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
“你將事情從頭到尾說給我聽, 她為什么與你有關系,還教你如何喂藥?”看著王栩近乎魔怔的神情,系統覺得怎么勸也沒用了。
作為攻略者他是該對攻略目標上心, 但王栩現在對周寅顯然不是上心二字就能概括。他簡直將整顆心都牽掛在周寅身上,甚至將她當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這顯然是病態的。
那小內侍唯唯諾諾,遭王栩一威脅, 便什么都往外說了:“二郎君, 我也不大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昨日您發落了我, 我心中是有些難受,誰知道今日中午那一會兒周女郎很行色匆匆的來了,還點名道姓說是要找小的,小的當時也吃驚極了。”
王栩聽他絮絮叨叨,不由不耐煩地將眉皺起。但事情與周寅有關,他還是耐心聽著。
小內侍換了口氣繼續道:“小的一見周女郎,只見她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樣。”
王栩接話:“她今日要去太苑進學,中午抽了用午食的時間來看我的, 下午還要回去念書,自然神色匆匆。”他說起這話時語氣中帶著微妙的炫耀。
小內侍了然道:“那就是了,怪不得她那樣匆忙。不過即使她很匆匆的樣子,還是好聲好氣地同我說話。周女郎同我說, 您是身上疼痛, 才會性情有變,沖著我等發脾氣。她還說, 您也不想這個樣子, 對我們發脾氣您心里也是痛苦的。周女郎說了許多您的好話, 叫我們不要記恨您, 還……”說到這里他吞吞吐吐的。
“還什么?”王栩追問。
“還給了我們這些伺候您的宮人們一大筆錢,讓我們別將此事放在心上。”
王栩愣在原處,頭整個一懵。
“后來周女郎就教了我喂藥的法子,還再三請我們多多擔待您些才離開。”小內侍終于將事情前后經過說完,惴惴不安地等待王栩后文,生怕又惹惱他。
王栩眼睫輕覆,半晌未語。旁人也不敢催促他,默默候著。
良久他才抬起眼,看上去有些疲憊道:“抱歉。”他竟然在道歉。
小內侍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不明白這又是唱的哪一出。王二郎君這性情變化未免太大,之前還在發火,這會兒又低頭認錯,讓人捉摸不透。
“下去吧。”王栩這會兒甚至都顧不上腿疼,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有些遲鈍。
小內侍松了口氣,王二郎君今日果真沒再發怒。看來的確是病痛折磨讓人失了方寸。他心中唏噓,低聲辭行后拎著食盒離去。
王栩在腦中對系統冷笑:“這就是你說的她刻意討好我,不顧別人死活?”
系統也沒想過周寅竟然在背后為王栩做了這些,一時間也是亂糟糟的,不知說什么好。
“她明明分毫未變,一直都是柔弱善良的,為何在你眼中卻變了味兒?這內侍所言足以證明一切,她為我著想之余還盡心安撫那些內侍,這如果做得不夠好,我也不知道周寅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讓你滿意了。”本來系統那樣的話說得多總會影響到王栩的判斷,但這苗頭剛萌生出便被周寅的行動掐滅。
王栩偶然得知周寅在他背后做的一切,如今感動還來不及,哪里還會覺得她不好?
系統一言不發,甚至質疑起自己來。是它草木皆兵,在……過去被灌輸的經驗中一直保留著對周寅的質疑,卻被狠狠打臉。她的表現與她的傳說相去甚遠,讓它有些分裂。
當親眼所見與自己以往的認知幾乎全然不同,它該何去何從?
……
周寅坐在琴前,十指優裕從容地在琴上撫弄,淙淙曲調如潺潺流水自她指尖傾瀉而出。她指尖一頓,忽然大煞風景地錯了調。
她頓時露出懊悔地神色,索性停手不談,帶著親近意味地撒嬌道:“后面的沒記住,不會彈。”
王雎如凝了萬年冰雪的眼聽到她這話也不禁冰雪消融,含了淡淡笑意地稱贊她:“你已經彈得很好,記住許多了,這已經足夠優秀。我將后面的部分彈一遍給你聽?”
