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 167 章
崔驁現(xiàn)今動彈不得, 只好目送兩人入內(nèi),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一旁伺候的金戈與禁衛(wèi)軍更是不敢多說一字,生怕自己成為靶子, 被崔驁拿去發(fā)泄怒氣。
崔驁瞧著已經(jīng)看不見人影的謝府府門瞧了許久,這才悶聲說了一句:“走吧。”情緒顯然不佳,更叫人不敢去觸他霉頭。
上馬車照例又是費(fèi)了一番功夫, 看得金戈不禁連連感慨這樣累人累己是圖哪般。自然他是不敢說出口的,埋著頭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搭把手。
他的處境比禁衛(wèi)軍要好上一些, 至少他只需要幫著扶一下。而禁衛(wèi)軍則需要親力親為將崔驁抱上抱下, 看著讓人感到提心吊膽。
崔驁安安穩(wěn)穩(wěn)躺在車上,馬車緩緩行駛。
他不高興,哪里都是一片寂靜。
系統(tǒng)則沒有金戈與禁衛(wèi)軍的顧慮, 在崔驁腦海中直接開口:“你不覺得謝琛有點不一樣了嗎?”當(dāng)局者迷, 旁觀者清。作為他人腦海當(dāng)中旁觀的第三者, 它的視角更全面,也更容易發(fā)現(xiàn)一般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問題。
崔驁不愛理它, 沉默。
但他仔細(xì)一想, 事關(guān)謝琛,而謝琛是周寅的表兄,但凡周寅從宮中出來便無可避免與他有所接觸。
是以崔驁冷聲問:“有什么不對?”
系統(tǒng)聽他接話也沒什么太大感觸,自顧自道:“我說不上來,看著他覺得不太對勁。”
崔驁冷笑:“你說都說不上來那還說什么?閉上嘴吧。”
系統(tǒng)在他這兒碰了個硬釘子也不生氣, 只是覺得自己很蠢,竟然會找崔驁來商量事情。
頓了一會兒, 崔驁重新開口:“我也覺得他與冬天見他時有點不一樣。”
系統(tǒng)被崔驁的脾氣搞得有些無言, 最后只干巴巴地說了一聲:“是吧。”
崔驁擰起眉頭思索:“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他想了一會兒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于是就不想了。
“算了, 他對不對勁兒也就那樣,只要不動周寅隨他怎么著。”他很快放棄,絕不讓自己陷入繁瑣的思考當(dāng)中。
系統(tǒng)本還在想,被他這么一打斷頓時也沒有繼續(xù)思考下去的興致。
誠然謝琛怎么變化都與他們無關(guān),何況他究竟有沒有變化也不好說,畢竟他們并沒有想到哪里不同。
攻略目標(biāo)一致的情況下,攻略者之間是競爭關(guān)系。
崔驁才沒空去管謝琛的閑事。
……
因授衣假是每個學(xué)子都放的,便是謝荇幾個在家中上女學(xué)的女孩子也一道放了假,四人無事時便擠在一起說話做事。
謝荇一起的時候要少些,盡管謝琛已經(jīng)回來,但無論是謝大人謝夫人還是謝老夫人都沒有將家中大權(quán)再交給謝琛的意思。或許是謝琛回來時日尚短,或許是謝家雖然接納了謝琛但實際上已經(jīng)將他放棄,總是如今謝家依舊是謝荇當(dāng)家。
謝荷手下的琴正是周寅之前為她挑選的那把。她閑來無事掃著弦玩,引得盤腿坐在榻上抓拐棗的謝苗崩潰地將耳朵一捂:“二姐,好難聽!別弄了!”
謝荷是有那么些惡趣味在身上的,她見謝苗真會因這個煩惱便更加來勁,雙手齊上掃著琴弦,使整張琴發(fā)出令人心悸的錚錚聲。
她一面搞鬼一面笑:“你不行啊你,謝荷,你看阿寅,絲毫不受影響。”
周寅手握經(jīng)書坐在桌前看書,桌上靠墻那里整整齊齊碼作一排的怪樣油燈肉眼可見地多了好幾盞,在青天白日里昭昭地亮著。
她慈悲地坐在那里,兩耳不聞窗外事,淡淡垂著眼。酥油燈上如豆般跳躍的燭火映在她臉上,為她蒙上了一層光暈,使得她宛若一尊木胎泥塑的菩薩。
聞言她從書中抬起眼來對二人靦腆地笑了笑,看樣子是看書看得太過投入,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提及。
謝荷一看她笑頓時不知怎的沒了繼續(xù)捉弄人的念頭。大約是她的笑頗有凈化人心的功效,叫人見了不由自主要做善事。
謝苗則道:“表姐是性子好。”
謝荷將琴一放湊到周寅身邊坐著,注意力很難從她桌上整齊劃一的酥油燈上離開,一面看著隨口問周寅:“你這燈怎么越點越多了?”
謝苗跟著一看,是這么回事。
周寅將書一合,專注地與人說話,開口讓人覺得沒頭沒尾的:“心誠則靈。心誠地添一盞油燈,愿望才好實現(xiàn)。”
謝荷聽得頭疼,不由道:“什么亂七八糟的。”也沒再追問就是。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琴,而后與周寅閑聊起來:“對了,上次咱們?nèi)ベI琴時遇到的那個異邦人,后來你在宮中可遇見過他么?”她也是看到自己的琴忽然想起來這件事。
周寅還沒回答,謝苗反倒好奇地湊過來問:“什么異邦人?”她實在愛湊熱鬧。
“關(guān)你什么事?”謝荷瞧她一眼。
謝苗不理她,只巴巴地看著周寅,知道表姐向來好說話。
周寅溫柔地同她講起當(dāng)日買琴之事。府上的日子大約實在無聊,總之這種事情也能讓她聽得津津有味。
聽罷,她同樣好奇問道:“表姐后來在宮中見到過他嗎?”
