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南瓷渾身僵住, 血液卻翻滾得厲害。
她繃著身體小心翼翼地動了一下,耳后就傳來楚傾低啞的聲音:“別動,困。”
尾音拖著, 毫不遮掩的倦意,像無意識的呢喃。
想到楚傾眼底的疲憊,南瓷就心疼得無以復加, 她用手肘撐著沙發邊緣,盡量不靠到楚傾。
可每一寸呼吸都被楚傾占據。
直到平穩綿長的呼吸再次傳來, 楚傾的手松了幾分。
南瓷微微用力,從楚傾的懷里掙了出來。
再這樣下去,她要瘋了。
楚傾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但眼睛依然緊闔著,鴉羽般的睫毛覆在下瞼。
輪廓依舊俊朗, 褪去舞臺上的光芒萬丈,干凈得過分。
過了一會, 病房門被推開,許樂走進來, 南瓷趕緊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許樂躡手躡腳地走到南瓷床邊,用氣音對南瓷說:“劇組派人來看你了。”
南瓷心一緊,下意識地看向楚傾,聲音不穩, “在外面?”
“沒。”許樂笑了笑, “我說你在休息,他們把東西放下就走了。”
南瓷松了口氣。
可許樂又說:“但袁哥知道你進醫院了。”
“你說的?”
許樂搖頭,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遞到南瓷面前, “你和韓老師被拍了。”
南瓷眉心微蹙, 接過手機。
一條凌晨發的微博, 標題起的引人遐想:【H姓頂流深夜公主抱神秘女子出入酒店】
下面配了一張照片,質感不太模糊。
酒店門口的光線不算暗,拍攝的角度又刁鉆,所以導致韓蘇銘的側臉清晰,但看不清南瓷的臉,只有一小截瑩白的肩頸露在空氣中。
那畫面,有點旖旎。
下面評論已經吵的不可開交。
—是hs/m吧?
—造謠全靠一張嘴???
—hs/m人在劇組拍戲,不要隨便按頭好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就是H市影視城的酒店?
—滾。
……
“韓老師那邊已經在壓熱度了,袁哥和他們對接后決定冷處理,畢竟不算實錘。”
南瓷點頭,“讓他們處理吧。”
“可為什么會是韓老師送你來醫院的啊?”許樂蹲在南瓷床前,小聲說著,頓了頓補上一句:“袁哥問的。”
“剛好碰上。”南瓷的神情有點冷,卻沒敷衍的意味。
“哦哦。”
楚傾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南瓷坐在床上玩手機。
病號服尺寸偏大,她彎腰時勾勒出漂亮的蝴蝶骨,頭發松垮地扎著,幾縷碎發垂在耳后。
那模樣,乖得要命。
他撐起身時薄毯落地,驚動了床上的女孩。
南瓷欣喜地看向他,“你睡醒啦?”
卻又在兩人視線對上的時候,不自在地低下頭。
南瓷覺得現在她看一眼都像在褻瀆。
“看什么很開心啊?”楚傾站起身,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頸,神色很淡,嘴角卻帶著笑。
南瓷聞言,乖巧地把手機舉起,“在看你。”
她有段時間沒翻超話了,錯過了好幾個飯制視頻,從舞臺表演到劇情向。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和楚傾之間的距離一點點變近,能和他說話,能和他見面。
可看著視頻里那個發光的人,她卻覺得,這才是離他最近的時候。
不用壓抑自己的喜歡,可以肆無忌憚地宣泄愛戀,而她只是他的粉絲。
這是最好的距離。
楚傾垂眸,視線順著看過去,有些失笑,“我就在這,還沒視頻好看?”
南瓷小聲反駁:“不一樣的。”
“哪不一樣?”楚傾微微俯下身,似笑非笑地凝著南瓷。
南瓷嚇了一跳,身體下意識地往后仰。
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只有力的手就攬著腰把她帶了回來。
南瓷手搭在楚傾勁瘦的小臂上,等回過神,她趕忙松開,“謝謝……”
“跑什么?”楚傾沒再逗她,坐回椅子,笑得低沉,“怕我?”