周寅立刻坐正,認真道:“洗耳恭聽。”
王雎被她逗得淺淺笑了,信手拂弦。他是當真喜歡彈琴,周寅只聽一次便記住了他在壽宴上獻給陛下之曲的前半部分,今日彈來他立刻斷定她為他下了足夠的努力,幾乎將前半部分無誤地彈奏下來。
想到她對自己用心,王雎只覺得整個人都被她治愈。是他被她治愈,不止是王雎。
他此時忽然很想柔和地看一看她,于是悄悄抬眼看她。她卻不如他想的那樣在專注地注視著琴弦,她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他。
察覺到他看過來,周寅立刻怯生生地收回目光,像極了被當場抓包的窘迫。
她看似被他的魅力折服,天真無邪地被他馴服到手,但她每一次的“被馴服”都是她馴服人的一種手段。
譬如王雎,她做出來的歡喜會讓他更加沉溺于這段關系之中。
……
而壽誕之后,沈蘭玨肉眼可見地清閑下來,幾乎日日散學后到躬行樓中去。大約是看他在壽誕前后表現得不錯,皇上漸漸地肯謹慎地略放些權給他。至于實權還是不大可能讓他掌握,皇上放權的舉動在于肯放一些無關緊要、并不緊急的奏折給他讓他批閱。放權還有另一層目的,進一步掌握太子。
而沈蘭玨時常將奏折放入書箱中帶入躬行樓中批閱,好將時間安排得更緊。實際上他也暗中存了小小心思,即讓周寅看到他是被重用的。多少有些虛榮心。
他批閱奏折時慎之又慎,時常將眉輕擰,流露出煩心之色。
周寅在一旁靜靜觀察他的神色,皇家子嗣多敏感,但他根本察覺不到她在看他。
直到他有些抓狂地抬起頭來,看到周寅好奇又擔憂的眼,心情一下平靜許多。
她微微一笑,在淺色衣衫的襯托之下顯得清爽無比,溫聲細語:“是遇到什么難題了嗎?”好似不知他看的是奏折,只是不想他煩憂才這么問。
沈蘭玨心想她終于肯問這是什么,雖然與他想象的問法大不一樣,問的也不盡相同,但多少有些關聯。
于是他難得帶了些少年意氣將奏折予她看,帶著喜氣同她道:“周女郎,父皇終于肯松一松手,如今我得以審閱一些奏折。”
周寅真誠地同他笑道,眉眼彎彎:“恭喜你呀。”
此事他不好與別人說,但對著周寅卻說得出口。無論是什么,但凡他對她說,她便會認真傾聽。若是好事,她便會軟軟糯糯地開口恭喜。若是壞事,她便會溫溫柔柔地低聲安慰,還會盡心盡力地為她出謀劃策。
盡管許多時候她的計策都有些天真的簡單,但她這個態度就已經足夠,甚至有些時候她的計策能讓他靈光一閃,能想出更加合適的處理方式。他會耐心教她,同她分析利弊,再告訴她更加合理的處置之策。
與她相處是他一日中最開心的時刻。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當他與一個人相處得十分愉悅,從沒有過半分齟齬,是因為那個人她的認知與學識遠高于他,一切都是她刻意為之。
“有利有弊。”沈蘭玨認真與她交談,“這是難得的機會,可批閱奏折時總會遇到些難解之題,如今我才知道自己眼高手低,書讀雖多,遇到事情卻處理不全,父皇已經有幾次對我的批閱不滿。”事實上皇上便是滿意也會說不滿,好將太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周寅柔和看他:“多練一練就好了,初時做不好并不丟人。我初時讀論語讀得不好,你也沒說我的不是,反而耐心糾正鼓勵我,如今我能將論語讀得很好,是不是?”
沈蘭玨溫和地看著她笑道:“是,你現在讀得很好。”
周寅便點點頭繼續道:“所以皇上對你未免太嚴厲,你做得已經夠好。”
沈蘭玨脈脈看她,而后有些苦澀地笑起來:“可我是太子,父皇對我嚴格也是應當。”
周寅卻搖頭,固執地道:“不,你已經做得夠好。”
她歪了歪頭換了詞道:“換做任何人,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你已經是最好的,他還這樣難為你,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沈蘭玨被她逗笑,壓力與煩躁一掃而空。
“我很羨慕你,有這樣的機會。”周寅說起“羨慕”時也坦坦蕩蕩。
沈蘭玨一怔,一下子有些為難。他不該將奏折內容泄露給任何人,可對方是周寅。
周寅立刻看出他的為難,當即嚴肅道:“我只是羨慕,沒想過要看,你給我看我也不會看的。”
她嚴肅地說不要看,沈蘭玨心中反而過意不去,猶疑不定,想讓她看,又怕她因看了奏折而招致災禍。
“周女郎。”他舉棋不定,叫道。
周寅卻像怕極了他將奏折念給她聽似的雙手將耳朵一捂,一副“不聽不聽”的模樣。
沈蘭玨被她逗笑,心中一軟,忽然來了靈感。他是不得念給她聽,但有別的方法讓她既聽了,又不怕被旁人抓住她私看奏折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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