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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小說網 > 我撿了陰間游戲BOSS的褲衩 > 第25章 恩怨償

第25章 恩怨償


“……”胡嘉像是被人當眾扒掉一層皮,  他霍然起身:“你不是來實現愿望的!你是誰?”

        “被發現了?”祝珣挑眉一笑,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熟悉的記者證。

        “先生你好,我是星城娛樂的記者小祝,  接到熱心群眾舉報你在泗水圍街道舉辦非法集會,宣揚迷信活動,  給泗水圍人民的心靈帶來了巨大傷害,所以特意來采訪你——”

        “請問你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違法的么?你知道自己的惡意教唆會破壞多少個無辜的家庭么?你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條,將被判處七年以上最高無期徒刑么?”

        “還有,  你和七年前殺人潛逃的通緝犯胡嘉存在什么關系?我在來這里之前剛看了熱搜,  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胡嘉:“…………”要素太多,  他不知道應該先憤怒還是先驚訝還是先恐懼。

        祝珣又道:“請胡先生你謹慎回答,  我們星城娛樂在采訪的時候一向是全程錄像的,你的回答會面向所有正在看直播的星娛用戶。”

        胡嘉目光浮現猙獰,  他身上忽然撲出濃重的黑霧,  罩向祝珣,  黑霧中胡嘉面色青白,  四肢弓起,  扭曲得像一個怪物。

        “去死吧。”

        祝珣驚慌失措:“我在直播!”

        “那你就和所有看直播的人一起去死吧!”黑霧中分出數縷細絲,向四面八方而去。

        祝珣突然笑了,  星城娛樂,就是那個率先喊出“毒妻殺夫”的營銷號,  營銷號的小編還推出了“轉評贊超過五位數帶你上門質問許欣父母”的環節。

        就看踏入泗水圍之前他們那水漲船高的關注度,  想必這個時候直播間已經開了,說不定小編正帶著滿滿一直播間的觀眾在路上。

        “祝你們好運哦。”祝珣的笑容一收,  拇指推開刀鞘:“阿紅……”

        放在身后的手一空,沒等祝珣驚訝,帶著體溫的彼岸刀落入另一人手中,  阿紅黑發紅裙,突然從他身邊現身,如明珠生輝,美得驚艷。

        她接過祝珣手中長刀,二話不說,刀芒劈向胡嘉眉心。

        “和他廢話干什么?”

        “胡嘉,許欣還在家里等你。”祝珣躲在阿紅身后挑撥胡嘉的情緒。

        “離家出走可不是什么好習慣,回家以后,要好好向她贖罪。”

        胡嘉動作稍微一頓,就被阿紅抓住機會,一片片削下身上的黑霧,最終一刀斷首。

        砍人時難以造成傷害的彼岸刀就像是這些黑霧的天敵,在碰到刀刃的瞬間,黑霧像沸水一樣翻騰、蒸發,刀鋒上明亮的寒光如同破開黑夜的一線天光,冰寒徹骨,卻又能讓旁觀者感到溫暖。

        胡嘉的頭顱倒下后依舊望著五斗柜上的神像,他口中喃喃道:“許欣……”

        黑霧終于在刀芒下煙消云散。

        胡嘉的身體也像是沙化般轟然倒塌,消散在空氣中,原地飄出一道單薄的灰影,被明鏡般的刀刃一照,瑟瑟發抖。

        阿紅將刀尖抵在灰影的眉心,它像是毫無抵抗之力,沒入了刀身之中。

        刀刃的寒光似乎更亮了一些。

        祝珣緊盯著阿紅。

        “什么事?”

        舒流淵歸刀入鞘,思考要怎么解釋自己的出現。

        向他透露真相么?透露多少?

        “阿紅……”祝珣猶豫地抬眼,欲言又止。

        舒流淵還以為他被自己的樣子嚇到,斂了斂殺氣,溫聲道:“說吧,我不怪你。”

        “無論什么問題都可以說么?”

        “當然,我們又不是敵人。”

        “那我說了?”祝珣悄悄走近了半步,近得能聞見阿紅發梢的清香,他暗暗踮了踮腳,不好意思地問:“阿紅,半天沒見,你怎么比我高了半頭?”

        “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能增高的道具?”

