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玉洛心中最可靠的大腿，經常被蹭飯——不，那不是蹭飯那幾乎算是同居了，大蛇丸的廚藝這些年被磨煉得相當不錯。

        難得來做客的門炎瞧著桌子上六七個賣相不錯的小菜，心里滿意和不滿對半分。

        滿意是對大蛇丸做的這些菜，不滿意是對玉洛。古板的老派家長心里固執地信奉“男主外女主內”這一刻板教條，覺得她都這么大了還是不會做家務，真是讓人太不省心！完全沒有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啊！

        門炎本著臉，朔茂跟紫霄則是輕松得很。眼瞧著做飯的是大蛇丸，玉洛也就在旁邊打打下手，還不時偷吃幾塊水果，朔茂臉上笑瞇瞇。這才對啊，自家妹子嘛，怎么能干活呢，妹夫多做點才對啊，她個心大的女孩子家家又不適合做這個，經常拿苦無手已經糙了些，再做家務那還了得。

        一盒三色丸子全撈自己手邊，紫霄嚼啊嚼，臉頰鼓鼓的，靠著椅背認真地吃丸子。他對玉洛下廚這事向來抱著十二萬分的看熱鬧心態跟誓死不吃的覺悟。見今晚不是玉洛做飯，他第一反應就是可以吃得放心了。

        客廳里師徒仨坐著，廚房里玉洛抓緊散碎時間跟男票膩歪，今晚上他肯定不會很痛快，得趕緊哄一下。

        廚房里用了多年的吊燈光暈昏黃，在頭頂微微搖晃著。吊燈上面被人用墨畫了幾個雞蛋樣的圓圈，至今未褪色。

        瞅著大蛇丸放下了平底鍋，玉洛忙站后面去，笑瞇瞇地幫他解圍裙。解開后圍裙朝旁邊隨手一扔，雙臂從他腰間繞過，整個人貼上去，隔著衣服親了親。溫熱的氣息透過浴衣暖了他的肌膚，暫緩心底結冰的速度。大蛇丸金眸微黯，勾起唇角，嘶啞如蛇的聲音帶著幾分危險：“這么擔心？”

        左臉在他背上蹭了蹭，玉洛已經考慮到今晚最差的結果了——最差不過是打起來。

        “知道你很強，可真鬧起來畢竟是三對一的場面嘛，還是超擔心的~~”別說三對一，單一個朔茂就不是現在的大蛇丸打得過的，玉洛很了解身邊人親友的戰力：“我那么喜歡你，怎么舍得嘛，對吧~”

        笑了笑，大蛇丸不接話。玉洛的心思他是明白的，她看得很清楚，他還太弱，不足以對抗門炎班。

        夜太深，黑暗太重，那盞掛在高處搖搖晃晃的小燈無法完全照亮這小小空間，它有太多無法顧及到的地方，光弱影便生，于是這里陰影叢生，一如男人的心。

        盡管這是大蛇丸家，飯桌上主位還是要門炎來坐。門炎左手邊坐著朔茂和紫霄，右手邊是大蛇丸和玉洛，最小的卡卡西坐在兒童椅里耷拉著死魚眼，安靜地等著大人們給他夾剔好了刺的秋刀魚肉。

        今晚沒有玉洛最愛的蝦子，她看哪道菜都沒勁，筷子只伸向離自己最近的那碟汁腌菠菜。

        “話說老大你最近的那些任務怎么樣啊？累嗎？”好幾天沒見到朔茂了，玉洛瞧著他現在精神似乎不是特別好。

        不等朔茂回答，紫霄先說話了，最后一串三色丸子遞坐他對面的玉洛碗里去，抬了抬下巴：“s級任務有不累的嗎？十個里還有八個都是老大帶。”在場的畢竟不全是自己班的，話說到這也就夠了。

        心里有了計較，玉洛抬手把那串三色丸子放朔茂那，笑嘻嘻地打岔：“老大這段時間辛苦了，快吃個丸子補一補~~”

        瞟了瞟低頭默默吃魚的卡卡西，理直氣壯地跟他爸告狀，一點也不害臊：“老大你要給我做主！卡卡西欺負我！”

