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凌喝茶葉嗎？我給你泡一點。”葉翎媽媽問。

        “人家一個小青年，又不是我這種糟老頭子，喝什么茶葉？你不是要買菜嗎？正好給小凌帶瓶飲料回來。”葉翎爸爸說。

        “不用不用。”凌燁推脫道。

        “沒事，你葉伯母本來就要出門。”葉翎爸爸說道。

        “那好吧，謝謝葉伯母。”凌燁沖葉翎媽媽點了點頭。

        “小凌啊，最近在學校怎么樣？”葉翎爸爸見老婆出了門，猶豫了半晌，開口問凌燁。

        “嗯，還行。”凌燁如實回答。

        “那個，你給葉翎發的微信我都看見了。”葉翎爸爸有些尷尬地避開了凌燁的眼神，低頭喝了一口茶杯里的水。

        “啊？您都……？您怎么……？”凌燁驚恐萬分，一股熱血瞬間沖上腦袋，整個人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對不起啊，葉伯伯不小心看到的。葉翎她現在身份特殊，通訊管制很嚴格，她怕她媽不同意，緊急聯系人填的我，東西暫時都是我幫她收著。”葉翎爸爸不緊不慢地說著。

        “葉翎她去的地方會有生命危險嗎？”凌燁急切地問。

        “嗯，簽了生死狀，你伯母不知道。”葉翎爸爸抬眸直直地望著凌燁。

        “那她什么時候能回來？”凌燁焦急地問。

        “不清楚。”葉翎爸爸說著給凌燁遞了一根煙。

        “謝謝伯伯，我不抽煙。”凌燁擺擺手。

        “不抽煙好啊，少抽煙，對身體不好。”

        葉翎爸爸試圖掩飾尷尬。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房間里安靜得只聽得見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

        “小凌啊，你和葉翎是我看著長大的，有些話伯伯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和你說清楚。”葉翎爸爸首先打破了沉寂。

        “您說。”凌燁說。

        “你還年輕，現在正在熱血頭上，葉翎這孩子的脾氣你也清楚，九頭牛都拉不回，不是個能一門心思做家庭主婦的人，而且你們年齡差距這么大，她是怎么想的我們誰都不清楚，要不然趁事情還沒……”

        “葉伯伯，您別說了，我知道您在擔心什么，葉翎知道我喜歡她。”凌燁打斷了對方的話。

        “她知道？”葉翎爸爸瞪大了雙眼。

        “我幾年前就和她坦白過了，她沒答應，讓我好好學習。”凌燁如實交代道。

        “這……你……幾年前？你那時候不還是個半大小子嗎？”葉翎爸爸難以置信地望著凌燁。

        “總而言之，葉伯伯，我想表達的是，我對葉翎不是一時興起，我喜歡她很久了，我是認真的，不管她在哪兒，去干什么了，我都等她回來。”凌燁一本正經地說。

        “可是……”

        “沒有可是，葉伯伯，我不會放棄的。”凌燁說著起身要走。

        “小凌不在這里吃飯嗎？我買了排骨，不是最喜歡吃紅燒排骨的嗎？”葉翎媽媽提著菜進了門，正撞上要出門的凌燁。

        “不吃了，等葉翎回來我再來吃吧。”凌燁笑著回頭看了看葉翎爸爸。

        當晚，凌燁思來想去，拿起手機給葉翎的微信發了一條消息：“葉翎現在沒有男朋友吧？”

        半晌，手機那頭回了兩個字——“沒有。”

        吃了這顆定心丸了以后，凌燁在按部就班搞好學業的同時，果然依照葉翎的建議找到了自己的“業余愛好”——賽車。

        凌燁本來只是娛樂玩一玩，不開心的時候發泄發泄情緒，可不知怎么的，凌燁被一群兄弟慫恿著去參加了一個還算上得了臺面的比賽。

        大家都勸他“重在參與”，誰知凌燁竟然在賽車比賽業余組選手中一舉奪了冠。當晚，老黑一伙人攛掇凌燁去酒吧慶祝。老黑逢人就拉著凌燁介紹，說什么“我兄弟是賽車冠軍”之類的話。

        凌燁被他擾得心煩意亂，又實在不愛和一群不認識的人瞎應酬，一個人跑角落里拿出手機，點開將近一年沒登陸過的社交賬號。

        凌燁平時除了微信，不太愛用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他之所以注冊了這個賬號，是因為想要關注葉翎的生活動態。

        凌燁習慣性地點進葉翎的頭像，很好，她的動態不出所料地停留在一年半以前，最后一條動態是純文字——“平凡人也能擁有英雄夢，加油吧！”

        “她的英雄夢會是什么呢？和平年代里有什么工作會是有生命危險還需要保密的呢？”凌燁心里想著。

        酒吧里的樂隊突然唱起了某知名組合的歌曲。

        “我還踮著腳思念，我還任記憶盤旋，我還閉著眼流淚，我還裝作無所謂……”

        凌燁喝著酒，胸口突然疼得緊，胃里也一陣翻江倒海，眼淚不知不覺在眼眶里打起了轉轉。他只當是自己醉意上頭，胡亂摸了摸臉，對著還剩半杯酒的酒杯隨手拍了一張光影交錯的照片，沒頭沒尾地配了指向不明的幾個字——我好想你。