        舒流淵:“……”

        不過是回到現實世界后,從游戲中帶來的技能削弱了。如果祝珣仔細看,甚至能發現他臉上屬于“阿紅”的部分減少,而屬于“舒流淵”的特質增加了。

        但是祝珣沒有。

        舒流淵:“對。”

        祝珣繼續不好意思:“這道具我能用么?……只高兩厘米就好。”

        舒流淵:“…………”

        “不能。”

        “哦,”祝珣失落地應了一聲,也沒追問為什么不能,他跳起來比了一下:“阿紅,你好高啊,你有1米8吧?”

        舒流淵:“嗯。”

        其實是1米88。

        不等祝珣繼續探索,他道:“我走了。”

        再留下來破綻更多。

        “欸?”祝珣道:“別急著走啊?還有這個。”

        祝珣大步走到他一開始就覺得很在意的神像那里,他伸手將神像轉了個身。

        “這……”兩人都吃了一驚。

        只見那尊威嚴端莊的神像,項上頂的是許欣的頭顱。

        女人的五官像她死前那樣,極度痛苦中夾雜著一絲平靜與解脫,眼睛半闔,眼角流下淚滴。

        祝珣無法理解:“他就天天把這樣的神像擺在家里供著?……不害怕么?圖什么啊?”

        “……施無畏者。”舒流淵道。

        “什么?”

        舒流淵解釋:“‘施無畏者’是觀世音菩薩的法號。《法華經》中道‘是觀世音菩薩摩訶薩,于怖畏急難之中,能施無畏,是故此娑婆世界,皆號之為施無畏者’。觀世音菩薩以免除眾生之恐懼得道正果,因此民間稱呼祂為‘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所以胡嘉供奉許欣,是希望許欣能免除他的罪孽,拯救他的恐懼,使他能夠心安理得地享受現在這一切?”祝珣嗤笑道:“想得倒美。”

        “誰知道呢?”舒流淵又朝神像看了一眼,總覺得有些怪異,彼岸刀落下,神像整齊地一分為二。

        神像中沒再發現什么黑霧,倒是從臺座的夾層中掉落了一個本子。

        祝珣打開:“這什么字體?”

        一個墨團挨著一個墨團,墨團上還長著螺旋狀的須須,他感覺就是一群奇怪的八爪魚在本子上跳課間操。

        舒流淵皺起眉頭,明明每個字都很陌生,但他卻認識它們所表達的意思。

        “2021年1月31日,姓名:鄭和志;職業:導演;所求:摧毀競爭對手的職業生涯;付出的代價:自己的親生骨肉……”

        他念道:“這是一本賬簿。”

        “賬簿?”

        本子是普通橫紋紙裝訂成的,很厚,舒流淵皺著眉頭往前翻。可以看到,白樓承接“業務”是從七年前開始的,不過最近開始變得越來越多,尤其是最近兩個月,承接的“業務”幾乎是平時一年以來的總量。

        “他是被什么刺激了么?”舒流淵想起自己進入四號樓后,為了查清許欣案的真相,讓人放出風聲說要改造許欣家那一片的職工樓,推倒后建造新樓盤。

        “不會吧?”就這么點消息,就讓他變得像驚弓之鳥,舒流淵直覺這不是一手打造出泗水圍這個階級分明、惡念叢生的魔窟的人應有的膽識。

        反倒是很有胡嘉個人的風格,畢竟,同樣只是放出警察在503挖出一具尸體的消息,他就因為怕警方徹底搜查暴露自己而急吼吼地策劃了一場網絡暴力來掩蓋當年殺妻的事實。

        ——愚蠢且短視,不外如是。

        “他背后一定還有人,或者鬼。”舒流淵推測:“賬簿是用來向‘他’匯報的。”

        “那么,明知胡嘉的心性不足、舉動失當,卻沒有阻止他,而現在他徹底暴露了自己,處于危險之中,幕后的人依舊沒有出現——是巧合么?”

