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擦藥
姜寧帶他穿過走廊，來到一扇門前停下了。
“你的。”姜寧從兜里拿出一把金屬鑰匙遞給他，“宿舍只有兩把，弄丟了不能補。”
“知道了，我又不會經(jīng)常丟東西。”安逸伸出的手頓了一下，“只有兩把鑰匙？不是宿舍不是四個人住嗎？”
“按理來說是這樣。”姜寧用鑰匙把門打開。
安逸跟著進去，邊走邊問：“不按理呢？”
“只有兩個人。”他順手把門關(guān)上。
安逸看著眼前兩張床愣住了：“兩個？”
也就是說，他沒分化前要和姜寧一直在同一個屋檐下住？？
他好像個癟了的氣球，撒氣地把手上的鑰匙丟在一張床上。
兩張床是平行排著的，都有兩層，底下是一張單獨的桌子和柜子，上邊才是床，之間還有一張大桌子。
整個房間呈白色調(diào)，安逸很喜歡。
他就喜歡潔白無瑕的顏色。
“你的床在那。”姜寧指了指其中一張空床。
他順著姜寧的手指看過去，床板很新，明顯是沒用過的。
安逸將行李箱倒下去，從里面拿出墊子來，丟到床板上。
姜寧站在一邊，看著枕頭被子一個接一個地，呈拋物線掉在床墊上。
安逸鋪著床墊，卻怎么也弄不平整——
這里鋪好了，那一邊又翹起來。
“我?guī)湍悖俊苯獙幾谝巫由希堄信d趣地看著他和一個床墊較勁。
“……”安逸瞥了他一眼，像是在埋怨他不來幫忙。
姜寧起身走過來，捏住墊子的另一角，對安逸說：“你往那邊拉。”
安逸照做了，墊子的一角竟然沒翹起來，看得他極其順眼。
姜寧也拽了一下，把四角都被壓得整整齊齊。
安逸滿意地看著床鋪，隨后把枕頭擺上去，被子蓋在上面。
完美。
十點已經(jīng)過一半了，他只好加快收拾的速度，最后拿著新的毛巾去洗澡。
廁所很干凈，洗手臺上的水跡被人擦得很干凈，一塵不染。
安逸試著擰了一下水龍頭，水溫正好合適。
當他哼著小調(diào)出來的時候，看見姜寧正在給書包外封。
“洗完了？”姜寧聽到動靜，抬起頭。
安逸故意把頭扭過去不看他，哼哼唧唧地：“嗯。”
“你幫我包下書皮？”他把一疊嶄新的書皮擺在安逸面前，“我去洗澡。”
“我為什么要幫你？對我又沒好處。”安逸掛好衣服，把兩只手撐在桌子上低頭俯視他。
姜寧抬手把金屬邊框的眼鏡摘下來，勾起唇角道：“原來我們逸逸這么看重利益？”
“那當然。”安逸拉開椅子坐下，“一般人可是請不動我的。”
姜寧去了洗手間，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背對著他說：“包一本書十塊錢。”
安逸的手一頓，不可置信地問：“真的？”
“騙你干什么？”姜寧莞爾。
“金主爸爸，您以后就是我爸爸！”安逸翻臉像翻書一樣，“您想讓我做什么都行！”
姜寧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給自己包書，失笑道：“換個稱呼。”
“寧哥，寧神！”安逸朝他雙手合十。
等姜寧去洗澡的時候，安逸瞥了一眼旁邊成堆的書，心里不由得暗暗自喜。
這回賺了。
他把桌子另一頭的尺子拿過來，一下一下地將氣泡擠出去，手法頗為熟練。
當他包到語文書的時候，發(fā)現(xiàn)書上有工整的筆記。
安逸又往后翻了幾頁，也依舊有筆跡。
這人是把半本書都事先預(yù)習(xí)了？
筆記沒有很多，恰到好處地寫在文章空白位置。中心句、感情色彩、人物描寫……補充地都很完整。
包好語文書，他將歷史書攤開。
果不其然，歷史也寫上了時間線及主要人物事件。
安逸：“……”
他的鼻尖無意間蹭過翻開的書頁，又嗅到那股熟悉的氣味。
繚繞在他的周圍，清冽而悠久。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昨天沒睡夠，出幻覺了，便沒再想。
姜寧出來了，看見他伸了個懶腰，趴在桌子上無聊。
安逸微微回過頭，瞥到了他，立刻直起身來，把書推到他面前，一伸手說：“包完了。”
姜寧輕笑一聲，拿出手機道：“手機號。”
“什么？”安逸沒懂他的意思。
他舉了舉手機：“微信轉(zhuǎn)你。”
安逸“哦”了一聲，報了一串數(shù)字，說：“我把二維碼給你吧，手機號難記……”
話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
他看著通訊錄上姜寧的好友申請愣道：“你記性這么好？”
姜寧收起手機，說：“宿舍要熄燈了。”
安逸趕緊領(lǐng)了轉(zhuǎn)賬，整整340塊錢。
這下發(fā)財了。
“好。”他設(shè)了一個明早六點的鬧鐘，便把手機壓在枕頭底下。
十一點整，燈準時滅了，整個走廊都黯淡下來，只剩學(xué)校停車場的一盞盞路燈。
安逸剛蓋好被子，突然記起被他丟在姜寧床上的宿舍鑰匙。
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放在床頭的位置，丟不了。
明天拿的話就說不定掉哪個地方了。
他看著周圍一片漆黑，摸著黑無聲地坐起來，手扶著欄桿，安逸大概對四周有一個方向感，畢竟還得下梯子，他只能邊摸欄桿邊踩下去。
床和欄桿都是木板做的，不至于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但也會有些細小的聲響，不仔細聽是不會發(fā)覺的。
