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 169 章
“周女郎。”在轔轔車聲下崔驁的聲音聽起來含含糊糊。
周寅本打起車簾向外看去, 聞言素手挑簾轉過頭來,目光柔和問道:“怎么?”
崔驁道:“你知道東山為什么叫東山么?”
伺候的金戈險些笑出聲來,這找話說的借口未免太過拙劣。
偏偏周寅只是牽起唇笑笑, 并未流露出任何輕蔑之色,反倒在細細思索后搖了搖頭, 而后好奇問道:“為什么?”
崔驁哪知道為什么, 只是找個借口與她搭話, 被她反問一時噎住,干巴巴解答:“因為東山在東邊。”
系統無言,覺得他能說出這么一句話已經算是完蛋。
偏偏周寅只是震驚了一下,而后輕輕笑起來, 眼波盈盈, 像是倒映著泠泠秋水。
崔驁也覺得自己屬實離譜, 難得產生出那么些名為不好意思的情緒。他似乎要為自己找回面子,輕咳兩聲道:“東山因山高樹多,山脈延綿,面積極廣,山里自然生出許多野生動物。因其野性足夠, 頗有挑戰性,又離京城近, 京城里不少王公貴族閑來無事便愛去東山狩獵。”
周寅專注地望著他, 聽他說到這里側目問道:“你常去嗎?”
崔驁被問了個措手不及,張了張口, 不知道這個問題怎么回答最合適。他結巴一陣最終選擇實話實說:“之前常來,后來偶爾來。”
周寅聽著點點頭, 沒再問他為什么之前常來后面不常來的話, 反而讓崔驁心中不上不下。他還想她繼續問, 然后同她多說一會兒話。
周寅反應了一會兒,似乎突然抓住重點,帶著驚訝問道:“野性?”
崔驁理所當然地點頭:“啊,沒錯。正是因為其中都是天生天養的動物,完全沒有受過人工馴服,獵殺它們時帶來的成就感也就更大。所以與這是與皇家獵場最為相近的一處獵場,甚至更勝。”他頗理直氣壯,也并不認為獵殺動物有什么問題。他已然忘記星際保護法,迅速融入游戲背景當中。
他笑笑,自認為通情達理地解釋:“至于為何說還要更勝,因為皇家獵場中有不少動物是提前馴養好的,尤其是那些要留給陛下射殺的動物。”他毫不客氣地在她面前揭露皇家獵場當中的內幕,一點面子也不給皇上流。
金戈聽得冷汗直流,直想捂住耳朵當什么也聽不到。
周寅面色白了一瞬,勉強因為崔驁自以為的幽默牽起唇角做出了笑的表情,而后抿了抿唇,輕聲發問:“會不會有些危險?”
崔驁笑起來,有些暗中的洋洋得意。他何嘗不知道有些危險,但是看到周寅有微小的害怕,他便覺得這么做還是值得的。
在危險中將彼此距離拉近,這是他簡單樸實的想法。
“沒關系,我會保護好你,絕不讓你受一點傷害。”崔驁一本正經道。
周寅怯怯地看向他,眼中有抹不開的憂郁以及擔心。她輕輕看向崔驁,只見他為了保持風度并沒有躺在馬車之上而是坐在那里,擔憂之色便更濃了。
崔驁感受到她的目光不由一噎,低頭看看自己,意識到現在他說這話實在是無法讓人信賴。他心中郁悶,蔫巴著道:“放心,我帶了許多護衛一起過來,還將整座東山包了一日。今日山中不會有旁人,不會有危險。至于狩獵時我們只在外山玩,不向山中去,也不會有大型動物出沒。”他看上去大大咧咧,實際上安排得倒是妥帖,聽起來倒不會出問題。
周寅聽后似是安心了些,又有些忐忑地問:“包山要花許多錢吧?我可以幫你分擔些,畢竟我也過來玩兒了。”她惴惴不安地望著他,似乎很為他花大價錢而感到不安,打心眼兒里想為他分擔一些,像是生怕他因此沒錢。
崔驁一愣,有些哭笑不得:“要不了多少錢,一日而已。”他哪里會要她的錢,何況他實在富有,這錢不過是九牛一毛。
但他靈機一動,不忘在此時彰顯自己的財力,咳了兩聲道:“我很有錢,這點錢不算什么。”他的確很有錢,崔家家產都在他手上不說,皇上更是時時獎賞他。
周寅眉頭輕蹙,并未因為這話而有所松一口氣,看上去更想與他分擔。
她輕輕嘆一口氣,眼睫微垂:“希望此行順利。”
崔驁以為她是擔心,笑起來說:“定然會順順利利。”
周寅目光如水,溫聲開口,似是隨口提及:“我上次遇到多吉,他說京中大部分禁衛軍被調出城外保護皇上,城中禁衛軍并不多,還說這段時候很容易生事。”
崔驁眉頭一皺,先注意的不是她話中內容,而開口問:“多吉誰啊?”