        他還欲繼續想,手指無意中向前翻了一頁,那是大約5年前的記錄。

        “姓名:王淑佳;職業:商人;所求:為兒子王宇安掃除障礙……”

        視線被濃重的鐵銹色覆蓋,僅僅看到這兩個名字,一股濃重到無法忽略的恨意從心底油然而生,充斥每一根神經、每一顆細胞。

        眼前的每一件事物都脫離了它們的實體,扭曲變形,化身成猙獰的怪物,想要吞噬,心中除了恐懼之外只有憤怒,情緒是沸騰的硫酸,要熔盡目所能及的一切,直到最后一只怪物——自己,也在這滔天恨海中不復存在。

        舒流淵忍不住握緊了刀。

        祝珣敏銳察覺到他的情緒,呼喚道:“阿紅?”

        這一聲短暫地喚回了舒流淵的理智。

        這恨意不是來源于他的,是他的影子,也是他扮演的身份——嚴霜紅。

        殺意如血液流淌全身,舒流淵果斷利落地反轉刀刃,自上而下。

        血痕自眉心開始,貫穿脖頸,為“阿紅”的面孔平添一分艷麗與鬼魅。

        想起自己剛到四號樓時為了壓制“嚴霜紅”曾付出的苦頭,舒流淵趁理智尚存,道:“我走了,四號樓見。”

        “阿紅,你沒事吧?”祝珣擔心的詢問聲隨化作一抹光的彼岸刀一同在空中消散。

        “賬本我先拿走,回頭翻譯后還給你。”空氣中留下舒流淵的話。

        室內空空蕩蕩,因為一下少了兩個人而顯得冷清,手中沒了刀的感覺讓祝珣有些悵然若失。

        “或許我也該給自己找一把趁手的刀?”他思忖著,走出房間。

        “另外,阿紅究竟是什么人?她僅僅是游戲中的鬼物,像我曾經的猜測那樣,因為一些原因得以現身人間,還是說,她有另外的身份……”

        “她和星海娛樂的梁經紀人又是什么關系?”

        先前故意用身高來岔開這個話題,不是他心中不疑惑,只是看到了阿紅為難的樣子。

        祝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既不愿對阿紅的來歷一無所知,又不愿得到一個半真半假或是與自己的本意相違的答案。

        “看來,必須要加入星海娛樂了。”

        那個梁經紀人人傻話多的樣子,或許可以從他那里套套話。

        “好吧,為了阿紅,我可以暫時忍受與舒流淵同一家公司……”祝珣自言自語道。

        走出泗水圍的時候,祝珣回頭看了一眼,天依舊是灰沉的,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污水橫流的小巷、破舊的小旅店與煙霧繚繞的黑網吧之中,他們的臉在寒風中凍得麻木,眉心因為時常緊皺凸顯出兇狠的紋路,眼眶赤紅,神情總是焦躁不安的,而他們自己卻沒有發現這種改變。

        夕陽西下,灰色的天幕籠罩下,現實世界與陰間游戲的界限模糊了一瞬。

        在祝珣看來,泗水圍就像是一個凝聚了最深沉惡意的炸藥桶,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爆炸。

        “那么,制造出這一切的人,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一個人哼著小曲,壓低了帽子,與祝珣擦身而過。

        走到街尾,他回頭看了一眼祝珣,意味不明地笑道:“是啊,我想要什么呢?”

        他口中似乎是說出了一個答案,隨后毫不留戀地向白樓的方向走去。

        來人的帽檐和肩膀上覆蓋了薄薄一層雪,雪的顏色偏灰,就像泗水圍的房檐上堆積的那樣,顯然對方不是剛來到這個地方。

        從落雪的厚度推算,在祝珣剛進入泗水圍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這里了。

        時間退回到半小時前。

        街邊的小店里,寒風吹動門簾,男人從縫隙中看到祝珣的樣子,驚訝地睜了睜眼:“是他?”

        正在制作冰淇淋的店老板小心翼翼地問:“是您認識的人么?”

        他看到挾持祝珣的幾個小混混,皺眉道:“我去趕走他們。”

        “不必。”舒老師掏出一張紙幣,一口咬下半個冰淇淋球,感受奶油和冰渣在口中慢慢融化。

        他含糊不清道:“他的事還輪不到你插手。”

        “是。”店老板連忙道歉。

        舒老師擺擺手。

        放在兜里的手機震了一下,胡嘉發來消息:“不是說來查賬?你什么時候到?”

        “再等等,”舒老師隨手回復:“等我吃完這條街。”

        胡嘉:“…………”

        “急什么?有事的話你對著神像許愿,我能聽見。”

        胡嘉:“你明知道我不想看見她!”

