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紫薇
見他松了口,朱玥心里立刻歡欣雀躍起來,可是面上還是淡漠,冷聲道:“王爺若是嫌我煩,我回去就是了。”
言辭間是把楚風蕭的軟肋拿捏的死死的。
話音未落,朱玥起身就要招呼惜福,做足了立刻就要走的架勢。
果然楚風蕭已經先一步按住她的肩膀,順勢又拉住她的手,盡量輕柔的把人按著坐回去:“不許亂跑,知道嗎?”
朱玥定眼瞧他,目光幽幽,許久后腦袋一歪,得逞的笑便再也繃不住了,嘴角高高揚起,手臂一伸,勾著他的脖子:“這可是你讓我留下的。”
也不知道這陷阱是從何時落下的,總之這會兒他已經上套了。
罷了,楚風蕭輕啄她的唇,笑著把人拉開:“嗯,是孤讓王妃留下的。”
朱玥的心愿已經達成,也就不再搭理他,一邊探身招呼惜福,一邊推他:“呂道長、馮副將都還等著你呢,我要吃飯了,餓著它就不好了。”
圓潤的下巴高昂起,一雙小手還故意來回撫摸了下小腹。兩個多月的身子其實看不出來個所以然,但楚風蕭卻看的心領神會。
本就是他平日里嬌寵慣的,這下又多了個小的,楚風蕭幾乎可以預料到日后自己的生活,恐怕是要被這一大一小給拿捏住的。
楚風蕭唇角微微揚起,竟然開始幻想起小家伙出生后的事來,遐想間,竟然有了絲絲迫不及待來。
繞過屏風時,楚風蕭才收斂住笑,瞬間又成了統籌千軍的樓蘭王,冷著一張臉,目光堅毅冷峻。
他端坐在中央的交椅上,目光逡巡過一跪一坐的兩人。
馮玉之跪在正中央,紋絲不動,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對一切都充耳不聞。
坐著的自然是已經來了幾日,也坐了幾日冷板凳的呂道長,不過這會兒呂道長坐的極為散漫,端著一副坐沒坐相的樣子,嘴里還有一搭沒一搭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倆人已經相處了些時日,所以楚風蕭多少也習慣呂道長這副尊容,輕哼了聲,呂道長識趣的收了音,笑嘻嘻的改成仰躺在交椅上,老神在在的閉目沉思去了。
楚風蕭也不再管他,目光重新落到馮玉之身上:“馮副將,今日王妃在此,孤也就不重罰你了,你自己收拾行囊去茂陵面壁思過吧!未得詔書,不得歸京。”
馮玉之趕忙領命起身:“謝王爺、王妃恩典。”又恭喜道:“恭喜王爺、王妃得償所愿。”
楚風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好好面壁思過,想想都做錯了點什么。”
“是,卑職定然好好反思。”
馮玉之一番話回激昂,一點也沒有剛被貶斥的郁結,這讓屏風后的胡玥感到一絲絲的怪異。
也不知道馮玉之犯的什么過錯,朱玥一邊嚼著果脯,一邊好奇的想著。
等到馮玉之退出帳篷時,靜默許久的呂道長終于開口了。
“王爺,王妃和小娃娃都來了,老道今夜是不是能有個暖炕睡?”
沒帳篷睡也沒被褥蓋,夜里衣服一裹就在此處熬一宿,還好他自詡仙風道骨,不懼霜寒,呂道長想著兩手往袖子里一攏。
朱玥對呂道長本就是極其崇拜和尊重的,早先時候就親自替呂道長在城中置辦了房產。素日里也常常讓秦管家多多照應著,衣食都未曾短過,更是把先前貼身伺候的如意也派到呂道長身旁侍候。
這些楚風蕭都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方覺的呂道長這話說的陰險。
他可不是故意要給呂道長冷板凳,只是情勢如此,兩人也就心照不宣,再說,夜里老道一旁的炭火可沒斷過。
呂老道顛倒黑白的功夫可真的無出其右,楚風蕭想著,壓著突然發痛的太陽穴,也不知道朱玥在后面聽著,回頭要怎么數落他了。
朱玥剛來,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細節,是以呂道長一番話還真的就讓她在心里埋怨起楚風蕭來。
雖說,駐軍郊外苦寒些,暖炕基本沒得想,可是多一床被子總是有的,怎么能讓老人家睡不好呢?
好歹呂道長也算是兩人的貴人,若不是他,她都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找回記憶。
再者說,流民一事,呂道長出力不少,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卻因為祭祖一事坐了幾日的冷板凳,也實在是不應該。
心里腹謗了一圈,這才摸著小腹,軟聲道:“楚大,你以后可要知恩圖報呀。”
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讓屏風前的楚風蕭聽了個一清二楚,楚大,這名字取的可真的是信口拈來。
既然王妃都發話了,楚風蕭也樂得見好就收,眼皮一掀:“呂道長夜里就回禮部復命吧,著周成禮準備祭祖的章程,臘月二十八,依慣例去惠山祭祖,不可延誤。”
“得令,老道這就去也。”說著,一個鯉魚打挺已經從交椅上直直的站到地上,打著補丁的厚實道袍一甩就要往外走。
走一半又回頭,笑的滿面春風:“忘記說了,昨日我夜觀星象,看見樓蘭上空又多了顆丁點大的紫微星。”
說著比劃了下,又晃了晃食指和中指:“兩顆。”
呂道長這人雖然散漫不著調,但是的確是有些功底的。
他先前就已經為樓蘭推演過國運,屬于他的那顆紫微星先前蒙塵,如今卻是日漸明亮,大有壓倒旁人之勢。所以,呂道長說,大勢所趨,合該有所行動,
而今日說兩顆丁點大的紫微星,那是否預示著,朱玥腹中其實是雙生子?
