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我沒試過為一個人牽腸掛肚究竟能到何種程度,不過兩天我就已經連坐都坐不住了。期間忍不住給家里打了個電話,阿媽告訴我玫梅來了信,說是過幾天就能回去,我的心不受控制地跟著她的話放下又提起。
我猜想這肯定不是李笠遇見過的最嚴重的事情,可我卻如臨大敵。我活了二十五年,最大的危機大概就是阿媽的反復無常和她不知疲倦的催婚緊箍咒。
那個熱心的小護士過來的時候臉蛋紅撲撲的,說是樓下有人等,連名字都忘記告訴我。
我急匆匆地往外跑,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木香花下的李笠。他的下巴冒出一圈青青的胡茬,表情卻很閑適。我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能斷斷續續地感謝他。也不知道是感謝他讓玫梅的人生有了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還是感謝他能在此時此刻好好地站在這里,讓我像樹袋熊一樣地掛著。
他的胡茬扎得我腦袋疼,我無法再思考。
我們在醫院待得時間其實不算長,不過榮阿婆早就歸心似箭。她想回去看看院子里的小雞小鴨和門口那顆柿子樹。
小護士領著李笠去辦出院手續,雖然我們要隔天才走,但榮阿婆已經開始忙忙乎乎地收拾東西了。
我在人多的地方固執地不讓李笠拉手,他于是靠近我,若有所思地說:“那就去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拉。”
我們沒什么目標地隨便逛著,又轉到了之前去過的商場。那條紅裙子依然引人注目,時隔許久售貨員竟還記得我們。大概是因為李笠氣質太過出眾吧,我在心里想,沒出聲。
售貨員像是感覺到了尷尬,于是自顧自地說:“裙子是漂亮的,很多人喜歡,只是試過之后都覺得挑不起來。你就不一樣啦,我覺得這條裙子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李笠鼓勵我接過來,說:“是挺漂亮的。”
我遲疑:“你上次不是說……”
我還記得他上次的奇怪邏輯,他及時打斷我:“因為太漂亮了。”
一句話讓售貨員都跟著臉紅,大抵是拐彎抹角的夸贊更容易讓人心動。
我靜默了會,環顧四周,輕輕搖了搖頭,指著相距不遠的一條黃色裙子說:“我比較喜歡這條。”
李笠明白我的意思,笑得和煦:“也好。”
如果紅色太過招搖,那我只想默默地守在你身邊——滿心滿眼,只為你而來。
……
我也沒想到我們回來后的第一次見面會是這么的意外。
我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飯就開始往學生家走,準備家訪。路上遠遠看見迎面走過來幾個人,快到跟前時才發現李笠也在。我和小胖、丁元他們一一打了招呼,唯獨忽略了走在最后面的李笠。就在我心臟“砰砰”跳即將和他錯開的瞬間被逮了個正著。
李笠扯住我的胳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問我:“每個人都問候了,怎么偏偏不和對象說話啊?”
我被他一句話弄得面紅耳赤,又怕其他人回頭看出異樣,只好隨便找個事情出來搪塞他:“下午去村后等我,有東西給你。”
他看起來很滿意,翹了翹嘴角果然撒了手。
這也直接導致了我們第一次正式的約會即將在這么倉促的情況下開始。
其實村子后面有一片很大的田地,不管怎么說都不能算是一個絕佳的見面地點。但因為現在天氣炎熱,村民很少過去,而且那里也不是只種莊稼。它周圍還有小河,田埂邊甚至長出許多叫不上名的小野花,它們被無心播種,卻也頑強地生存了下來。
農田的邊界處有一個小土坡,原先這個土坡還是挺大的。不知道哪一年忽然有人到處傳土坡下面埋了古時候的寶物,隨即引得村民紛紛去挖。結果挖著挖著土坡越來越小,愣是沒有人見著半個好東西。這時候大家才醒悟過來,是被謠言所騙了。
再往上去就是一條大路了,路兩旁種滿了樹木,若是在下方尋一處地兒坐著,倒也不失為納涼的好地方。
我到的時候李笠就坐在那片好地方,他手里正玩著狗尾巴草,我靠近才看清編的是一只小兔子。
他抬頭問我:“東西呢?”
我順勢坐下,把手一伸:“襯衫還你。”
他好像毫無印象,張張嘴表示驚訝:“真有啊?”
那表情欠嗖嗖的,分明在說“我以為你只是找個借口想見我”。
我把襯衫往屁股后面一甩,賭氣道:“我還幫你洗干凈,早知道扔掉了好。”
他倒是能屈能伸,又過來哄我:“扔掉干嘛,我第一次主動給姑娘披衣服。”
果然還記得,我有些記仇道:“你當時可沒說什么好話!”
不知道是真委屈還是假委屈,李笠小聲說:“那都是為了掩飾內心的緊張裝的,你當時用那種眼神看我,總之……很難不害羞。”
哪種眼神?!
我內心萬馬奔騰,提醒自己以后輕易可別再矯情,容易造成誤會,還很大!
他看我保持沉默,也不執著于這個話題,從地上又拿起另一只編好的小狗,讓我選一個。
我看了一眼,幾乎沒有猶豫,用指尖點著兩只豎起的耳朵說:“選兔子。”
他把那只活靈活現的小兔子遞給我,不無遺憾地問:“為什么?難道小狗不可愛嗎?”
我想了想,不可否認小狗也是可愛的,但還是更喜歡兔子,于是硬扯道:“兔子可是神話故事里的神獸。”
“什么?”他顯然沒搞明白我的邏輯在哪。
“就是玉兔啊。”我一本正經。
他恍然大悟,很快又提出問題:“那狗也是神獸。”
這次換我迷惑。
他抿著嘴得意一笑,忍不住揭秘:“哮天犬啊。”
我說不過他,站起來想走,被李笠一把捉住手腕,稍一用力我便跌進他懷里。我裝模作樣地掙扎了兩下,無果之后終于老實地坐在他腿上。
“怎么了,有什么不一樣嗎?”他故意問我。
“當然不一樣,民間傳說玉兔可能是嫦娥幻化的。”我突然想跟他認真掰扯。
“是嗎?我怎么聽說是后羿為了嫦娥心甘情愿變成小兔子,留下來陪她的呢?”
無論我說什么都能被他拆招,因此存了心思逗他:“那后羿愿意一直守著愛人,你呢?你愿不愿意變成兔子一直留在我身邊?”
我也不知道我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親得難舍難分的,流了汗也沒人在意。
我滿腦子胡思亂想——如果我見過玉兔,那美好的樣子應該就如此刻的李笠。
我能感覺到溫度在逐漸升高,就快突破我能承受的閾值。衣料摩擦著皮膚,他的手掌每挪動一寸,就能讓我的身體顫栗一分。
我像溺水的人緊緊攀住李笠的身體,在肩帶即將滑落的瞬間猛地抓住他的手,指著不遠處造型簡單的小型土地廟難為情地說:“神仙會看到。”
李笠被我突然打斷,整個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我心里矛盾,很是不忍,他看出了我的糾結,刮了下我的鼻尖說:“糟糕,那神仙知道我有多喜歡這個姑娘了。”
我和李笠并排躺著,草地上匍匐著很多藍色的小花。有風吹過,我的心還在為他突如其來的表白狂跳不已。
過一會我們不約而同地面向對方側躺著,閉上眼睛享受午后靜謐的時光。李笠把被扔在一旁的襯衫拿過來,罩在兩個人的頭頂上方,擋住從樹葉間隙灑下來的陽光。
我很快做了個好夢。
夢里遇見了月下老人,請求他為我和李笠系上紅繩,許愿一輩子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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