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 184 章
沈蘭息有千言萬語在心中卻無法在此時宣之于口, 宮中人多耳雜,他說的那些對她名聲反倒不好。
大約是受了驚嚇人還十分脆弱的緣故,她沒有再對他表現的如同之前那樣冷漠, 但也說不上有多熱情。然而沈蘭息對此已經十分滿意,他已經在周寅先前毫不留情的手段下變得卑微無比, 她肯對他說一句話對他來說已經是施舍。
沈蘭亭照例默默坐在一旁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聽著聽著總覺得有些怪異, 她三皇兄似乎過分討好阿寅,盡管他已經在努力掩飾這一點。
她搞不清二人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對此十分好奇,打定主意待一會兒三皇兄走后問問阿寅是怎么回事。
沈蘭息縱然想在此處坐得久些,又掛念著周寅的身子, 多少怕她因招待自己而勞累過度反倒讓身子更加虧空, 于是再不舍還是離開了去。
只是沈蘭亭未能等到時機去問周寅, 久不出房門的王二郎君破天荒地踏出房門前來探望周寅,關切之情溢于言表。他甚至為周寅而深深恨上使她陷入險境的崔驁, 念到他的名字時那股咬牙切齒的勁兒并非作偽,沈蘭亭絕不懷疑若有周寅軟聲安撫,王栩絕對要去找崔驁的麻煩。
她倒沒什么別的想法,只覺得王栩變了許多,與她一開始認識的全不相同。過去的王栩玩世不恭, 眉間眼底都總是笑意。雖說不大正經,但讓人見了他總覺得開心。如今不然,他眉宇間像團了一陰云, 怎么也不見散。他一張臉上時時刻刻沒什么神情, 只有見著周寅才會笑一笑。但他這樣笑與平常不笑更是鮮明對比, 周寅不覺得有什么, 倒是叫旁的人看得心驚膽顫,不曾見過這樣快的變臉。
王栩離開時雖然笑著再三保證自己絕不會去找崔驁的麻煩,可隔著窗戶向外看去沈蘭亭分明看見他坐著輪椅往正殿去了。
不是沈蘭亭因為過去的事對王栩有偏見,她實在是覺得現在的王栩陰氣森森,最好不要接近。
卻來不及同周寅提及此事,門外又傳來通傳聲。
伺候周寅的宮女們在經過一系列驚訝后此時此刻終于見怪不怪,意識到這位雖然是公主伴讀的周女郎人緣究竟有多么好。
“又是誰啊?”沈蘭亭本想同周寅聊一聊卻又被打斷,只覺得宮里人來了個遍兒,想不出這會兒還有誰來。
只聽外面唱到:“烏斯藏國王子到。”
沈蘭亭一愣,旋即扶額,忘了還有這么個人了。
司月的來法倒與王栩相同,都是坐著輪椅來的。不過他的恢復期倒比王栩要短上許多,也因此更加僵硬,總要保持一個姿勢避免帶來疼痛。
他誠然沒想到崔驁是個瘋成這樣的人,氣急敗壞帶著他一同墜馬,也因此身上的傷處都是實實在在的,并不作假。
沈蘭亭一見司月受傷的樣子怪同情他的,但又很缺德地想笑,因而辛苦地別過臉去忍笑。
司月來此也是探望周寅的,一字一句皆透露出關切,且關切之余他也對行兇者展示出一定的興趣,深深為京外出現刺客之事感到后怕。倒是讓周寅因此又溫聲勸慰他幾句,表示皇上已經派人徹查此事,這才作罷。
直到司月離去,方才堆積的話題太多,沈蘭亭一下子忘記先說什么,只順嘴道:“司月可真慘啊,這么幾天看上去還沒好些。”
周寅伸出手去試圖將紗帳撩起,一旁的宮女不用她吩咐,有眼色地幫著她重新將紗帳打起。她溫柔地道了聲謝,而后看向沈蘭亭道:“是呢,他都還沒恢復好便來看我,我很感動。大家都是很善良很善良的人。”
沈蘭亭立刻補充:“崔驁除外。“
周寅無奈地笑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她挑挑眉提裙站起,親密地蹭到周寅身邊要坐,又低頭看看自己一身騎裝風塵仆仆于是還是沒坐下道:“我去換身衣裳再來,身上臟。”
周寅溫順地答應下來:“好。”
宮人拿了新衣裙來,沈蘭亭直接在周寅這里將衣裳換了,也懶得再回宮中去。
另外崔驁那里不僅有王栩,還有司月,二人目的相同,還是一人一個輪椅。
崔驁打量二人一眼,見兩人無甚表情,深深感到他們不懷好意,于是先發制人豎起尖刺保護自己,率先陰陽怪氣道:“兩個瘸子?”
