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青夢蝶翅膀磨的粉，不是藍草菇。”

        實驗完畢了，綜合前幾次的情況，寒霜得出了這個結論。氣氛一下凝重起來，沒人去發表意見。

        “那藥草，和藍草菇搭配的時候，并沒有什么異常，可是在和這堆粉末搭配時，卻出現了翅膀粉和熏心花相沖的癥狀。”

        寒霜捻著手里已經風干的藥草，想起了方才的情形，在元靈的催化下，毒性驟然變大，四肢脫力，腦袋沉重得像灌了鉛，墜著人體往下倒，眼前的景象似刷了一層白霧，迷迷糊糊間，勉強能感覺到有人在說話，卻聽不清楚在說什么。要不是沐家姐妹處置迅速，她恐怕還要昏迷好一段時間。

        “青夢蝶，不是已經滅絕好久了嗎？他們是怎么得到這味藥的？”同為醫師的清月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不知道，我也想不通，早在幾年前，我就抱著尋找奇跡的態度找遍了整個依林地區，結果連一片蝴蝶翅膀的沒找到。”

        寒霜也很無奈。

        “我們現在，只有冼芝寨那邊的粉末，單憑這個，不能完全保證寨主們手里的就是青夢蝶翅膀的粉末。”清云說。

        “所以，要多加一個例證是嗎？”筱悠問。

        [最少最少，加一個云鄉寨寨主的。]

        莉絲提議道。

        “失算了，要是之前調查那會兒我多拿點東西就好了。”

        寒霜嘆息不已，當初她們一致認為問題出在花朵風干的藥材上，所以沒有把粉末列為必須得手的目標。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找個正當的理由去寨主家中調查。]

        時不待人，莉絲即刻開始構思潛入計劃。

        [這次和之前幾次不同，云鄉寨的寨主認得霜兒，因此，我建議由我們四個生人來執行這次行動。]

        “但是，莉絲，霜兒是我們五個人里面最熟悉宅子布局的人。”

        筱悠提出了異議。

        “實在不行，我就去拜托一下吳頭領，他好歹是寨主身邊的人，應該知道一些重要藥品的存放位置。”寒霜說。

        [不，現在還不能跟吳頭領說。]

        莉絲否決了寒霜的想法。

        [雖說這件事是他委托的，我們也有向他報告的義務，但現在，事情已經牽涉到了還幾個村寨的寨主，已經不是最開始只有單云鄉寨那么簡單了。]

        莉絲活動了一下手指，繼續寫道。

        [在接受任務前，他的確拿出了能讓我們信服的理由，可萬一呢，萬一目前我們所查到的這一切都和他脫不了干系呢？離大會還剩不到五天，我們沒有時間再去分辨誰是敵誰是友了，還是謹慎些好。]

        無法說話的姑娘分析得頭頭是道，將文輔型星靈子天賜的聰慧發揮到淋漓盡致。同窗們也認同她的說法，把“求助吳頭領”從選項劃開，尋找新的門道。

        “趙姑娘在嗎？”

        在屋中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來的聲音送來了轉機。

        “請問有什么事嗎？

        “趙姑娘，小姐請您明天上門一趟，帶上你所有的寶石。”

        寒霜出門迎客，來者是云鄉寨寨主幼女的侍女，年紀與她們差不多，年輕的臉龐竭力維持著大戶人家仆從擁有的穩重。

        見到寒霜后，侍女的堅持被擊潰了，只見她面露難色，吞吐道：“很抱歉，趙小姐，是我多嘴了，害你要跑一趟。”

        “這話從何說起？”

        “我今日去寨主家宅里當差的路上，遇到了正準備去做生意的阿林，我跟他聊了兩句，他跟我說你最近被好幾個寨主請到家里做首飾。”

        侍女搓搓衣角，愈發難為情。

        “然后我今天做工時和小姐聊起這件事。小姐立馬決定把你請去做首飾，說什么不能被比下去。”

        本著調查目的，寒霜應下了這個命令。不明真相的侍女過意不去，不停地和寒霜道歉，寒霜為此安慰了她好久。

        “這真的是，天賜的機會啊……”

        寒霜邊和朋友們解釋事情原委邊感慨。

        [又是阿林啊……]

        莉絲皺起了眉頭。

        “是的，這次任務真的是，多虧他一路引線了。”

        寒霜的語氣比方才討論時輕快了許多。

        莉絲還想說些什么，抬眼卻見寒霜提起阿林時的柔和神色，猶疑了一會兒，將已凝于指尖的元靈收回去了。

        接下來的事發展得很順利，寒霜成功進入寨主房間取到了藥，同時竊聽到了一段重磅信息。云鄉寨的寨主和冼芝寨的一樣，說了給別人送藥之類的話，往后的藥物測試結果也和她們預想中的一樣，兩種藥材發生了排斥反應，可以確定哪些粉末是青夢蝶的翅膀沒錯了。

        至此，寒霜再也忍耐不下去，即刻出門和吳頭領報告藥物的危險性，叮囑吳頭領勸說寨主們立馬停止服藥，但沒有說明背后的原因，筱悠四人留守在趙家，等她回來。

        “我已經和吳頭領說了，他說他會盡快和寨主們說明情況。”

