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當聽錯，不給任何回應，讓對方知難而退，但她低估那人的毅力了，聞知憶沒理他，他不甘心，三兩步跨到人面前。

　　這下聞知憶不理都不行，抬眼，眉頭明顯皺起，恰到好處表達了她被打擾的不耐。

　　“你誰？”

　　沈戾原本有太多太多話想跟聞知憶說，比如婚后生活不如意，比如他有眼無珠，終于發現聞知憶是良配。

　　都被那冷淡的一眼憋了回去。

　　這才想起來，人家聞知憶目前還不認識他是誰。

　　“我叫沈戾，翰飛戾天那個戾。”沈戾的喉嚨哽了一下，他當初最討厭別人說他名字戾氣重，聞知憶告訴他這個成語，比喻人飛黃騰達。

　　他卻看不上，當時覺得他家有錢，飛黃騰達他不稀罕。

　　“不好意思同學，可能我文化水平不夠，這個詞沒聽過哎，你說的是不是暴戾恣睢那個戾呢？”

　　沈戾眼巴巴望著女孩，還沒得到答復，話頭被一個男生接走。

　　他的心里頓時燃起一團火，想看看到底誰這么不長眼還踩他雷區。

　　姑娘身后，蘇琢優哉游哉坐在欄桿前，眸光幽深，看得沈戾原本想找茬的心思灰飛煙滅。

　　誰都可以得罪，蘇琢不行，上輩子沈家企業的主營業務，就是被蘇家這個年輕的掌舵人追著打，幾乎趕盡殺絕。

　　最讓他難以接受的還在后面。

　　聞知憶被蘇琢無辜的一句“暴戾恣睢”逗得差點繃不住，回身扭頭碰了他一下讓他積點口德。

　　動作輕飄飄，與其說勸阻不如說鼓勵。

　　蘇琢收回漫不經心的目光，對姑娘眨眨眼，那模樣像在說他是替天行道。

　　“…總之，同學，我想跟你交個朋友，可以嗎？”沈戾催眠自己看不到聞知憶和蘇琢的小動作，咬緊牙關說完他找來的目的。

　　這回又被另一個男聲堵了回去，那人聲音冷淡：“學校禁止早戀，你想玩找別人，別來招惹她。”

　　說話人在欄桿前靠著，戴了一副細邊框眼鏡，長相比畫出來的還完美，扶了扶眼鏡，神色漠然。

　　“……我是說普通朋友。”這人也不能得罪，年級第一，他動人家一根毫毛他老爹就能掀了他的皮。

　　喬姝顏見沈戾屢敗屢戰，沒有同情不說反而覺得他執著得可笑，“可你在平行班誒，下周開始上課時間都跟我們不一樣了。”

　　被輪番懟得心口疼，沈戾終于沉不住氣，惡狠狠瞪了喬姝顏一眼，還想說什么，卻被悠揚的下課鈴打斷。

　　于是聞知憶拍了拍根本沒沾上灰塵的雙手站起來，給了沈戾最后一擊：“蘇琢，你上午說請吃飯還作不作數？”

　　“當然，想吃什么？”蘇琢的雙眼驟然明亮起來，背后好像有一條毛蓬蓬的大尾巴左右搖晃。

　　“我和姝顏都行，征求一下我同桌的意見吧，江與夏？”

　　“來了。”

　　江與夏也從欄桿前直起身，隨幾人有說有笑地走遠。

　　沈戾被扔地原地，想叫人等等，卻一個字都喊不出，徒勞地站在體育館前。

　　有什么不對，他想，有些細節和從前徹底對不上號了。

　　無論是蘇琢、江與夏還是喬姝顏，這些人不都應該全都沒腦子一樣圍著阮皎皎噓寒問暖嗎？

　　為什么，為什么他們會跟聞知憶關系這么好，還看不起他似的想著法子擠兌他？！

　　沈戾茫然地退了幾步，他目前在十六班，不是從前熟悉的十七班，也就是說他所謂的過去已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徹底改變了。

　　他失魂落魄往校門口走去，沒走兩步，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聲音嬌柔地“哎”了一聲，被他撞疼了，語氣不太好：“看著點路啊！”

　　那語氣和腔調熟悉得仿佛刻在沈戾dna里，他瞥了一眼那人，阮皎皎嘟嘴很不滿意的樣子。

　　沈戾本想拔腿就走，卻不知為何腳步跟生了根一樣無法移動分毫。

　　他聽見自己的嘴完全不受大腦指揮說出了一句話：

　　“那你還想讓我怎么道歉，以身相許嗎？”

　　語調充滿了戲謔，和沈戾即將爆炸的心態天差地別，他整個人傻在當場，紛亂的記憶深處浮現出曾經與現在一模一樣的片段。

　　他因為開學第一次作業沒交被老師罵，從辦公室出來后撞到了來送作業的阮皎皎。

　　當時的阮皎皎也讓他看著點路，沈戾本來心情不好，看見柔糯可愛跟糯米團子似的阮皎皎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口無遮攔地調戲。

　　“不然怎樣，以身相許嗎？”

　　和記憶中沒有分毫差別，阮皎皎聽到后臉紅透了，白了他一眼，軟軟地罵他有病。

　　在阮皎皎眼里，男生噙著一抹壞笑，桀驁不羈，跟她見慣了的好學生都不一樣，散發莫名的吸引力。

　　那個男生長得還不錯，她在心里對自己說，可惜脾氣不好。

　　直到阮皎皎離開了沈戾目之所及的范圍，他才重獲自由，臉色鐵青地嚇人，路過的學生都繞著他走。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按照恒躍的課表安排，周二到周四，每天晚上放學前都會有兩節自習課，對于實驗班的學生來說，這兩節課是用來上競賽輔導課的。

　　高中競賽通常有五門，物化生+數學+信息學。

　　由經驗豐富的老師統一組織競賽輔導課。二三班前三十名必上，文科班隨意，不做要求。

　　其中數學競賽輔導課含金量最高，授課老師講的內容有時候能給高考難題提供思路，光這一點就引得不少同學爭搶名額。

　　江與夏暑假上了數學徐老師的預科班，數學方面的天賦和才能讓徐老師刮目相看。

　　徐老師甚至覺得，依照這孩子的情況，競賽可以直接考慮爭金保銀，或許國集前六也未必不能實現。

　　他為了江與夏專門在軍訓最后一天來到學校，苦口婆心跟對方說明競賽的事。

　　本來江與夏的意思是不是很想參加，沒想到過了兩天開學，這孩子居然主動找上數學老師，說打算試試，徐老師立即決定晚自習時給江與夏單獨開小灶。

　　就連今天下午的競賽輔導課，都是徐老師跟江與夏討論以后才敲定的教學大綱。

　　徐老師欣喜若狂的同時還有點隱憂，數學競賽和正課不一樣，難度都不是一個檔次，他真的教的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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