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楚傾穿一件白襯衫, 袖子挽到手肘,最頂端的兩顆紐扣敞著,松垮地系著黑色領帶, 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
李鈺看見是他,有些驚訝,放下劇本站起身, “楚傾?你怎么過來了?”
劇組的工作人員也都稀奇地盯著楚傾。
當紅頂流一下聚了倆。
好刺激。
他們的瓜子快要兜不住了。
韓蘇銘也懶洋洋地站起身,附和著李鈺笑道:“是啊, 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兩人的臉都無可挑剔,偏偏楚傾的輪廓更立體,壓迫感更甚。
他眉尾上挑,睨著他們身后步調悠哉的男人。
“我這陣風,行不行?”
眾人聞聲回頭, 就看見許嘉年單手拎著件外套走過來,他徑直在楚傾面前停下, 把外套甩搭在他的肩上,“干洗過了, 還你。”
楚傾慢條斯理地把外套拿下來,嘴角勾了勾,“謝了!
這回吃瓜群眾又興奮了。
楚傾和許嘉年。
除了在各大頒獎上有過同框,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
李鈺最先按捺不住, 他的目光逡巡在兩人之間, “想不到你們倆認識!
許嘉年聳肩笑了笑,“不止認識,還挺熟, 是吧楚傾?”
楚傾也沒忌諱地調笑他:“你長得帥, 你說的對!
李鈺又和兩人聊了幾句, 把話題扯回最開始:“楚傾你剛剛說不一定要吻戲?”
楚傾神情一頓,漫不經心地抬眸,然后點了點頭,“嗯。”
“為什么?”
楚傾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越過人群,像攫取獵物一樣,將不遠處的南瓷套牢。
但很快又淡淡地收回,緩緩開口:“秦書羽對齊思淵再愛,經歷過了兩次背叛,她的自尊就不會允許她在齊思淵面前表露出一點感情,所以我覺得加一場吻戲應該是個悖論!
李鈺聽完沉默半晌,“你對我們劇本了解挺清楚啊?”
楚傾抿唇笑了笑,“嘉年哥和我聊到過。”
“啊……”許嘉年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對對對!
李鈺不疑有他,只是蹙眉問:“那這段戲的情緒會不會太平?沒有張力?”
楚傾還沒開口,就聽見有道散漫的聲音搶了先:“我覺得不會,這本來就是一條副感情線,拍得太極致反而會喧賓奪主!
他微訝地看向韓蘇銘,眉頭微揚。
韓蘇銘頓了頓,似笑非笑地接著道:“況且楚傾說的有道理!
李鈺眉頭擰得更緊,遲疑地看了看韓蘇銘,“你也覺得不要加吻戲了?”
韓蘇銘點點頭。
李鈺沉思片刻,和旁邊的編劇討論半天,才最終決定放棄吻戲。
南瓷僵直的脊背松了幾分,她下意識地抬眼,卻剛好撞上楚傾的目光。
隔著片場雜亂的人群,他看向她的眸色很深,像是窺伺已久,披著斯文敗類的皮,卻笑得意氣風發。
仿佛得逞的獵人。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些她刻意逃避的事,開始慢慢清晰。
一直到被帶去做造型的時候,她的思緒還游離著,以至于鏡子里的女人烏發紅唇,美則美矣,眼神卻空洞。
再加上戰損妝的設定,南瓷每一寸呼吸都有種破碎感。
化妝師滿意地勾完最后一筆柳葉眉。
臨到開拍,南瓷卻發現楚傾沒走。
這場戲是搭的單景,三塊隔板圍成一間臥室,導演包括工作人員坐在機器后面。
他也屈著腿坐在其中,像是個淡漠的看客,可那有意無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又極具壓迫感,把她的那點驚訝磨得一干二凈。
她還看到楚傾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加油。
像祝福,更像情話。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燎原春火,勾著南瓷心亂。
直到場記板清脆的聲音落下,她才回過神,輕舒一口氣收斂起所有情緒。
“吱嘎——”
厚重的紅木門被南瓷推開,她踩著細高跟不緊不慢地走進房間,柳腰影綽。
鏡頭跟著她的腳步一點一點推近,最后在韓蘇銘的臉上停住。
房間只開了一盞壁燈,韓蘇銘坐在書桌前,整個人靠在軟皮沙發椅上,半邊臉陷在暗處,眉眼一如初見那般風流倜儻。
只是此刻又多了不顯山水的震驚,瞳孔微縮,眼皮抖了一下,劍眉小幅度地攏起。
南瓷走到韓蘇銘面前停下,伸手撥了撥自己的大波浪,笑得嫵媚卻不再風塵,紅艷的唇上染著溫熱的血。
她俯身越過書桌,湊到韓蘇銘耳邊輕聲說:“齊二爺,別來無恙啊。”
鏡頭拉遠,這一幕曖昧流轉。
南瓷倏地感覺到一道熟悉又炙熱的目光,從背后將她籠住。
韓蘇銘震驚過后朝半開的門外張望,南瓷也側身讓他大大方方地看。
朱色地毯上橫七豎八地倒著五六個人,全沒了生命跡象。
南瓷順走韓蘇銘桌上的雪茄,在沙發邊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點燃的動作已經愈發熟練。
細白的手指夾著根煙,她吐出一圈霧,冷笑道:“齊二爺,你的手下也不過如此!
