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信物
宣過正式的大赦詔書,接受過百姓膜拜后,楚風蕭還有要事處理,胡玥則隨馬車回了筱思園。
這一路上,胡玥心頭慌亂多過驚喜,人雖是回到筱思園,可是思緒卻是仍未從宣德樓上下來。
那一幕實在是突然,原先覺得不過是個名頭的王妃頭銜,現如今在眾人眼里卻是成真的。
楚風蕭把她架到王妃的位置上,又送到同他同進同退的位置上,由不得她再拒絕,再散散漫漫像個孩子。
只這一日,她身上的擔子突然就變的重了許多。
胡玥總覺得哪里奇奇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出哪里不對來,自己的心思也是難以琢磨,也鬧不清楚是喜還是愁。
換掉一身繁瑣禮服,穿著一身常服,胡玥身子一軟就癱軟到榻上。身上舒服多了,人就跟著懶散,煩惱的事想著想著也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樓蘭王來時,如意正猶豫著要不要稟報就被先揮手退了下去。
王爺心疼王妃,身為奴婢自當是開心的,她抿嘴笑著退出去便招呼旁人準備王爺留宿的物件,畢竟夫妻倆哪里有分屋睡的道理呢?
楚風蕭在外間暖熱了一身玄色外袍才輕手輕腳地坐到她身旁,目光溫柔的注視著睡熟的小人,手下動作輕緩的撫過她的臉頰,惹來睡夢中人嘟嘴囈語的不開心。
他笑笑爬上榻,把人摟抱在懷里虛虛的攬著,親昵的蹭著她的臉頰、鬢角。
胡玥睡夢中覺得臉頰癢癢,沒一會兒就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自覺地往他懷里蹭了蹭,微閉著眼:“你怎么來了?公務都忙完了么?”
這恰如其分的親昵動作讓楚風蕭心軟了幾分,聲音低沉帶著些微的暗啞克制道:“忙完了,自然想見你。”
胡玥被他的話逗笑,小聲嗯了下,手指細細勾畫著他胸口上的暗色花紋,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仰頭。
“今天我很開心。”
胡玥的話嬌滴滴,落入楚風蕭耳中,他眼底笑意更盛,心隨著這話又軟了幾分,心中有那么點得償所愿的暢快,長出一口氣,剛想說什么交心的話,卻是先被懷里人搶白。
“你不要驕傲了!我還和你不熟呢!”
這算什么話?不熟?楚風蕭嘴角笑頓住,苦笑一聲,無奈的搖頭。
“哎,是,我不驕傲,你如今愿意親近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話里帶著些刻意流露的心酸,拖著懷里的人又往上撈了撈扣在身前,把玩著懷里人散落在他胸前的細碎發絲。
胡玥咯咯笑著窩在他懷里,絲毫沒注意到他話里的紕漏。
頓了會兒,又覺得自己方才的話似乎有些不妥,于是溫柔的蹭著他脖頸處小聲說:“阿蕭對我極好,我一點也不討厭你。”
楚風蕭悶聲發笑,笑里發酸,直覺得阿念實在是又善良又好哄,不愿意見他失落,只要對她好就能輕易的被滿足。
“對你好就夠了么?你未免太知足了。”楚風蕭戲謔著嘆道。
胡玥不解的看他:“那要求什么呢?你教教我呀。”
出口的話多少有些沒來由的酸溜溜。
楚風蕭不接話,把人壓到懷里,長出一口胸中濁氣,目光渙散,似是在想什么,好一會兒才開口。
“孤也不知道,不過王妃可以同孤一起試試。”
胡玥呵呵笑著,撐起身子低頭看他,目光在他俊朗的面上留戀著看了會兒,突然轉話題問道:“你今天是故意那么安排的么?”
說話的人一臉認真,楚風蕭瞧著被揭穿了心思,盡量簡單的解釋給她聽:“是啊,孤的王妃總是要出去見見人的。”
他的直白反而讓她愣了會兒,她沒想到他會如此簡單的就說出來她猜測的事情。
對于惠山祭祖的事情,她起初只是覺得好玩才應下。可是今日發生的一切,很難再讓她往‘這不過就是一件平平無奇的出行’上去想,也很難再安慰自己,這不過就是好玩的放風罷了。
今天的事情一點也不好玩,反而是他在向全天下人昭告著。
他身旁,與他并肩而行的女子,就是他日后榮辱與共的王妃。
剛剛尚且能安慰自己說,剛睡醒,腦袋迷糊,可以任由他拉東扯西,可是這會兒卻是醍醐灌頂。
夫君變相的在全天下面前承認自己,這原本該是一件喜悅,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這會兒胡玥的心卻是沉寂的,她的目光漸漸黯淡。
她喪氣的瞧著面前的人,用極其認真的語調說出了心頭纏繞著的憂慮。
“您的王妃是個孤女。”
普通官宦子弟成親尚且要顧慮門當戶對,況且是周朝冊封的異姓王呢?
雖說周朝沒落了,可是樓蘭卻仍是遵循周制,哪怕周朝如今偏安南邊,樓蘭也是尊周皇室一句當今圣上,護駕勤王當仁不讓。
如今越過周朝皇室冊王妃已經是逾越,而王妃身世又是不清不楚,難免被人詬病。
她不愿意阿蕭被人詬病。
再看她,一個失憶的孤女,也許有幾分容貌,可是那又如何呢?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的偏愛?同他一起去惠山祭祖,又隨他并肩站立于宣德樓上?
他的偏愛是如此的顯而易見,她想不明白。這樓蘭王妃的重擔,她接不起,她心里發虛。
楚風蕭聞言面色一沉,他的阿念真的不笨,他的先斬后奏總歸是騙不過她的,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向來不計較門楣,哪怕胡玥是真的孤女又如何,他又能比她好多少呢?