        “別急別急,你的煩惱很快就會消失的……我聽說你最近私下接了不少大客戶?”

        “……”胡嘉不再回答。

        舒老師笑了,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對店老板道:“再來一份!”

        不久之后,一個人閑庭信步般端著冰淇淋,走進小巷。

        小巷盡頭是一個高大的泔水桶,里面栽蔥一樣栽著四棵小混混。

        舒老師打眼一看:“噗嗤。”

        “救……”命……

        “噓。”舒老師微微一彈指,小混混的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線,他口不能言,臉被勒得發青,痛苦地掙扎著。

        一墻之隔的地方,祝珣回了下頭,面露疑惑。

        “……”

        等祝珣回過頭,舒老師這才挖了一勺冰淇淋,笑著說:“差點被發現。”

        “嗚……”小混混掙扎的力度逐漸減弱,手在泔水桶的側面無力抓撓,舒老師低頭看了一眼,勾勾手指,收回紅線。

        “算了,畢竟是他扔進來的人,就當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誰讓我是個和平主義者。”

        他哼著小曲,沿著祝珣的路線走了一段,確定他朝白樓的方向走去,然后在街邊找了個燒烤攤坐下。

        “變態辣,雙份。”

        舒老師專心致志地擼著串,看樣子真的在實踐對胡嘉的承諾——吃遍整條街。

        期間他掌心不斷發燙,胡嘉劇烈的情緒從遠處傳來,他在不斷呼喚自己,先是詢問,而后是求救。

        舒老師:“老板,再加一瓶冰啤酒!”

        他眼都不眨,直接把掌心貼在冰涼刺骨的啤酒瓶上。

        舒老師手心,一根掌紋突然斷裂,雪花落在手邊。

        “舒鏡!”

        胡嘉暴怒的喊聲劈開腦海,尖銳得仿佛能刺破耳膜,他絕望地詛咒道:“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舒老師喝光杯中酒,笑道:“聽聽,說什么傻話,你不是早就是鬼了么?”

        “老板,結賬。”

        ……

        舒老師壓了壓帽子,在街角與祝珣擦肩而過。

        他徑直走進白樓,推開門,看到地上倒臥的神像。

        從房間內殘留的痕跡能夠推測出之前發生的事情。

        “真可憐啊……”舒老師一片片撿起神像身上的碎片。

        最后,他伸手拂過許欣的臉,兩滴晶瑩的淚水自動飛入他掌中。

        房間中殘留著淡淡的黑氣,是被彼岸刀清除后又自發從泗水圍的各個角落生成,匯聚到白樓中的惡意。

        它們秉承了胡嘉的殘念,在燈下涌動,向舒老師咆哮著。

        對方側耳聽了聽,搖頭笑道:“你看,我說什么來著?你的煩惱很快會消失——現在它不就消失了么?”

        “我真是個預言家。”

        黑霧被憤怒驅使,向舒老師撲來。

        舒老師原地不動,張開手掌,“算了,最后一次見面,說句你愛聽的話吧——說什么好呢?”

        他想了想,用許欣的語氣道:“胡嘉,我饒恕你了。”

        “到地獄里和我團聚吧。”

        掌心的淚滴一閃,將黑霧全部吞噬在內,牢牢鎖住。

        房間像擦去一層薄霧,頓時明亮了許多。

        濃墨般的黑色在淚滴中凝結,燈光下愈發神秘璀璨。

        舒老師欣賞道:“果然,光明被黑暗浸染,才更加美麗。”

        他收起淚滴,走向窗邊,身體像水中倒影,倏忽散開,消失在空氣中。

        “多虧你幫了我一個大忙,為你準備一份小小的禮物吧。”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

        祝珣在街邊等了一會兒,聽到警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劉警官下了車,問他:“人在哪?”