        樂隊還在唱著，凌燁痛苦地趴在桌上，難受地閉上眼，嘴里跟著唱道：

        “我好想你，好想你……”

        “臭小子，一年多沒見，居然還學會喝酒了。”朦朦朧朧間，凌燁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他掙扎著坐直了身體，愣愣地望著眼前這人。

        “姐姐……”

        凌燁一把抱住了年輕女人的腰身，涕泗交流。

        “跟我回家。”年輕女人架起凌燁就往外邊走。

        “叮咚”一聲響，葉翎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注意掩護，警惕跟蹤，少做逗留，速速歸隊。”

        葉翎收起手機，想了想，扶著凌燁上了出租車七彎八拐地去了一家不起眼的便捷酒店。

        “手機給我。”葉翎將凌燁放在床上坐好，俯身去他身上摸手機。

        “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不回我消息？”凌燁醉醺醺地望著葉翎，結結巴巴地問。

        “手機呢？我給凌伯母打電話。”葉翎沒理他，仍是專心致志地在他身上摸手機。

        葉翎在酒吧碰到凌燁實屬偶然，她接到了上級的通知，有一批“私貨”會在這里交易，讓她和隊里其他幾個緝毒警察在這里守株待兔。

        遇到凌燁一個人在角落里傷春悲秋喝悶酒的時候，犯人早已緝拿歸案，人和“貨”由幾個同事押解著回了局里，她和另外兩個同事正在進行最后的“掃尾”工作。

        出于工作需要，這天的葉翎穿著一襲袒胸露臂的大紅色長裙，戴著式樣夸張的大耳環，一頭大波浪卷發配上濃妝艷抹的妝容，讓葉翎看上去與往常格外不同。

        “姐姐，你今天……好，好美。”凌燁任由葉翎胡亂地摸索自己的衣服口袋，口齒不清地說。

        葉翎的手機又發來一條短信，她估摸著多半是催她趕緊歸隊的，看都沒看，不耐煩地對凌燁說：

        “我得走了，你自己醒醒酒，注意安全。”

        “別，別走！”凌燁猛地起身，從背后死死地箍住了葉翎。

        葉翎一驚，正要掙扎，手機不合時宜地又響了。她接聽了電話。

        “喂，李隊，是我。”葉翎感到凌燁的臉貼上了自己的后背，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

        “嗯，有點私事。”葉翎腰間的兩只大手開始不安分地小幅度游走。

        “哎呀，你別鬧！”葉翎覺得有點癢，捂住電話聽筒小聲對凌燁說。

        “緝拿歸案了就好，聚餐我就不參加了。”葉翎平靜了一下說道。

        “好，我明天歸隊。”葉翎掛了電話，脖子上忽然印上兩瓣柔軟，葉翎下意識地周身一顫。

        “凌燁！你干嘛！”葉翎將手機往床上一甩，轉過身瞪了凌燁一眼。

        “姐姐，我好久……都沒看到你了，我想你了。”凌燁癡癡地說。

        “嘖，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葉翎將凌燁哄上床躺好，給他脫了外衣和鞋襪，又去浴室里拿了條濕毛巾簡單給人擦了臉，這才長吁了一口氣要出門。

        “姐姐，你要去哪兒？”凌燁掙扎著坐了起來，眼圈紅紅地望著葉翎。

        “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親兄妹都要避嫌呢。”葉翎說。

        “可是我……”凌燁一語未盡，突然痛苦地干嘔了起來。

        “你怎么了？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葉翎看到凌燁表情扭曲，慌亂地三兩步跑到了凌燁床前。

        “你不要走好不好？求求你了……”凌燁攥住葉翎的手腕祈求道。

        “可是我……”

        葉翎從小和凌燁一起長大，對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公子哥這件事心知肚明。

        這倒不是說凌燁有多紈绔或是浪蕩。

        怎么比方比較恰當呢……地主家的傻兒子。對，如果非要給他貼個什么標簽，這個頭銜再適合凌燁不過了。

        凌燁個性不壞，但總歸屬于沒吃過多少苦，沒遭過多少罪的“溫室花朵”。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亂七八糟的陰暗面，亦正亦邪的灰色地帶，他幾乎全都沒有接觸過。

        葉翎瞅著這人傻乎乎的，忖著他應該不會對自己做出什么過分的行為，無可奈何地答應了。

        “我不走，我就在這里陪著你，滿意了？”葉翎一邊給凌燁倒水一邊說。

        “嗯，姐姐真好。”凌燁接過杯子喝了幾口，眼睛死死地鎖著葉翎，一眨也不眨。

        “別這么看我，怵得慌。”葉翎取下一身叮鈴咣當的首飾進了浴室。

        葉翎為了完成本次抓捕行動足足準備了半個多月，今天又忙了一整天，這會兒看著凌燁，心下暗忖他應該不會再有不適的癥狀，又估摸著剛才乘車指揮司機繞來繞去，想著就算還有“殘余分子”盯梢，大概率也找不到這里來，微微松了口氣。

        她進了浴室三下兩下麻利地洗了個澡，困倦乏累瞬間襲上身來。

        “姐姐。”葉翎從浴室里出來時，凌燁臉上的潮紅已經褪去，眼神也逐漸清明起來。

        “干嘛？”葉翎一邊擦頭發一邊打哈欠。

        凌燁沒說話，拍了拍身邊的枕頭示意葉翎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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