周寅誠實點頭,如實道來:“見到過的,那人是烏斯藏國的王子。”
謝苗納悶兒:“烏斯藏國是哪里?我怎么不知道。”她年紀(jì)小,閱歷不豐,依稀知道大雍附近的幾個國家,再向遠(yuǎn)去就不知道了。
謝荷平日嘴上愛嫌棄她,關(guān)鍵時刻還是有問必答:“一個有好馬的邊陲小國。”
謝苗點點頭表示明白,又好奇道:“王子應(yīng)當(dāng)與咱們大雍的皇子是一樣的吧?身份還挺高貴。”
謝荷帶了些身份大雍人的高傲:“雖然王子與皇子差不多少,但是烏斯藏國和大雍可差遠(yuǎn)了,不然也不會是他們來大雍朝賀而不是大雍到他們那里去。”
謝苗被她繞得云里霧里,最后明白了些:“意思是這個王子身份聽起來高貴,實際上也不是很高貴嘛,是不是?”
謝荷點評:“沒笨到家。”
氣得謝苗要跟她打架。
兩人十分富有童趣,在房中打鬧起來,也不是真爭吵,純粹是謝荷逗妹妹玩,而妹妹又是個容易上鉤的。
二人在周寅身邊繞了幾遭而后便圍著整間屋子來去,謝苗追得氣急敗壞,跳起來要抓謝荷。
砰——
兩人同時頓在原處,循聲看去。
只見謝荷剛剛放在桌角的琴被二人打鬧間撞了下來,狠狠砸在地上。
謝苗心虛地看了眼謝荷,捂嘴站在原處從指頭縫里溢出一句:“二姐。”倒也不能全然怪她,她與謝荷之間要各負(fù)一半責(zé)任。
謝荷折身彎腰將琴撿起,琴頭上斷出一道好大的口子。
彼時周寅也已經(jīng)從凳子上起來,過來關(guān)切問道:“二表姐,怎么樣?”
謝荷看起來也不知道生沒生氣,只將琴重新放回桌上,悶悶地答:“裂了一道,彈不成了。”
謝苗訥訥的,當(dāng)真慚愧起來認(rèn)錯:“對不起,我再賠你一架琴。”
謝荷覷她一眼,面上沒什么神色,看樣子有些意見。三息過后她終于忍不住,肩膀輕聳笑出聲來:“哈哈哈謝苗你害怕時要比平常可愛許多。”
謝苗懵然站在那里,不明白姐姐的臉怎么比六月的天變得還快。她一會兒晴一會兒雨的很難不讓謝苗以為二姐是被她氣瘋了。
周寅好聲好氣為她解答:“二表姐從頭到尾都沒有生氣。”
謝苗這才回過味兒來,忍不住翻個白眼。
謝荷抱著琴臉上滿是心疼,但對著謝苗又不是這么語氣:“又不是你一個人碰掉的,你追我趕,二人都要擔(dān)責(zé)。”
謝苗嘆氣,小大人一樣:“總之以后我不再追你了。”
謝荷問:“當(dāng)真?”
謝苗疲憊又沒好氣地白她一眼:“自然。”
謝荷本想再逗她兩嘴,看著手里的壞琴便又不太有興致了,最終轉(zhuǎn)移話題道:“可惜我這琴命數(shù)不好,買了還未有一年就成這樣,是彈不得了。”
謝苗安慰她:“不彈也很好,你那樣胡亂掃琴實在很難聽,這或許就是它的命吧,上天都瞧不下去你那么做了。”
謝荷皮笑肉不笑叫:“謝苗。”
謝苗一口應(yīng)道:“在!”還十分清脆。
“去將你自己存的私房拿出來。”謝荷吩咐。
謝苗年紀(jì)雖小,謝家卻從不短她吃穿。年節(jié)時的壓歲錢以及平日的月錢都按時發(fā)到她手上。偏偏她吃住又都在府上,平日根本沒什么需要花錢的地方,于是便將手上銀錢攢起。如此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謝苗警惕:“做什么做什么?”
謝荷拋了拋懷中的琴,撇嘴道:“自然是去修琴。我看你認(rèn)錯認(rèn)得很是心誠,給你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當(dāng)然,我也不是全要你出這錢,咱倆一人一半。”
謝苗對這個處理方式?jīng)]有不滿,反而松一口氣。二姐肯要她一半錢她才心安,若只是要自己一個人出,她反倒會真覺得二姐生她的氣,要與她疏遠(yuǎn)了。
謝苗跑回院子拿錢去,謝荷將琴重新放回桌上,又問周寅:“你要一起去嗎?”
周寅點頭,柔聲細(xì)語:“我略懂皮毛,修琴時說不定能幫上什么。”依舊是處處為人著想的模樣。
待謝苗吭哧吭哧地跑回來,三人戴了冪籬一道向街上去。
琴是從何處買的,便要上那里去修。
大約背后論人實在不好,去修琴時她們雖沒遇到司月本人,他到底不如崔驁豁得出去,此時應(yīng)當(dāng)還在宮中養(yǎng)傷,倒是遇到同樣發(fā)色瞳色的他手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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