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云外有仙林
因為天降災禍,雙子的小隊在家中待了近半個月,照顧母親,救治村眾,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因連日勞累變得愈發(fā)煞白,夜半游逛在村頭,別人還以為是哪家枉死的孤女在伸冤。最后要不是舒女士親自出馬,她們怕是要把把自己活活累病才罷休。
“你們可真行,孫老師的醫(yī)術和性子都學了個十足十。”
在村子給舒女士安排的臨時居所里,顧筱悠把泡過溫水的毛巾甩到姐妹倆額頭上,對她們不愛惜自己身體的行為表示強烈的不滿。
“至少,我們的奔走是有成效的。”
清云擦了把臉,臉蛋被溫水熨出了淡淡的紅。
“就當是為了研究這個了。”
清月附和道,拿出了她們先前收集的似火又似水的毒物,玻璃小瓶里,黑色的毒液如火焰般灼燒著,隔開它與玻璃層的元靈光芒微弱。
“你們還說!還說!”
筱悠被這姐倆想為自己辯解的行為氣到了,直接上手,去捏清云根本沒有多少兩肉的臉。從清月那里回收完毛巾的多洛莉絲湊過來,雙手并用,想要阻止這場打鬧。姑娘們的笑聲在狹小的房間里飄飄蕩蕩,舒女士站在一邊默默看著,嘴角含笑。
“好了,不鬧了,我剛剛?cè)チ颂舜嫘诺牡胤剑l(fā)現(xiàn)有一封是寄給我們小隊的。”
玩笑夠了,筱悠立馬恢復姿態(tài),取出一封已經(jīng)拆開的信,交到清云手上。清云瞄了眼上頭的落款,展開信紙。
“是霜兒的信?”
“不錯。”
為了能讓沒有信看的清月迅速了解信息,筱悠在清云讀信時,先行概括了一下信上的內(nèi)容。
“霜兒說,她的家鄉(xiāng)——依林,馬上就要舉行新一輪首領更換儀式了。你們是知道的,依林那地方,人們依山而居,傍水而息,幾乎每一個山頭都會有村寨,各個村寨寨主們會按順序輪流掌握依林的最高權(quán)力,每隔三年輪換一次,這次,輪到霜兒她們村寨接任寶座了。”
筱悠斜了眼清云閱讀的進度,繼續(xù)說。
“霜兒在信中說,她發(fā)現(xiàn)自家村寨出現(xiàn)了怪事,但駐守當?shù)氐男庆`子們都覺得她是太緊張了,她一個人勢單力薄,很難查出什么,為了防止交接當天出現(xiàn)什么差錯,她寫信向離她最近的幾個小隊求助,我們是其中一個。”
讀完信的清云把信件遞給,妹妹,補充道:“我從霜兒那里聽說過,權(quán)力交接是依林地區(qū)最大的盛會之一,各個村寨的居民們大量聚集在受接村寨,載歌載舞,歡慶一整天,要是那時候發(fā)生什么事,后果不堪設想。”
[看樣子,好像必須去了。]
多洛莉絲比劃著,沖沐家姐妹笑了笑。
[你們怎么想?]
“想什么想,去!必須去!”
雙子還沒作答,舒女士便跳了出來,那架勢一改往日的溫柔,像是等不及了要趕女兒走。
“云兒、月兒,我的身體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村子也慢慢有了起色,你們不必再記掛,大膽放心去吧,對于初出茅廬的星靈子來說,環(huán)繞大陸一周的旅程是必不可少的,更何況你們即將去到的地方需要你們,你們應該盡到星靈子的責任……”
舒女士越說越小聲,眼神多了幾份落寞,低頭撫摸著懷里的木盒子。這個盒子是和沐爸爸留給女兒們的遺物放在一起的,根據(jù)舒女士所說,那里頭是沐爸爸極為珍視的寶物,因此那日禍亂,無論周圍境遇如何,舒女士都死死抱住盒子不撒手。
“若你們父親還在,他也一定會支持你們繼續(xù)前進的……”
滿室沉默。
連生母都說到這份上了,雙子一時片刻就真的沒有再在家鄉(xiāng)停留的理由。她們一起望向母親手里的盒子,想到那兩支已經(jīng)轉(zhuǎn)手他人的步搖,覺得母親大約已經(jīng)猜到了她們用父親的遺物做了什么,只是不忍心責備她們罷了。
收到來信的第二天,四人小隊就踏上了前往依林的路,正好那兒也是她們本來規(guī)劃的下一站。舒女士送姐妹倆到村口,姐倆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她們的母親注意到她們的這個舉動,狠下心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抹淚。
“所以,那兩個人真的信守承諾,把阿姨救出來了,順帶還把你們兩個捎上了?”