韓蘇銘皺著眉起身,將門徹底關上,隔斷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眼神冷峻,眼底掠過一抹陰鷙之色,沉聲問道:“你來做什么?”
南瓷卻置若罔聞,她撥弄著茶幾上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直到折下最嬌嫩的那一朵。
她驚呼一聲:“哎呀,對不起齊二爺,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她凝著韓蘇銘的臉色變了變。
他漸漸沒了耐心,一把奪走南瓷手里的花,擲在地上,“是印宏放讓你來的?”
“噓!”南瓷伸出食指堵在韓蘇銘的唇上,“印爺說,直諱他名字的人,都得死!
她嬌笑著,涼薄又病態。
韓蘇銘額上青筋突起,他一把抓住南瓷的手腕,把南瓷扔到了床上,然后欺身壓住。
她的烏發鋪散開,濃如墨的黑映著她身下艷如血的紅。
畫面沖擊力極強。
“怎么?要我死?”韓蘇銘陰惻惻地盯著南瓷。
南瓷被壓得不能動彈,她抬眸朝韓蘇銘挑釁地笑道:“哪兒能啊?我今天不過是來謝齊二爺的!
韓蘇銘一愣,警惕地看著她,“謝什么?”
南瓷佯裝要啟齒,卻在下一秒抬腿撞向韓蘇銘的膝蓋,摁住他的肩膀翻了個身,手從腰際拔出槍,狠狠抵在韓蘇銘的心口。
整套動作干凈利落。
可那道釘在她身上的目光,卻愈演愈烈。
南瓷握著槍的指骨都用力,她居高臨下地睨著韓蘇銘,卻遲遲沒接上詞。
片場有幾秒的滯凝,李鈺見南瓷真的忘了詞,只能喊咔。
“你沒事吧?”韓蘇銘從床上坐起,有些詫異地看向南瓷。
拍了這么多天戲,她忘詞是頭一次。
南瓷搖頭。
可等拍第二遍的時候,狀態卻連剛剛都不如。
李鈺嘆了口氣,擺擺手,“先休息一下,等會再拍吧!
南瓷如逢大赦,朝李鈺說了句謝謝就往外走。
許樂正蹲在陰涼處玩手機,見她這么快就出來,還以為今天一條就過了。
南瓷接過冷水灌了幾口,才悶聲說道:“沒,還早,你身上有創可貼嗎?”
許樂聞言一激靈,她忙問:“哪兒受傷了?”
南瓷把手伸過去給她看,“也不是多大的傷,被玫瑰的刺劃了一道小口子而已!
南瓷白嫩的手心里有一道細密的傷口,泛著絲絲紅。
就像藝術品有了瑕疵。
許樂想了想站起身,“我記得車上有,南瓷姐你等我一下!
“好!
許樂走后,南瓷坐在小板凳上低垂著頭玩手機。
沒多久有人靠近,她正好在打大龍。
南瓷以為是許樂回來,也沒抬頭,隨口說道:“你先放著吧,我等會再貼!
可半晌沒人回應,南瓷不明所以地抬頭,就看見楚傾站在她面前。
他逆著光,看不清神情。
她的指尖一頓,大龍非但沒死,自己直接被對面偷了人頭。
“楚傾……你怎么來了?”
“你的耳環,上次掉在我車上了!
楚傾淡聲說著,從口袋里抽出手,展開掌心,
一枚小巧精致的耳環就安靜地躺在上面。
南瓷垂眸辨認了一下,然后淺笑道:“謝謝!
說完她伸手想從楚傾那兒拿走那枚耳環,卻在抽離時,被楚傾反手握住。
男人的掌心微涼,觸到她的傷口竟詭異地生出一股密密麻麻的癢感。
南瓷想掙開,卻抵不過楚傾五指收攏的動作。
她抬頭,和楚傾幽深的視線交纏,無端生出一點委屈,連眼底都水蒙蒙的,小聲說道:“楚傾,你放開我……”
可楚傾卻無動于衷,鏡片之下的眼眸愈發深邃,他低緩地質問:“你在躲我?”
“微信也不回?”
南瓷一怔,反駁的話就這么哽在喉間。
說什么呢?
她確實逃避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那種事應該怎樣面對楚傾,她害怕看到楚傾厭惡的表情,因為連她都討厭自己。
片刻后南瓷鼓起勇氣看向楚傾,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對不起楚傾,那天是我鬼迷心竅做錯了事,你要告我性騷擾我也認了,只求你別把我開除粉籍!
楚傾聽到南瓷的話愣了一下,回過味后被氣笑了,“你這幾天想的都是這些嗎?”
南瓷乖巧地點了點頭。
“呦,在這兒暗度陳倉呢!
楚傾剛想說話,兩人身后倏地傳來一道散漫的男聲,他只能把話咽了回去,看清來人后松開了手。
許嘉年晃到兩人面前,先是將一支藥膏扔到楚傾手上,嘖嘖兩聲,“又過敏了?”
楚傾穩穩地接住,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扯松領帶,露出一大片冷白的皮膚。
一圈極淡的紅印刺入南瓷的眼眸,乍看像蚊子咬的痕。
可南瓷知道,那是她留下的。
她喉嚨沒來由地發緊。
楚傾毫不猶豫地否認,“沒過敏!
“那這怎么弄的?”
楚傾低沉的聲音帶著笑,卷在細風里,拉扯著南瓷的耳膜:
“小野貓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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