        剛咬掉一顆丸子，朔茂就聽到玉洛中氣十足地告狀，無奈地嘆口氣，轉頭問兒子：“卡卡西，你怎么欺負姑姑了？”

        白毛小鬼死魚眼翻都懶得翻：“不記得了。”

        “他說我是侏儒角鯊！”幾個小時前的仇玉洛是打死忘不了的，趕緊扒出來找朔茂告狀。

        “侏儒角鯊怎么了？我們卡卡西又沒說錯，你身高到一米八了嗎？”搶著為小侄子說話，紫霄不客氣地損玉洛：“沒直接喊侏儒就知足吧。”

        桌子下面玉洛的腳狠踩對面那貨，壓著一根腳趾使勁碾，冷笑：“老子身高夠了，沒到一米七也差不離了，你一米八又怎么樣？還不是女朋友都沒個。”

        一句扎心，紫霄抽著嘴角萎了下去。特么的他至今沒個女朋友是因為誰？

        倆個都是自家孩子，不看輩分年齡，朔茂是日常偏玉洛，畢竟幼妹如閨女嘛。揉揉兒子的白毛，教育他：“不能對姑姑這么沒禮貌啊，姑姑是侏儒角鯊，那你不成小侏儒角鯊了嗎。”

        卡卡西聽著父親的話，死魚眼瞥了瞥姑姑，她搖頭晃腦洋洋得意，活像個幼稚鬼。這個樣子真討打……爸爸太寵她了。

        “都這么大的人了！還欺負卡卡西！跟個三歲孩子較真，還有點木葉軍師的樣子嗎？”眉頭一皺，隔代親的大家長為孫兒不平，當爸的朔茂向著玉洛，他這個當爺爺的得向著卡卡西。

        鼓起臉頰，玉洛埋頭吃飯。本就來者不善，她此時可不想自己朝門炎槍口上撞。

        她表面不與老師爭辯，乖乖聽訓，桌子下面悄悄來動靜了，一只手放下面去，撓了撓大蛇丸的腿，手指慢騰騰地在上面寫字：小鬼是壞蛋qaq。

        玉洛下手力度不重，但足夠勾人，寫的東西還是在學幼齒賣萌，接收到信息的男人蛇眸中蘊起些微笑意，掩在邪氣十足的眉宇之下。

        見她不吭聲了，門炎抬了抬眼鏡，把朔茂出任務的事情重新提出來：“朔茂的事你別摻和，這段時間多出些任務對他有好處。”在缺人的時候多出頭，存在感刷足了便好順理成章地上位。

        筷子慢慢戳碗里的菠菜，綠色汁液流出，遍染瓷碗底部，玉洛沒干勁地點頭，態度懶散地很：“知道了……”

        她想把朔茂的任務減掉些，盡量減少他出事的概率，但在不清楚未來的門炎心里欲成大事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種程度的勞累是要忍受下來的。

        ……她想和天命斗，留住身邊親人的性命，可這個世界的走向緩慢但堅定，僅門炎這里，她都要過不了了——很難違逆老師的命令。目前除了減少任務量之外，她沒有別的可救朔茂的法子，他在木葉太重要，她很難頂著一群老狐貍的目光在他這里做手腳。

        見玉洛情緒低落，大蛇丸想說些什么，不過話在嘴邊轉了一圈還是沒出口，疼她的朔茂動作快得很。

        “放心吧，我沒那么脆弱，”手臂越過桌子，使勁揉揉玉洛的腦袋，知道她擔心自己，他打起精神，溫和地低笑勸慰：“沒事的，幾個任務而已，玉洛去學學做菜等我回來做給我吃，瞬間就能讓尼桑滿血復活了喲~~”

        聽到最后一句，紫霄臉色變了，嘴巴一張就要大笑出聲，讓玉洛做飯？為了哄她老大還真是敢說。還在摸玉洛頭的朔茂動作很快，側頭看向他，蘊滿笑意的良善眼神生生讓紫霄把笑聲咽回肚子里……超級大腹黑他惹不起。