為了分散雙子的失落情緒,筱悠一路上都在努力找話題,多洛莉絲為了參與其中,雙手就沒停過。
“這樣聽起來,他們好像不至于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多勸導一下,沒準會迷途知返。”
四人的話題在那對神秘的兄弟上停留了許久,雙胞胎感慨出發(fā)以后經(jīng)歷的種種,不知不覺聊得多了些。
“可能是因為他們救了我們的母親,先前累積下來的怨恨都減輕了不少。”
清月摸摸自己脖子,回憶被掐住喘不過氣時的感受,免得自己真的一個心軟就原諒了對方造的孽,想著想著,對方?jīng)_進火海抱住自己的一幕就在腦海里來回閃現(xiàn)。
“或許真像筱悠說的,他們還有救,要不下次再見的時候試試?”清云倒是有在考慮隊長的建議。
筱悠瞧著她倆的反應,笑得意味深長:“我說你們兩個啊,難道是家兔被野狼吸引了嗎?”
“別胡說!”
雙胞胎異口同聲道,面龐漲紅。
女孩們玩笑時常用“兔子”來形容沐家姐妹,這“家兔”的指代很明顯了,“野狼”也不難猜。
“好好好,我不說了,看,霜兒的村寨到了。”
順著筱悠指的方向看去,薄霧晨曦淘凈了綠水青山。
依林無愧是與山林緊密結(jié)合的一個地區(qū)。茂密的林木是當?shù)氐闹鹘牵艠溆粲暨B天高,根根須干垂落在地,吸取大地的養(yǎng)分,分離母體,造就獨木成林的盛景。修竹總是不經(jīng)意出現(xiàn)在行人走過的每一個轉(zhuǎn)角,玉枝扶風,破土的筍尖滿是泥土的芳香。皂莢樹未到垂果的時候,花兒淡淡的,在綠油油的樹枝上鋪了一層。泉水四通八達,淌過每一片林木的腳邊。
或三層或兩層的居民的住所就隱匿在林海山泉之間,或許就在榕樹下,或許就在泉眼邊,就地取材的木屋和竹屋尚保留著林木獨有的自然色調(diào),游人稍不留神就會錯過它們,將它們與樹木混淆。家畜窩在屋子的第一層,每日清早都要到石山游逛,采食含露的枝葉。石橋、木橋下頭是潺潺流水,霧氣縹緲中,如同云宮中仙棧,偶有修士在上頭駐足停留。
筱悠數(shù)了數(shù),她們一行統(tǒng)共跨過了三座小橋,才來到同學的村寨。村寨入口有一條登山道,采藥人和獵人們多會經(jīng)由這條路上山,寨口聳立著一塊巨石,石上“云鄉(xiāng)寨”的名頭在大霧中格外醒目。她們運氣不錯,還沒進寨子就碰上了她們要找的人。
那是一個才下山的俏麗姑娘,發(fā)色是星月懸夜幕時的深藍,扎了一條長長的蝎子辮,眸子是碧綠色的,小鹿一般清澈明亮,那綠比翠玉還要清透,需得是沐浴過微雨的綠葉才能與之相比。她穿著一件藏青色的衣裳和一條殷紅色的長裙,花卉蝴蝶、飛鳥游魚的刺繡裝點在領口裙邊,頭上插了幾根銀簪,手腕、腳腕戴著垂有小鈴鐺的銀鐲。綠水青山哺育出來的姑娘最是干凈靈動,吟吟笑聲蕩人心房,簪子的銀葉流蘇和鐲子的鈴鐺隨著姑娘的一顰一笑叮當作響。
女孩正在寨口教比她小許多的孩童辨別藥材,她的肩上背著竹筐,筐里是還散發(fā)著泥土芳香的草藥。
“霜兒!”
筱悠雙手作喇叭狀,遠遠呼喚了一聲。姑娘聞聲而動,看清來人的那一剎,眼里綻出一抹亮色。
“誒呀,可把你們盼來了。”
姑娘歡欣地小跑過去迎接朋友,草藥在筐里顛簸。
“趙寒霜!”
筱悠認真地喊了一遍對方的全名,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
趙寒霜將赴約而來的朋友們請回了家。趙家由四座獨立的二層小屋組成,三座木屋,一座竹屋,屋子間有一條短短的木橋相互鏈接。竹屋是一家子做飯、吃飯及會客用,置于中間,另外三座,趙家父母占一座,趙家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們一座,剩下的是單辟給已經(jīng)成年的寒霜的。屋子還很新,寒霜畢業(yè)前三個月,趙家爸爸才和事先拜托的鄰居搭好。
趙寒霜繞過會客廳,直接把人帶回了自己的小屋,屋子不算大,但東西齊全,墻腳有一張僅能容納一人的小床,挨著床頭的是學習書桌,攤著幾本藥理方面的書和一個搗藥的石臼,旁邊的油紙包里,幾味藥材露出了腳。
“我家里人現(xiàn)在都出去了,所以有些冷清。”
趙寒霜一邊解釋一邊給同窗們倒水,屋子里有一張矮桌,桌旁有四張?zhí)琢讼炄菊肿拥淖鴫|,桌上是一整套銀茶具,壺里的時常備著茶水,燒水用的鐵壺在爐子上冒煙,看來常有客人來拜訪她的這間小屋。
“所以,具體情況是怎么樣的?”