周寅好聲好氣地為他解答:“是司月的貼身護衛。”
她不提司月倒罷,一提起司月,崔驁頓時改換神色,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蔑視與冷嘲兼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崔驁作出陳述,“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實在為這兩個詞殫精竭慮,這兩個并沒有什么文化底蘊的俗語已經達到他所能及的文化極限,著實令人唏噓。
周寅似乎也不好偏幫哪一方,為難地坐在原處。
崔驁發泄了情緒后苦口婆心地勸導周寅:“司月真不是什么好人,千萬不要信他的話。”
周寅靜靜看著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崔驁嚴肅道:“我說的是真的。”
周寅乖順道:“知道的。”
崔驁以為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并記在心上,繼續同她吐槽起司月來:“空穴不來風,他的手下能說出這些話只怕有所圖謀。”
周寅像是不解,跟著重復問道:“圖謀?”
崔驁很篤定地點頭:“沒錯。”
周寅卻道:“司月王子那樣膽小心軟的人怎么會有圖謀?”她像是一無所知地、不自覺地向著司月說話。
這么說話自然讓崔驁心中不快極了,像有火在燒。火在心中燒的崔驁立刻反駁:“他的一切都很假,別信他膽小心軟。”
“啊?”也不知道周寅是反應不及還是真的并不相信崔驁的話,總之她只是輕聲答應,態度完全不能讓崔驁十分滿意。
司月只用來的這些日子便成了崔驁的眼中釘、肉中刺,可見他在刺激崔驁上實在很有一手。
崔驁心里正悶,因著周寅并不算回應的回應。她上次分明說了無論他是什么樣都相信他的,不過數日便不記得了。
“知道的。”周寅忽然在一片安安靜靜中開口,引得崔驁抬眸看她。
“你常常這么說,我沒有忘。”她的話聽起來是信任極了他的樣子。
崔驁像是被順毛捋的狗狗,聽著她的話便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還要加以掩飾故作深沉道:“沒錯,你記得就好,我不會害你的。”
系統根本不忍心去看他現在的樣子,十分愚蠢。
周寅溫順地點頭,好像很信賴他的樣子。
這又讓崔驁的心情好了許多。
他為免讓自己的情緒太過外露從而顯得太笨,于是吩咐金戈:“金戈,看看到哪里了。”同時也有他坐著實在難受的緣故。他本就傷勢未愈,長久坐著對他身體并不利。但為了在周寅面前顯得他并不脆弱以及保持風度,他硬生生地忍著難受坐著。
金戈沒想到還有他的事,本來都神游天外去了,這會兒又聚精會神地打起簾子向外看去探路,片刻回來答話:“小將軍,還有一個多時辰就能到了。”
一個多時辰還早,根本不配用“就”字來形容。
崔驁在聽到還有一個多時辰才能到時一下子如坐針氈,車凳上仿佛有刺在扎他。
金戈也看出來崔驁久坐不適,盡量說些討巧的話來讓他心情好一些:“小將軍,我方才向外看只見外面沒什么太陽,涼爽不刺目,應當是很適宜打獵的一日。”
崔驁跟著應了一聲,心情并沒有多少好轉。
反倒是一直瞧著他的周寅微微歪了歪頭,而后看上去有些可愛的笨拙地打了個哈欠,帶著歉意開口:“抱歉,我有些累了。”
崔驁聽到她說累了,也顧不上自己身上難受,忙為她打算:“休息一會兒,等到了獵場就好了。”又吩咐著金戈為她將車凳打開,好讓她能躺著休息從而更加舒服些。
周寅一面手足無措地要幫金戈搭一把手,一面似乎很為自己感到勞累而羞愧。她輕輕嘆,軟聲道:“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崔驁立即接話:“這算什么添麻煩?你安心休息就是。”絲毫沒有責怪人的意思。
周寅不好意思地問他:“你累嗎?”
他累。
但是他卻能十分要強地開口撒謊:“我不累,就這么點兒路,我怎么會累。”他此時此刻似乎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切困難在他面前都成了小意思。
為了讓周寅佩服他,他怎么會累!
崔驁說著便去偷瞄周寅的神色。
然而周寅面上卻不是他想象的驚訝或敬佩,反而是淡淡的苦惱。
崔驁不解。
系統適時開口:“你該笨死的,她分明是看你難受為你找臺階下想讓你躺著舒服些,你竟然能說出你不累,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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