南瓷搖搖頭,紅唇翕張,卻沒說出聲。
好在氣氛只是滯凝了幾秒,楚傾的電話響了。
病房安靜,南瓷也沒故意避諱,她聽到了大頭的聲音,但具體說什么沒聽清。
等楚傾掛了電話,她輕扯起一抹笑,“你去忙吧,我沒事了。”
楚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緩緩點頭,“那你好好休息。”
他這么不管不顧地過來,太過沖動。
既然人看到了,那也該走了。
南瓷在醫院躺了兩天,臉上那抹病態才褪去了些。
只是穿過幽冷的走廊時,腳下的釉面磚泛起刺眼的白,映出她那副病愈后冰肌雪膚的模樣,還是存著一股脆弱感和生人勿近的冷感。
直到南瓷在一間辦公室前停下。
厚重的磨砂玻璃門閉著,燈光照在綠底的科室牌上。
——“心理咨詢室”。
南瓷抬手象征性地敲了兩下,然后推門進去。
聲音驚動了里面的男人,他緩緩抬起頭,看向南瓷的眼神沒半分驚訝,“你來了。”
南瓷朝他輕勾嘴角,然后在沙發上坐下。
她身骨纖弱,幾乎是陷進整個軟皮沙發,后背懶散地靠著,“辛苦蕭醫生跑一趟。”
男人溫潤地笑道:“只能說是緣分,這邊有個心理學研討會,我剛好來出差。”
南瓷聞言了然地揚了揚眉,然后側身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個冰藍色的煙盒,不緊不慢地抖出一根,微卷的黑發遮住她的眉眼。
但火光閃爍間,那根煙被人奪走。
“你瘋了?”戴著副金邊眼鏡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容不再,低呵道:“病還沒好就抽煙。”
南瓷眼皮慢慢掀起,盯著男人的臉,瞳孔卻沒聚焦,看著失神,“蕭醫生,讓我抽一根吧,清醒點。”
她也許是瘋了。
所以溺在了一場不太清醒的夢里。
夢里她的神明俯身抱了她,還拉她入懷。
氣息那么真,連體溫都熾熱。
明明知道不該,卻發了瘋地貪戀他的溫度。
那是她愛到骨子里的人啊。
男人倒了杯水,在沙發那頭坐下,推到南瓷面前,徐徐說道:“上次見你這個樣子,還是五年前。”
南瓷眉眼低垂,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是嗎?我都快忘了。”
溫水撫過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是啊。”男人溫和地笑著,衣服上有股很淡的皂香味,足夠讓人放下防備心,“你在我那兒坐了整整一下午,只開口說了一句話。”
南瓷抬眸,在等他說下去。
“你說,”男人雙手交疊,慢吞吞地重復著她曾經的話:“我生病了。”
頓了頓他又笑,“可是再多的話你又不肯說,讓我這個心理醫生很尷尬哎。”
那時候的南瓷像只受了傷的幼獸,想要獲救,卻又把肚皮上的傷口藏起來。
矛盾又復雜。
南瓷聽著男人略帶調侃的話,也笑了笑。
同時想起那段過去。
是什么時候意識到自己病了呢?
可能是從吃不下飯開始,也可能是從笑著笑著會哭開始。
胃病就是那個時候落下的。
后來南瓷一個人去了醫院。
蕭逸是她的主治醫生。
她也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癥。
“可蕭醫生最后不還是把我的話全套出來了嗎?”南瓷淡笑出聲,“怪不得人家都說蕭醫生年輕有為。”
蕭逸撇了眼桌上的沙漏,“你專門找我,應該不是單單來夸我的吧?別忘了年輕有為的我,可是按時收費的。”
南瓷站起身走到窗前,明凈的玻璃外是整座城市的繁華景,看著太陽半懸在天際,欲墜不墜。
她輕輕啟齒,似在低喃:
“蕭醫生,我快分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了。”
是粉絲對偶像的喜歡,還是女人對男人的愛戀。
蕭逸很快反應過來南瓷口中的“他”是誰。
他也跟著起身,站在南瓷身邊,“你能問出來,就說明你自己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南瓷沒說話。
他折回書桌撕下一張便簽,低首寫下龍飛鳳舞的一行英文——Sabrina.