房中伺候崔驁的內侍有些窒息,只覺得三個人下一刻就能大打出手,不由警醒起來,好在開打之前將三人拉住。
司月還好,異域風情的一張臉上帶了些怯懦的溫和。因他的傷是能痊愈的,并不會留下什么瘸腿的毛病,因而崔驁這話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并不能傷害到他。
但這話卻讓王栩沒什么表情的臉變得更加陰沉。所謂石頭扔在狗群中被砸到的狗叫得最慘,王栩就是那只被砸到的狗。他的腿痊愈的概率微乎其微,便是京中名氣大噪的鹿神醫對此也束手無策。他的確會成為一名瘸子,所以也就覺得崔驁這話十分刺耳。
但他到底不過是名伴讀,而崔驁是深受圣寵眷顧的小將軍,便是他看崔驁不順眼,也不能直接針對討回公道,以免有人向皇上告狀,將他從宮中趕出去。
周寅若不在宮中他倒無所謂留不留在這里,但她還在宮中,他便不能被趕出去。
是以王栩陰沉的臉上露出個笑來,笑意并不真心,說道:“瘸子好過沒命在這世上,小將軍說呢?”
崔驁冷眼看人,卻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能活下來,自然是有福之人。”
王栩卻道:“您是有福之人,可旁人未必有福。”這是說到正題上了。
崔驁一聽他這話便知道他要說什么,事實上他一見二人一前一后進門就在心里隱隱有了他們要說什么的猜測。
他又聽到這個話題,被繃帶重重包裹根本無法蜷縮多少的手指竭力握起來讓自己保持清明而不動怒。
事實上說起別的他很容易發怒,除去此事。不為別的,因為在此事上他完完全全不占理,尤其是還差點害了周寅,所以旁人說什么他都只能聽著。
司月坐在王栩一旁沒說什么,有王栩為他開口。他根本不必當這個出頭鳥,只做附和就好。而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所以我希望崔小將軍能認識到一點。”王栩平靜道。
“什么?”崔驁幾乎是從牙縫中一字字擠出字來。
“不是每個人都能與您一樣有福,您這有福之人的福氣普通人消受不起,還請您能帶著您這福氣離普通人遠一些。”
崔驁一哽,兇狠地看向王栩。王栩說的已經足夠明白,讓他離周寅遠一點,不要再害了周寅。
道理他都懂,他也是這樣想的,可旁人偏要加以規勸,他便越想與人對著干。實際上他也是不甘,不甘于就這樣離周寅遠些,而他險些害人又是事實……
每一個提點他此事的人一句句落在他心上便如同用鈍刀子剜心一樣,叫人難受極了,卻又無處釋放,也不可釋放。
崔驁幾乎將牙根兒咬斷,勉強忍住上涌的氣血不噴薄而出,將怒氣轉移,看向司月問:“你來是為了什么事?”
司月沒法再避,直言不諱:“我的來意與王二郎君一致。”
崔驁并不意外,但聞言還是忍不住想要冷笑。他冷笑出聲卻不給個準信兒,只說:“我便是不讓,能奈我何?”他是要離周寅遠些的,但人人都說是他的罪過,他便忍不住在嘴上與人爭鋒。但在行動上,他日后一定遠遠看著周寅,直到將刺客抓住后再接近她,免得她再被他連累,為人所傷。
王栩見他冥頑不靈毫不意外,心中已經打算起來。崔驁不愿離周寅遠些好讓她平平安安,為了她的安危他也愿意使些手段,讓崔驁無法再接近周寅。最一勞永逸的方式還是讓世上沒了崔驁這個人最好。
沒有了崔驁,刺客們不會為難周寅一個小女郎。
王栩越想心越硬,甚至因此暗暗下定了決心。因而他再看向崔驁時眼中帶了殺意與冷意,讓崔驁自己不適極了。
“我不能奈您何,只求您能善心大發,放她一馬。”王栩比崔驁想象的文明許多,便是他沒有直接答應他的要求,他也沒有破口大罵,但越是如此越讓崔驁不是滋味兒了。
他已經可惡到這種程度,便是王栩也愿意好聲好氣同他說上兩句以求他離她遠些。
而王栩還在用目光在他身上比劃,看用哪種方式殺他最為滴水不漏。
“求人有個求情的樣子,你跪下求我,我考慮考慮,如何?”崔驁刻意為難王栩好為自己出氣道。
誰知王栩猶豫也不猶豫,盯著他認真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可以向崔小將軍下拜,但請崔小將軍信守承諾,不要再為她添麻煩了。”
崔驁不信他會下跪,盯著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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