安逸順利地下了樓梯，手碰到了桌子的邊沿。
順著桌子，他踮著腳很快來到姜寧的床下。
他頓時就怔住了——床連接著梯子。
所以說還得爬上去？？
他剛剛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安逸輕輕攀上梯子架，盡量把自己的動作放輕。
好不容易爬上去了，他眨了眨眼睛，長時間處于黑暗之中，周圍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安逸在姜寧的枕頭旁沒看見鑰匙，準備踮起腳往里面瞟。
“怎么了？”姜寧突然睜開眼睛，對上他的視線。
安逸被嚇得一怔，身子還不由得抖了抖，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
“啊——”他覺得自己整個身子懸空，而且在不受控制地往下墜。
在安逸驚慌失措時，有一只胳膊從他的腰間穿過去，抱住了他。
安逸受拽扯的慣性，腦袋直往前撲，臉貼上一個暖烘烘的什么東西，只聽見姜寧悶哼一聲。
“怎么這么不小心？”姜寧的聲音從他頭頂傳出來，“你千里迢迢跑這來干什么？”
“我……”安逸話說著，又聞到了那股香味，與以往不同的是，那氣味愈發(fā)濃郁，仿佛源頭就在他的身邊。
不知怎么，安逸覺得后頸有些酥癢，也有點麻。
突然，鼻尖聞到的氣味越來越濃，刺激到他的神經(jīng)。
安逸不禁縮了縮頭，皺著眉。
姜寧察覺到他的異常，低聲道：“怎么了？”
“沒怎么。”安逸搖了搖頭，只是覺得腦袋昏沉，周圍的場景也有些模糊。
受空間限制，他現(xiàn)在的位置施展不開手腳。于是又閉著眼重新趴回去。
兩人現(xiàn)在的動作有些奇怪，安逸瞇著眼憋出一句話來：“你給我的宿舍鑰匙落在這了，我來找找。”
“鑰匙在桌子上，不在我這。”姜寧牽住他的手，“你慢慢跨下去，不著急。”
安逸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抓住姜寧的手不松，腳尖試著邁下一層梯子。
直到完全著地后，他的腿還有些顫抖，再加上突如其來的不適，身子更是沉重了幾分。
姜寧也下來了。
他打開臺燈，房間里瞬間被暖黃色的光占據(jù)了一片。
二中的宿舍熄燈時不停電，也沒宿管阿姨來查房，隔著玻璃看，許多宿舍都還亮著自備的燈。
他拉開椅子讓安逸著坐著緩神。
“不舒服？”他問安逸。
安逸試圖閉上眼睛緩解自己的不適，半晌才小聲開口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些頭暈。”
他半瞇著眼睛，在書架上瞥見了鑰匙，伸手將它拿走，握在手里。
“都這樣了還想著拿鑰匙？”姜寧伸出手，用手背碰了下他的額頭，確定不是發(fā)燒才放下手，“坐著別動，我去拿風(fēng)油精。”
安逸雖不動身子，但嘴上還不忘調(diào)侃他：“原來我們寧神也有帶風(fēng)油精的習(xí)慣。”
“不是我?guī)У摹！苯獙帞Q開瓶蓋，將瓶子倒扣在指尖，“阿姨和你說過，把風(fēng)油精放在行李箱的口袋里，是你不聽。”
安逸無言以對，閉目養(yǎng)神不理他。
過了一會，安逸睜開眼，轉(zhuǎn)過身去正想說話，卻看到姜寧脖子下紅了一片，問道：“你脖子那怎么了？”
姜寧把他的腦袋轉(zhuǎn)回去，說：“被你壓的。”
安逸想了想剛剛自己磕到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他的鎖骨，不再說話了。
姜寧將手放在安逸的太陽穴上，輕輕地順時針按揉。
“舒服多了。”安逸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涼涼地，一絲困意漸漸消散。
姜寧邊揉邊問他：“怎么會突然頭暈？”
“不知道。”安逸回想了會，“反正就是聞到了一種香味，被刺激了下，就開始頭暈。”
“香味？”姜寧抓住重點。
他答道：“對啊，不過聞久了還挺好聞的，有點像在迷霧中飄茫的感覺。”
后面的人沒再說話，
姜寧見椅子上的人慢慢沒動靜了，揉的動作才停下來。
“怎么不揉了？”安逸睜開眼睛催他，“正舒服著，快，你再揉揉。”
姜寧在他耳邊輕聲道：“太晚了。”
“才十二點呢。”他看了眼手機，“不晚，快點，你幫我揉揉。”
“你平時也睡這么晚？”姜寧邊給他捏著邊問。
安逸理所當然道：“經(jīng)常一兩點睡，我都習(xí)慣了。”
姜寧聽到他說的，微微蹙眉：“晚睡對身體不好，以后早點睡。”
“你……”安逸還想再和他辯解，卻聽到他說了一句。
“我監(jiān)督你。”
“……”
“你怎么連這個也管我？”安逸憤憤不平。
“我睡得早，你會吵到我。”姜寧想了個理由，“我睡眠淺。
“所以在你沒調(diào)宿舍之前，都必須和我的作息一致。”
“……”
安逸看他說得那么有理有據(jù)便不再反駁，站起來道：“那個……我先睡覺去了。”
“晚安。”他微微勾起嘴角。
等到安逸蓋好被子，姜寧抬手把臺燈關(guān)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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