“空了看看這部電影吧。”他說。
南瓷回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正巧撞上往外走的許樂,臉上有急色。
她眉心微蹙,“怎么了?”
許樂看清是她,一下子松了口氣,語氣倒變得有些委屈:“南瓷姐,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
南瓷沒打算說實話,就隨便扯了個謊,“出去透口氣。”
“哦。”許樂不疑有他,然后小聲說:“那個……靳老師來了。”
南瓷打了一半哈欠,“靳曼吟?”
“嗯。”
“在里面?”
“嗯。”只是這聲沒剛才響亮,許樂打量著南瓷的神情。
可南瓷神色淡淡,點了下頭,推門進去。
靳曼吟聞聲轉過身,她的頭發打理成民國特有的手推波發型,別著珍珠發夾,看樣子像是剛拍完戲。
南瓷自顧自地走進去,在藤椅上盤腿坐下,然后才不冷不淡地瞥向靳曼吟,四兩撥千斤地笑道:“師姐今天怎么想到來看我了?”
“你生病大家都很擔心,不過前兩天收工晚,今天才有時間來看你。”靳曼吟笑得真像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她撥了撥自己的頭發,剛好露出手腕上的銀鐲。
南瓷看到了,也認出來了。
那是Aurora當季最新款。
而不久前金融雜志上的頭條就是祁氏集團收購Aurora品牌。
她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靳曼吟不為所動,兀自繼續說:“要不是蘇銘碰到你,那后果……”
南瓷聞言一頓,看向靳曼吟的眼神慢慢起了玩味,“師姐怎么知道是韓蘇銘送我來醫院的?”
她生病的消息全部對外封鎖了。
劇組那邊也只知道她半夜入院,沒人說過是韓蘇銘送她來的。
靳曼吟臉上一閃而過的慌色,但很快被掩下,“前兩天我和蘇銘聊天,他提了一嘴。”
南瓷彎著唇:“是嗎?”
“當然。”靳曼吟滿不在乎地接著說:“你不信問問他就是了。”
“好啊,我問問。”南瓷說著,拿起手機,佯裝要撥電話。
“等等……”靳曼吟突然出聲,她沒想到南瓷真要求證,說得有點磕絆:“是……網上有張蘇銘和你的照片,時間地點我對上了。”
說完她翻出那條被壓了熱度的微博。
南瓷垂眸看去,眼神隱晦。
真是難為她從千萬條微博里看到這條。
“師姐就這樣篤定這是我們?”
“你這話什么意思?”靳曼吟被逼問得笑容掛不住了,“我沒必要再騙你了吧,難不成我會半夜十二點不睡覺看著你們嗎?”
話說完,靳曼吟自己也是一愣,下意識閉緊了自己的嘴。
南瓷笑意更甚,“師姐又是怎么知道我半夜十二點進的醫院?”
“我……”
“照片是你拍的吧。”南瓷指了指那張照片,“這個角度,像在你房間里拍的。”
她也奇怪過。
一來深夜酒店外不太可能有狗仔,更別說這么巧蹲到韓蘇銘抱著她出去。
二來如果真的有人想爆他們倆的戀情,不會只有這樣一張朦朧沒實錘的照片。
但她懶得去查。
這種拙劣的手段,就像在隔靴搔癢。
送走無地自容的靳曼吟,南瓷窩在藤椅里看完了《Sabrina》。
電影不長,也沒多跌宕的情節。
但有一句話,讓南瓷明白了蕭逸的用意。
——“我不會試圖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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