筱悠抿了口茶,花朵的芳香在唇齒流連。
“那個……”
“寒霜,你在嗎?”
對話被突來的呼喊打斷了,五人循聲源看去,屋門外不知何時站了幾個與她們一般大的小姑娘,嘻嘻哈哈,好像沒有一點煩惱。
“對不起,麻煩你們先等一下。”
趙寒霜過去接待那些姑娘,姑娘們七嘴八舌地詢問她,表達的內(nèi)容卻是差不多的。
“寒霜啊,我先前在你那預定的發(fā)簪做好了沒有啊,大會馬上就要來了。”
“還有我的鐲子,按照我的要求去刻花了嗎?”
“我的項鏈,你有沒有把它改得更漂亮一點?”
劈頭蓋臉的提問沒能難住寒霜,只見她游刃有余地一一同眾人作了解答。回答完后,她就走到了窗邊,那里有一個小工作臺和一個首飾鍛造用的小爐子。工作臺下邊有一個儲物柜,寒霜按順序從里面取出村寨姑娘們在她那里預定的飾品,交予眾人。
收到成貨的年輕女孩們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們迫不及待地穿戴上心心念念的首飾,展示給同伴們看,簪子上的孔雀栩栩如生,尾羽點綴著九顆小小的珠寶,鐲子上繪著的山川與吉祥花草相映成趣,雙魚耳環(huán)鏤空雕刻出的每一片鱗片都有奧妙。
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滿意的飾品,留下錢財,各自歸去了,除了來討項鏈那位。
寒霜解釋道:“抱歉,你的項鏈還差一點,請等我一下,不會太久的。”
說時遲,那時快,寒霜摘下自己腕上的銀鐲,坐到工作臺前,工具和配件一字排開,十指紛飛,制作的技藝爐火純青。項鏈發(fā)黑的部分拿溶液洗了,紋路磨損了的地方就重新刻上,花樣不夠細膩的就在多加幾筆,成色不佳的圓形掛件不必可惜,拿鉗子絞了就是,一旁有更為精致的蝴蝶、飛鳥配件作為更替。不多時,一條精巧而不繁復的銀項鏈就改好了。
刨開星靈子身份帶來的醫(yī)藥本事,寒霜最擅長的技藝就是首飾設計制作,尚在襁褓時,她便對母親脖子上的項鏈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家人贈予的長命鎖,她天天抱在懷里不撒手。年歲大了以后,她拜當?shù)赜忻睦蠋煾禐閹煟谜n余時間鉆研技藝,如今,已到了能為首飾師父分擔工作的地步。
等待的客人滿心歡喜地接過自己的銀飾,捧在心口舍不得立馬戴上去。寒霜松了這口氣,這份單子在她發(fā)現(xiàn)異常前已進入收尾階段,發(fā)現(xiàn)狀況后,她四處調(diào)查,一時忘了首飾工作。
“寒霜,你的首飾呢?準備好了嗎?”
自己高興之余,這位客人還不忘關心制作者的情況。
“放心吧,我早就準備好了。”
“也是,首飾工匠還怕沒有東西戴。”
女孩放下心理負擔,美滋滋地戴上項鏈,轉(zhuǎn)了一圈,展示給寒霜看,而后開始了對易權(quán)大會的想象。
“我一定要大出風頭,只有這樣,那個人才會注意到我。”
依林地區(qū)的權(quán)力交接向來平和,年輕男女除了把它當做難得的盛會,還會趁機在歡鬧的中尋覓自己的意中人,歌舞相和,偷偷將寫了約會地點的貼身飾品塞到對方手中。
“看你的樣子,你有目標了?”寒霜調(diào)笑道?
“那是,你認識阿林嗎?”女孩雙手叉腰,神態(tài)驕傲。
“阿林,一年前來到這里的那個游商?”
女孩興奮非常:“是的,就是他,長得好看,會說很多好玩的故事,無論別人問他什么,他都答得上來,對了,還會吹葫蘆絲,寒霜你是沒有聽過,那曲聲,比流水,比鳥叫還動聽!”
在旁當傾聽者的寒霜左右為難,她不忍戳破女孩的美妙幻想,又想趕緊回到朋友身邊商議要事,幾次開口欲終止話題無果。
“不和你說了,我得趕緊回去了,聽說有好多人打算在會上和阿林表白呢。”
如有神助,對方主動停止了談話。到底是十來歲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想到情敵,便氣呼呼地跺跺腳,臉頰鼓鼓的像只小青蛙。
女孩別過寒霜,頭也不回的走了。
寒霜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緩了口氣,想著終于解脫了,結(jié)果還出五步,屋外又有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趙姑娘在嗎?我是阿林,你師父托我給你送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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