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的課間，剛才跟去老齊辦公室的黎樂川風風火火跑進班，一臉大事不妙的神情：“都安靜點！聽我說，你們知不知道期末考試以后要分班？”

　　他這話起先沒有引起太大反應，高二下學期期末要分班，這是恒躍一貫的傳統。而且不分班怎么分文理科、還有尖子班實驗班那些的。

　　黎樂川一看同學們這副不以為意的態度，就明白這些人沒聽懂他說的話，“哎呀，我是說這學期期末要分班！齊老師手里都已經拿到一班的新名單了！”

　　好家伙，這回大家聽明白了，議論聲轟地變大，黎樂川這句話不啻于在教室里落下一道驚雷，原本還有些心懷僥幸、覺得自己還能掛在實驗班半學期的學生徹底慌了神。

　　聽到這話，最先做出反應的是阮皎皎。

　　她的心里頓時一個咯噔，雙腿發軟，只覺得血液好像都凝固在血管中，手指冰涼發木，腦子里亂哄哄地嗡嗡作響。

　　怎么忽然要分班？以前不都是高二才分班嗎！

　　剛才老齊念成績的時候阮皎皎就知道自己這次絕對沒考好，故而成績單在班門口貼了好幾節課，她都沒敢看。

　　不看成績單阮皎皎還能自欺欺人一下，幻想萬一她超常發揮那有多好，可現在黎樂川一番話，讓她徹底沒了欺騙自己的閑情逸致。

　　沒人往黎樂川故意編出來謊話騙人這方面想，他根本沒必要騙人，一班的學生也只關注一件事——

　　那就是多少名開外會被換到平行班？

　　初聞黎樂川帶來的這條消息，聞知憶也愣了一下，她聽到“分班”二字，心頭下意識緊縮，而后才反應過來，她現在的成績完全不需要考慮什么會不會掉到平行班。

　　哪怕是按照九門分數來算也輪不到她擔心，期末她九門加起來年級兩百名之內。

　　她再也不是當時那個，聽寫英語單詞都要求老天保佑一定要及格的聞知憶了。ωωw..net

　　正好江與夏在，聞知憶托著下巴詢問了一句：“有變動的大概只有班級后十名吧。”

　　江與夏比班里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要分班這事，眼下被黎樂川大剌剌捅了出來，便也不再隱瞞。

　　“班級后十名里，年級五百五十之外的名次。”老齊是這么告訴他的。

　　聞知憶對此沒有什么表示，倒是終于做好心理準備打算起身去看成績的阮皎皎聽到了江與夏的這句話。

　　她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頓時更如同雪上加霜，那一瞬間身上的溫度都是冷的，大腦暈暈乎乎似乎沒辦法進行任何思考。

　　五百五十名，阮皎皎死死咬住牙關，她期中是五百三十幾，期末的排名應該不會比期中還低吧。

　　班門口被來看成績的一班學生圍了個水泄不通，有人看完后瘋了似的慶幸，也有人面無表情，早就知道會往下掉，沒什么失望可言。

　　阮皎皎的小姐妹高茉先一步看到了自己的排名，和期中比退步了幾名，但差距不太大，班級三十多，年級三百中游。

　　高茉有一瞬間的欣喜，但這份喜悅在她往下看見阮皎皎的名次時蕩然無存。

　　九門總分663，班級倒數第四，年級排名六百多。

　　無論怎么看，這樣的成績也沒辦法繼續在一班呆下去了。

　　她剛想去找阮皎皎，想著多少安慰一下閨蜜，沒想到轉過身從人群中鉆出來，就看見眼圈紅通通的阮皎皎。

　　“皎皎……你別這樣。”高茉有點擔心，牽住阮皎皎的雙手，才發現朋友的手又冷又潮，還在微微發抖。

　　阮皎皎用力咬住舌尖，疼痛使她從嚴重的負面情緒中清醒過來，回握住高茉的手，故作灑脫：“沒關系，我沒事的，就是等我去了平行班，我們沒那么多機會見面了。”

　　她倒是想怨天尤人，猜測老師改錯了原本應該滿分的題目，或者算錯了她的分數總和。

　　可問題是，六百多名和五百五十之間差了將近一百名，分數上的差距有幾十分之多，老師還能偏偏挑她阮皎皎一人故意改錯了幾十分？

　　想也不可能。

　　高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捏了捏閨蜜的手，安慰她：“沒關系的皎皎，你再努力努力，等下學期分班考試的時候再靠上來嘛！”

　　她倆約好了一起去奧賽班，再不濟也得上個實驗班。

　　“……好，我盡量。”阮皎皎嘴里發苦。

　　這一個學期以來她不努力嗎？該買的輔導書家里都有，該做題的時候，她也會對著答案看一遍，難題她還要額外花時間看兩眼答案。

　　這樣的努力還不夠嗎？

　　座位上，聞知憶發現她的黑筆芯又用完一根。

　　期末考試這三天，她并沒有因此作為借口中斷復習，照舊背書、畫思維導圖、做題后自行批改，每天四個半小時雷打不動。

　　再加上九場考試，一根筆芯很快撐不住了。

　　就這樣聞知憶還是會動不動就感到焦慮，總是會杞人憂天地擔心她分科考試發揮不好掉到平行班怎么辦。

　　江與夏在旁邊看見女孩擺弄筆芯時滿臉愁容，就聽見她在想什么，叩了叩桌面，示意她抬起頭看自己。

　　“怎么了？”聞知憶茫然地抬眼與她同桌對視，掌心還握著那根用光了墨水的筆芯。

　　“別想太多。”

　　江與夏從她的手中接過筆芯，又從筆袋里找出一支沒用過的遞給她：“你現在做得足夠好，你的用心和努力不會被發揮失常抹殺。”

　　“所以，”他說道，面上綻出一個清淺的笑，眼中是認可，是鼓勵，也是安撫，“你只管努力向前就好，只需要對自己問心無愧。”

　　聞知憶眨巴眼，經過一個學期的成長，她已經不再會為江與夏總能精準猜出她的心里話而驚訝。

　　她能大概感知到，江與夏并不是運氣好次次都能猜對，也許跟她重生一樣，是類似讀心之類的金手指。

　　再加上江與夏很尊重她的隱私，聞知憶不清楚他能聽到什么程度，但她同桌只有在她非常苦惱的情況下，才會偶爾出言開導，當她的知心大哥哥。

　　這種永遠保持在安全距離外的社交讓聞知憶感到心安，總是在拿不定主意的情況下愿意跟江與夏多聊兩句。

　　比方說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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