        大蛇丸瞧著他們這班人鬧騰，三人互動間透出親密和信任，他不想也插不進去話。

        上位的長者捏著小酒杯，淺飲一口清酒。他對于學生們的關系是很滿意的，沒有隔閡彼此信任，可以毫無顧忌地托付一切，這樣的同伴是珍寶。

        “玉洛生活上經常不著調，”微微嘆氣，門炎嚴肅的臉上皺紋又多顯了幾條，像談家常一樣與旁邊的大蛇丸交談，這位算是他的女婿：“卡卡西跟著她并不是很讓人放心，幸好有你，這段時間辛苦了。”

        老家伙要出招了，大蛇丸嘴角的邪氣弧度又加了幾分，淡定回話：“門炎大叔客氣了，卡卡西很聽話。”

        旗木家的幼子非常老成省心，不省心的是那個做姑姑的。

        “聽玉洛說你和卡卡西相處地挺好，想來也是，如果那時候沒出事，你們的……”

        “啪！”瓷器碎掉的聲音打斷門炎的話，放眼看去，落地的是卡卡西吃飯用的小碟子。

        從容地起身，朔茂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小孩子手腳還不是很靈活，我來收拾，玉洛你去廚房給卡卡西拿個耐摔的來吧。”

        他還維護著場面，紫霄就不一樣了，換了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懶洋洋地靠到椅背上，等著看后面要出什么幺蛾子。

        玉洛猜得到門炎剛剛要說什么，她對那事沒有抵觸情緒甚至是無所謂的，不想他們對此這么敏感，抽抽嘴角，順著他們的意思去廚房了。

        兒童椅上乖乖坐好，卡卡西攥著個勺子，耷拉著死魚眼瞧父親收拾地上瓷碟的碎片……他明明沒有碰那個碟子。

        “大蛇丸，”進了廚房的玉洛從門口突然又冒出頭來，擠著眼睛問他：“我上次買的那個原色小木碟放哪了？”

        瞥她一眼，忽略那滿滿的暗示，道：“在窗臺上，你前天拿去喂鳥了，其他的都在碗櫥里。”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一點兒過去幫她找的意思都沒有。

        兩個學生俱表現出不贊同的態度，但這無法阻止固執的門炎，表情變得更加嚴肅，用眼神給學生們施壓讓他們閉嘴，語氣沉沉：“如果那時候沒出事，你們的孩子該比卡卡西大不了幾個月吧。”

        玉洛不在，舊事重提帶來的所有沖擊都在大蛇丸身上。他緩緩放下餐具，頭頂吊燈發出的光經過黑發，在他臉上投下陰影，他笑得很漫不經心，聲音嘶啞難聽：“您說得沒錯，五個月而已。”

        他見過那孩子的殘肢，它在他心里是活過的。

        “卡卡西常跟玉洛，侄子也算半子了，接下來朔茂會比較忙……”說到這里門炎頓了頓，帶有深意地看大蛇丸，他懂這是什么意思的。

        “孩子還是要交給玉洛，不過說是交給玉洛，到底還是要靠你，”放下酒杯，摩挲幾下光滑的杯壁，老狐貍輕描淡寫地問：“他們倆可以托付給你嗎，大蛇丸？”

        這樣隱晦的試探讓大蛇丸忍不住心生嘲諷，要爭上忍班班長位置的人忙，不爭的人閑，只有閑人才有空照顧不省心的玉洛和小鬼。門炎的話足以激起他心中的殺意，但大蛇丸沉得住氣，同氣連枝的門炎班有野心且強大，在己身成長為足以咬死他們的劇毒之蛇前他是不會隨便與其產生沖突。

        “當然。”

        取碟子回來的玉洛聽到大蛇丸冷靜如常的聲音，右眼皮跳了跳。

        “在朔茂忙完之前我會照顧好玉洛和卡卡西。”

        很正常的一句保證，沒有任何不和諧的詞匯，也沒有任何不恰當的語氣，但玉洛的心里無端發毛。

        看了看毫不掩飾面上諷刺的紫霄和皺眉的朔茂，他們想說什么卻因為看到她而放棄……她覺得，有事情要超出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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