栩第一個馴馬,就算沒有成功父皇也該有所表示,更何況他還因此受了重傷。父皇卻寧愿顯示出他不大那么仁慈也不愿意略作賞賜,你們猜是為什么?”
“為什么?”談漪漪等不及,好奇問道。
沈蘭亭賣關(guān)子:“你們猜猜!
林詩蘊埋頭寫作一面開口:“因為他生王栩的氣。”
她一說話,眾人目光都挪到她身上去。
沈蘭亭輕輕拍桌:“沒錯!阿蘊,你再猜猜父皇為什么會生王栩的氣?”
林詩蘊將筆輕輕擱在一旁,抬頭正式回答:“因為他讓皇上覺得在諸國面前丟面子了。”
沈蘭亭連連夸贊:“沒錯,我父皇一定是這么想的!
許清如道:“可阿杏不是將馬馴服了,怎么會丟面子?”
這次無需沈蘭亭解釋,林詩蘊淡淡開口:“因為有瑕,就像白璧微瑕一樣,皇上覺得王栩馴馬不成是他壽誕中的瑕疵。”
眾人一陣惡寒。
許清如抿唇道:“可王栩為此幾乎付出了一雙腿。”她不是刻意要與林詩蘊爭辯,也不是同情王栩因為他心軟,而是為皇上這種行為而感到寒心。
“但他未能馴成馬,反倒被馬摔傷,便是瑕疵。”林詩蘊的語氣近乎冷酷道。
許清如不可思議地看向她,很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
林詩蘊靜靜看著她,眼神不閃不避。面對許清如略帶傷痛的眼神她微微一愣,像有些困惑發(fā)生了什么。
感受到兩人之間氣氛不大對,余下四人皆看著二人,像是還沒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許清如恨恨地緊咬嘴唇,怎么也沒想到林詩蘊會是這么人情冷漠的人。
尾音搖曳的女聲在房中響起:“等等!
所有人將目光移到軟軟開口的周寅身上,包括本在對視的許清如與林詩蘊。
周寅溫柔地瞧瞧許清如,又瞧瞧林詩蘊道:“我覺得……清如與阿蘊間應(yīng)當有些誤會。”
許清如一愣,別過頭去:“什么誤會?”
周寅溫和開口:“阿蘊說的是皇上的想法,不是她自己的想法,我覺得清如好像將她說的當成阿蘊自己心之所想了。如果沒有的話那就是我誤解了。”她講起話來總讓人感到心安,說到最后眼睛彎彎,讓人心軟得一塌糊涂。
許清如微怔,在周寅的點撥之下豁然開朗,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
是她誤會了!
她將林詩蘊當作對手,將她當作春暉堂中唯一有能力與她相爭之人,但潛意識中也將她當作知己了,這一點她隱隱有意識到,但平日逃避此事,不愿承認。
因而在林詩蘊說出剛才那些話時她一時間產(chǎn)生了種完全不了解知己的震怒,所以才上了頭。她心中的林詩蘊是清冷且無畏的,是冷靜且理智的,但絕不該是冷漠無情,視人命如糞土的。
林詩蘊明白過來些什么,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那并非我所想!
遭林詩蘊這么一解釋,許清如面色更紅,愈發(fā)羞惱德站在原處。
女孩子們接二連三地反應(yīng)過來,一時間哭笑不得,啼笑皆非。
沈蘭亭笑道:“清如,你走神了吧,阿蘊分析的明明是我父皇的想法,又非她自己所想!
許清如臊得厲害,小聲反駁:“分明是她語氣冷冰冰的,實在讓人誤會。”
林詩蘊不由輕輕皺眉,直白道:“我說話天生如此!钡挂膊皇翘焐绱,但多年以來都是這樣,但凡她語氣稍軟,她父兄便會打蛇隨棍上的變本加厲要求更多。她父兄雖死,但她一時半會兒很難更改語氣。
許清如無言地看看她,最終誠懇道歉:“抱歉,誤會你了!
林詩蘊明白她的怒氣從何而來,很認真地同她說明:“我不是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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