幼年喪母,養于嫡母名下,少年隨父親從軍,戰場里摸爬滾打,官場里勾心斗角,中間吃過多少苦,自不必說。
父親對他算不上親厚,兩兄弟之間,往往更偏愛楚宜北多些,他的努力在父親看來常常是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大行皇帝為撫平公主的兒子賜名楚宜北別有深意,依著樓蘭王喜愛撫平公主的程度,這樓蘭王的位置未必能輪到他來坐。
而他的阿念,自小有父母寵著護著,心思純良,機敏過人。從過去到現在,兩人之間,向來都是他奢求多些。
楚風蕭想著,面上浮起幾分自嘲,掌心溫柔地拂過她的眉眼,揉開她皺起的眉頭,笑了:“阿念,不必妄自菲薄。在我心里,從來都是我高攀了你。”
你曾是我過往黯淡無光生命里的一束光,又怎么是平平無奇的呢?
他的話并沒讓她感到熨帖,反而更是惶恐不安,懨懨的不愿意看他。
楚風蕭輕拉開彼此間的距離,兩人對坐著,他呵呵笑著捏了捏小人喪氣的小臉,哄著,“阿念笑著最好看。”
她的阿蕭配得上更好的人呀,胡玥悶著氣想著,越想越覺得心口酸疼,難過的想哭出來,干脆垂著頭不說話。
楚風蕭怕她又是胡思亂想,于是笑著摸出胸口的吊墜:“這平安扣,我日日帶著,原本是想等你生辰時候再送你,這會兒卻是覺得該立刻給你才是。”
胡玥沒精打采地抬抬眼皮,目光落到他手心的吊墜上,極其普通的平安扣,光澤水頭都是極其普通。
“這平安扣同我身上這枚玉佩本是一對。是從前母親留給我,要我送給未來妻子的定情信物。”楚風蕭手心拖著平安扣,沉吟片刻才開口解釋著它的來歷。
這枚平安扣的含義不言而喻,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卻不敢相信。
“阿念愿意接受這枚平安扣么?”楚風蕭沉聲問著,拉過胡玥攥著的小手,把平安扣安安穩穩地放在上面。
胡玥愣怔地抬眼看他,他的目光切切含著期待。又垂眼看自己手心中躺著的平安扣,眼眶愈發的酸脹難受,心口溢起沒來由的陣陣疼痛。
她出神的望著平安扣,思緒飄到極其遙遠的地方,她摸不著頭緒,直到耳邊再次傳來他的聲音。
“阿念還愿意嫁給阿蕭么?”楚風蕭繼續柔聲說著,這次的話小心翼翼,音色里還帶著幾不可聞的卑微。
他是如此卑微又忐忑的愛著眼前的人,從過去到現在,他想抓緊她,他怕她突然又再冒出奇奇怪怪的念頭,又或者突然又果決的要拋棄他。
他的目光迫視著她,心緊緊的揪起,生怕她說出不愿意的話。
“我愿意的。”胡玥突然呵呵笑著握住了手心里的平安扣,再抬眼目光變得明亮閃爍。
她不知道這一縷情絲是什么時候種下的,可是這會兒,她卻是知道,她的心早就已經在無意識里為她做出過答案。
她是愿意的,從來都是。
楚風蕭心頭大石落下,心思激蕩,激動的難以言喻。他穩住激動的心神,把人扶正些,極其認真地注視著眼前的人,鄭重地送出心底壓了許久的承諾。
“阿念,我必定不會委屈你。只要你愿意就好,其余的事情,都交給夫君。”
胡玥點點頭,她從來都是信他的。
“我知道呀,阿蕭真的很好。”她輕笑著接話,拽著平安扣的紅繩遞到楚風蕭手上,問著,“你要給我戴上么?”
胡玥羞澀地抬眼看他,目光撞入他的眸中,他眸中積蓄多時地濃濃情誼死死的繞住她。她突然涌出幾分羊入虎穴的不安感。
“好。”楚風蕭笑著接過平安扣給眼前人戴上,手上不可遏制的顫抖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
胡玥低頭望著胸前的平安扣,手小心的撫摸著,末了才抬頭沖楚風蕭露出甜甜的笑。
她很喜歡這個平安扣,也很喜歡送她平安扣的阿蕭。
楚風蕭心里壓抑了許久的感情再也遏制不住,他順著本能把人扣在了懷厘,垂首順著身體的本能封住了懷里人的唇。
他的親吻炙熱又狂烈,揉進了他全部對她的愛戀。
炙熱又濃烈的愛融入胡玥心里,她既緊張又害怕。心臟砰砰亂跳,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身子微微戰栗著,手死死的蜷縮在胸前抵著他的。
她若有若無的青澀成為鼓動他進一步、更進一步的暗號。他吻著她,毫不饜足。
神思有過片刻清明,楚風蕭漸漸從狂熱中抽離,他壓抑又克制的繼續著這個吻,手下動作緩了些,溫柔的安撫著懷中人。
他從留戀中抽身離開,視線一瞬不瞬地溫柔的低俯著懷中人,嘴角彎起滿足的笑,溫聲哄著:“阿念既然答應了我,那孤就讓禮部去商議最近的日子?”
胡玥腦袋嗡嗡作響,心臟砰砰亂跳,緊緊閉著的雙眼,睫毛微顫。
楚風蕭捏了捏她小巧圓潤的下巴迫她睜眼看他,悶聲笑著繼續哄著:“越快越好?”
她神志不清,腦袋混沌,傻乎乎的嗯了聲,算是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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