楚風蕭本還想繼續追問,老道已經揮揮衣袖走了:“老道可什么也沒說,走咯。”
“恭喜王爺、王妃有小世子了。”
惜福懂的少,只當紫微星預示著王妃將誕下麟兒。
朱玥握著果脯的手頓住了,嫌棄的把果脯丟到小食盒里:“惜福,明日起,拿些辣點的零嘴來。”
她可不想要小世子,她想要個可愛的小女兒,和她一樣可愛又不讓人操心那種。
“啊?”惜福一臉詫異,王妃若是得子就是嫡子,正妃的位置也就更穩當些,這難道不好嗎?她不理解。
朱玥扭頭看著惜福,很認真的重復道:“我不喜歡酸的,不好吃,我想吃辣的。”
惜福不太明白:“是,奴婢這就讓劉侍衛去買。”
主仆二人一個說的認真,一個回的也認真,楚風蕭聽著,嘴角的笑又重新揚起,管它呢,十月之后自然見分曉。
如今,就是要讓她開心,順著她,一切平平安安的就好。
楚風蕭邊想著邊招呼侍衛進來又添了些炭火,這才轉身繞到屏風后面。
惜福已經懂事的一福身子:“王爺,您先陪會兒王妃,奴婢這就去給王妃買些辣的零嘴回來。”
“多買些回來,各式各樣的都多買些。”楚風蕭邊叮囑,邊在她身旁坐下。
朱玥身上披著的兩層斗篷已經褪去,露出里面穿著的一身淡紫色繡花襦裙,斜倚著一旁的圓枕,手輕輕搭在小腹上,腿上蓋著他的斗篷,目光繾綣悠然的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
見他坐下,直起身往他身邊靠,戳著他堅硬翻著涼意的鎧甲,揶揄他:“王爺是要把同里坊搬來嗎?”
“未嘗不可。”楚風蕭笑著遞過去一顆酸梅,“還冷嗎?我讓人再加些炭?”
朱玥整個人往他懷里縮,掛到他身上,反問他:“冷嗎?”
懷里的人又軟又熱,倒顯得他鎧甲冰涼,楚風蕭忙把人拉開些,訕訕道:“你看,我高興的都忘了,鎧甲還沒卸。是我疏忽了,我這就去把鎧甲卸了。”
“我來吧。”朱玥爬了起來,半跪在塌上,伸手替他解掉鎧甲兩側的系帶,取下前后護胸,平整的置于一側。
眼前穿著鎧甲的阿蕭和記憶中那個他重疊到一處,回憶像是開了閘,讓她不由得想起從前的那些事來。
她還記得,上一世,她最后的那一眼,越過四下逃命的人群,落到他沾血的鎧甲一角,此時此刻想來,心就仿佛被揪住般,痛徹心扉。
那些年,她學會最多的就是如何藏匿自己的情緒,只要她不去想,她也就能騙過自己,告訴自己,壓根沒對他動過心。
哪怕他去往姑蘇前夜,她因為擔心徹夜沒睡,早起時候也能尋出各式各樣的理由欺騙自己,于他的感情,當是隨時可以棄之如敝履。
絲毫不去想,他鎧甲內穿著的里衣,是她跟著桃之學著縫制的,她不善女紅,卻還是為他做了這件事。
穿針引線間,那濃的化不開、藏不住的愛意早就已經深入骨髓,綿延到里衣上那些不平整的針腳里。
等到解到他腕上的一截子護腕時,朱玥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酸澀,緊緊的環抱著身前的人,下巴抵著他的肩頭,咬著唇,強忍著即將決堤的眼淚。
朱玥的舉動毫無預兆,楚風蕭的手就那么局促的搭在她的背上,輕順著她的背,訕訕道:“怎么了,四月的天也不是這么變的。”
不安慰還好,這一安慰仿佛是為大堤上開了口子,蓄滿眼眶的淚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打濕了他肩頭的一小片。
悉悉索索壓抑著的哭泣聲不一會兒便灌入他的耳中,楚風蕭霎時愣住了,他說錯話了嗎?
“怎么哭了?”楚風蕭側過頭吻著她的面頰,柔聲問著。
朱玥沒說話,只是把頭埋在他的頸間,哭的更兇,帶起濕漉漉的一片。楚風蕭立時慌了神,手足無措的把人拉開,心疼的用指腹帶過她面頰上的淚。
“阿念,我不會說話,惹你生氣了。”
“阿念,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說,我都改。”
“要不,你打我兩下?”
“別哭了,乖,眼睛哭腫就不漂亮了。”
楚風蕭不知道哪里做錯了,只能把他現下能想到的錯的地方一股腦都說出來,直到余光瞥見一旁放著的鎧甲,腦海中才突然頓悟了,他好像明白了。
“阿念,都過去了。我們如今好好的,一定會白頭偕老,看子孫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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