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我的元靈丹，你會失去以往所有的記憶。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般，重新開始你的人生。”

“所有的嗎？就連自己曾經深愛過的人也會忘記嗎？”

人面饕餮點頭，表示默認。

葉鳳回面對著這元靈丹，遲遲不肯伸出手。

“你不愿意？這可是你唯一活下來的機會。若你現在不吞了這元靈丹，你的游魂不會再著世間存留太長時間的。不出三日，你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吃了它，我固然能活，可要我忘了他，卻是我不愿意的。”

“他？是屋子里的那個男人？”人面饕餮猜想葉鳳回大概是為了那個人，它冷笑道：“不過是人族人類罷了，你身為神族之女，地位尊貴，生命更是與世同活。為了一個注定要死的人族男人，值得嗎？”

葉鳳回苦笑，“想想，確實不值得吼？”她的笑跟哭沒什么區(qū)別，“可為了活下去而選擇遺忘自己曾經愛過的人，此后過著千萬年的漂泊生活，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她抬眼認真看著面前的元靈丹，“曾經有人也像你一樣對我說了類似的話，她把這樣兩個選擇放在我的面前，讓我去做選擇。若我想活著，我會失去我所在乎的人，若我選擇了我在乎的人，那我就會死。”

“你是個聰明人，應當做出最聰明的選擇。”

“是啊，聰明人是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可偏偏，我這個聰明人早在愛上一個人之后就已經不聰明了。”

人面饕餮獸眼微凜，它看著元靈丹被葉鳳回輕輕一推，回到了它的身體里。隨著元靈丹進入身體的還有葉鳳回加持的一道靈力。

瞬間，人面饕餮便感覺自己身體里的痛感驟然減輕了不少。它揮揮手，身上的那致命的傷口竟然好了起來，“你？”

“原本，我是要殺你的，因為我曾答應過一個人，要替她報滅族之仇。”

“你應該殺我的！”人面饕餮情緒微動，它從沒想過此生還會被第二個人所救，而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葉鳳回搖頭道：“我欠他的永遠不是一命抵一命就能夠償還得清的，就當做是我把欠他的還在了你的身上。你走吧，遠離這個世界，不要再被人抓住。你不適合被馴化。”

葉鳳回決然轉身，“你就得真得不怕死嗎？”臨別之際，人面饕餮的話自后背竄來。

葉鳳回頓住，抽吸了下空中地的蕭瑟氣息，“怕啊，怎么不怕？但比起死亡，我更害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他。”她篤定走去，人面饕餮望著她的背影，內心深深被她的選擇所震撼著，“零二，這就是你喜歡的人。”

人面之上是人嘴的微笑動作，“你沒有愛錯人。”

……

葉鳳回選擇回到小屋，陪著樓千機在這故地回憶過去。樓千機在這里逗留了足足一天的時間，他沒做其他的，就是從小屋到云渺村的各個角落，甚至他們曾一起去看過的山頂日出都再次看過了。

葉鳳回跟在他的身邊，在他所不知道的角落里靜謐陪著，她的內心滿是滿足欣慰。

山頂處，她和樓千機一起坐在大巖石上，坐在他的身側，看看日出的美景，再看看她完美的側臉，“你知道嗎？我不后悔自己的決定，能夠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陪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踏遍山川，看遍夕陽，我已經很滿足了。”

知道他聽不見，葉鳳回卻還是喜歡在他身邊和他說話，“你還知道嗎？這里是我最好的回憶，我從沒有看過日出，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陪我看過日出的人。”

呡唇微笑，微醺的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游魂的身體出現了微微的浮動。她轉頭看向著日出的光芒，“說了恐怕你都不信，在我們那個世界，小說里常說孤魂野鬼最怕陽光。一旦遇著陽光，就會灰飛煙滅，徹底地消失。”

她抬手去擋這陽光，光線穿過她的指縫落入她的瞳仁中。

“啊。”葉鳳回突然一陣劇痛，她放下手看清自己手背上的灼傷，一直都不畏懼陽光的身體卻出現了被灼傷的癥狀。

葉鳳回想起人面饕餮曾跟她說過的，沒吃下元靈丹的她，并不能以游魂的狀態(tài)在這個世界逗留太過長的時間。

“呵，是我的日子要到了嗎？”葉鳳回不舍地望著樓千機，“再給我多一點，哪怕多一天的時間也好。”

葉鳳回看著樓千機，卻是在哀求，她在哀求這無所不在的世間主宰，乞求未知的神明能夠多給她一點點的時間。

好在她只是手出現了一點的灼傷，只要不太對著陽光，身體暫時沒有出現什么問題。

樓千機在這日看完了日出，驟然起身拿著他隨身的短笛啟程離開。

從狼蕩山到踏遍世間的每一道山川；

從中原繁華之地去到蠻地荒蕪之地；

從一個翩翩少年人走成一個略顯滄桑的失意人。

葉鳳回沒想到她剩下的時間竟然能夠陪著他走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或許是上天特殊的恩賜吧。

明滅火光下，她低頭望著自己幾乎快消失了雙手，還有自己那逐漸模糊的意識。她抬眼，火光的對面是樓千機斜斜地靠在樹下休息的安詳面容。

她走過去，蹲下，雙手抱著雙腿，下巴頂在腿上，癡癡地看著他，“你看你，怎么才一個月就成了這么落魄的大叔呢？這還哪里是我喜歡的翩翩公子哥了？”

她的手拂過樓千機的臉頰，努力感知著那即使觸不到也依然滿足的暖意，“我可能，要離開了。要是我不在了，你可怎么辦啊？”

她的腦袋微微偏了下，“不要再找我了，忘了我這個人，好嗎？”

沒有回應。

“不要讓我連離開都這么地不安心，好嗎？”

仍舊沒有回應。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我不想，連和你說聲再見的機會都沒有。你知道的，我還有很多話還沒有和你說呢。”

她的身體自下身開始慢慢，慢慢地化作顆粒狀飄散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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