        寒霜過來的時候，這片地方下了一場來去匆匆的山雨，她沒有帶遮雨用的斗笠蓑衣，在野塘里隨手折了朵荷葉在頭上，肩膀都淋濕了。

        “真想不到，這些個寨主們為了自己的權力而互相毒害對方，他們都以為自己勝券在握，連自己中了慢性毒都不知道。”

        清月給寒霜拿來了擦巾。

        “權力可真是容易一種腐蝕人心的東西。”

        清云倒了杯熱茶。

        “按照依林習俗，接管下一任首領之位的寨主若出現了無法接任的情況，將由下一順位的寨主來進行權力更替，交權方可保留最多一年的統領權，等更換的接管方做好準備了，就把權力交出去。”

        寒霜結果沐家姐妹遞來的東西，心情復雜地坐到她們之間，一直以來，她對依林眾寨主的印象都是受人愛戴的領導者，沒曾想他們竟會做出這種勾當。

        “好了，這不是你的錯。”察覺到寒霜心事的筱悠摸摸對方的頭，試圖讓其心情放松些，“所以這件事現在，算結案了？”

        寒霜點點頭：“吳頭領說，等過兩天就把酬金給我們。”

        此話一出，姑娘們立馬把世事無常的憂傷拋到腦后，興致勃勃地商議要用這筆錢做什么，唯有莉絲一言不發，眉頭緊蹙，像是在解一道復雜的謎題。

        “怎么了？”筱悠發現了異常。

        [他們中毒，真的只是互相投毒那么簡單嗎？]

        “你有別的想法？”

        莉絲淡橘色的元靈，書道：[我一直很好奇，青夢蝶已經絕跡，他們是怎么拿到手的。而且拿到的量還能供他們天天飲用。]

        只一句就把在場之人的心緒都調動起來了，本已放松的神情再次凝重起來。

        [從調查上看，他們應該是知道自己手上的是蝴蝶翅膀，因此為了發揮藥效，他們就必須拿憐心花去配。我們都知道，青夢蝶絕跡，憐心花也不易得，現在想要找到憐心花，就必須有專門的渠道。]

        其余四人屏住了呼吸，認真聽多洛莉絲分析。

        [我在想，那日霜兒看到的也許是偽裝成憐心花的熏心花，長久以來，寨主們都把它當成憐心花服用，未曾起疑。那么問題來了，這些藥材，他們是怎么得到的，又是誰提供給他們的？]

        “莉絲你的意思是，提供藥材的人，很可能是背后的主謀？”筱悠說。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幕后之人的野心和寨主們的貪婪一起，共同釀造了這出鬧劇。]

        “可是我當時找遍了我能找到的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寒霜泄了氣。

        [是啊，這要查起來太難了，除非供應方或寨主那邊出現了突破口。]

        莉絲也承認這件事追查起來的困難程度。

        [照目前的形勢來看，寨主們是不會把這些丑聞公之于眾的，哪怕吳頭領和她們報告了藥劑的危害，他們也只會悄悄把那人處理掉，我們五個不被事后處理都算好了，更不用說繼續負責這件事了。]

        考慮到那些老爺們的手段，姑娘們不禁脊背發涼，四人小隊還好，她們是其他地區的人，寨主們顧忌其他地區首領的顏面，可寒霜還有家人在此，寨主要拿捏她們輕而易舉。

        “霜兒，我回來了”

        子屋外響起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重氣氛。

        寒霜出門，果不其然，是跋涉歸來的阿林。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見阿林身上被雨水沾濕了，寒霜急忙拉他進屋暖和，她往里喊了一聲，好讓朋友們做好心理準備。

        “托你的福，我這次輕輕松松就跑完了全程，拿到了貨，可惜現在那個大少爺不收，我先浪費，就拿來給你這個醫師做研究。”

        星靈子們自行讓出一個座位，讓寒霜和阿林做在一起，阿林訕訕地說著自己打擾了，坐到空出來的地方。

        “大少爺不收？這是怎么回事？”

        “嗨，別提了，現在大小寨主們都謝絕了所有的近臣門客，說要為即將到來的交接大會做準備，可實際上，他們好像是今天聚在一起開會時受了風，今晚身子出了毛病，現在都躺在床上養著呢，為了不讓寨民們擔憂，他們的家眷封鎖了這個消息，大少爺忙得團團轉，根本不想理我，我是花了一枚銀幣，才從一個衛兵那里打聽出來的。可憐你們寨的吳頭領，在家宅前淋雨等了好久都沒能進去。”

        阿林抿了口寒霜遞過來的茶水，熱茶在腸胃里滾了一圈，寒意被驅散不少。

        “希望老爺們快點好起來吧，不然交接慶典怎么辦哦，那么多人盼著呢，我也盼著那天能在現場大賺一筆呢。”

        相同的時間內，游商一個人說的話能抵得上十個人的，碎碎念一開始就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停。

        “算了，不說這些了，我來講講我這次出門遇到的一件奇事。”

        糟心事說多了要適時轉變話題調節氣氛，這是阿林多年跑江湖學來的經驗。不知是不是在有意營造神秘感，他俯身前傾，伸手擋在嘴邊，壓低聲音。

        “你們聽說過憐心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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