        祝珣為他描述了泔水桶的位置。

        劉警官:“……”

        祝珣發現他對自己的態度當真有所改變,不但沒把自己和小混混一起銬上,甚至對自己出現在泗水圍這么混亂的地方沒表現出應有的疑問。

        他索性帶著劉警官進入泗水圍,拔出了那五根“蔥”(混混頭子后來也被扔進去了)。

        出來的一路上劉警官都在皺眉,顯然多年老刑警的經驗讓他察覺到了泗水圍的不對勁。

        而泗水圍的人同樣警惕地盯著他們,尤其是劉警官身上的制服。

        注意到他們有圍攏上來的架勢,祝珣一把按住劉警官的肩膀,感情充沛道:“大表哥!謝謝你來救我!”

        “你看,就是他們幾個!不但搶了我的手機!還轉走了我微信里的錢!還打我!”

        “我們新聞專業的學生,來這種地方拍期末作業容易么?大表哥,今天要不是你一直蹲守在我的直播間,我就要被他們幾個打死了!什么人啊都是?社會敗類!”

        “我想好了,這一期作業我不拍底層群眾是捱過寒冬的了,我就拍這些社會敗類是如何擾亂公序良俗的——來大叔,我先采訪你一下,看你一臉愁容的樣子,估計生意不好。你在附近做生意,是不是經常被這幾個小混混騷擾?他們怎么騷擾你的?”

        他提醒:“直播呢,注意一下形象。”

        “……”

        被他拉住的大叔面對明晃晃的鏡頭,悄悄把刨冰刀藏在背后,擠出尷尬的笑容:“對,我是個賣冰淇淋的,他們每周都來收保護費,吃冰淇淋不給錢,還……還拿刀威脅我。”

        “拿刀?”

        “對。這幾個小混混腦子有問題,經常胡說八道、白日做夢,打架倒是很厲害,我們都不敢惹他,畢竟精神病殺人不犯法的!”

        “警察同志,你把他們抓走就別送回來了,他們也不是本地人,半年前才來到這里。你們行行好,幫他們找到家人,別讓他再回來騷擾我們這些老實生意人!”

        “沒問題。”祝珣推著劉警官往外走:“大表哥,聽見群眾的愿望了么?你一定要把他們拘留個十天八天的,要是找不到家人的話,干脆送進精神病院得了。”

        說著他回頭,采訪泗水圍的“群眾們”:“大家覺得好不好?”

        “好好好。”泗水圍人熱烈歡送他們,那種恨不得點兩掛鞭炮的熱情為祝珣的“期末作業”畫上完美句號。

        “大表哥你聽,人民群眾的擁護聲是多么響亮啊,這次作業我一定能拿第一!”

        直到祝珣關了攝像頭,身影消失在街區外面,他們才松了口氣。

        “小兔崽子!”一個人罵道。

        “好了好了,初出茅廬的傻子總比來調查我們的警察好。別忘了白樓那位讓我們最近幾天低調一些。”

        想起自己做過的事以及從白樓得到的好處,眾人噤了聲。

        這也是他們如此懼怕警察的原因——如今的泗水圍,罕有沒做過虧心事的,不過是程度輕重的差別。

        “行了,散了散了,之后都小心點。”冰淇淋店老板道。

        他走回店里,越想越后怕。

        他想起來了,那幾個小混混不就是不久前他給“那位先生”做冰淇淋時看到的人?那么被他們搶劫的年輕人?……不用想,是“那位先生”的朋友。

        “還好我沒對他動手。”他自言自語。

        冰淇淋店老板并不清楚“那位先生”的身份,他只是偶然有一次撞見白樓的主人在他面前低聲下氣的樣子。

        “白樓的主人就是個危險人物,能讓他害怕的人,豈不是更加危險?而他的朋友……險上加險?”

        此刻再回憶起祝珣天真單蠢的偽裝,店老板只覺得那張笑臉背后藏著深深的嘲諷與惡意,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抹著冷汗感嘆道:“人不可貌相啊!”

        另一邊,祝珣和劉警官終于走回警車旁邊,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謝了大表哥。”祝珣抬頭,等待對方提出疑問——比如他在泗水圍發現了什么。

        然而劉警官什么也沒問。

        他把五個小混混塞進車后座,對祝珣道:“這里公交很少,送你回去?”

        “謝謝。”祝珣坐上副駕。

        低頭系安全帶的時候,他聽見劉警官意味深長的贊揚:“祝記者演技精湛。”

        祝珣:“咳。”

        總感覺他的話不止是針對這次的事。

        “哪里哪里,我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祝珣想起一件事:“對了,從我打電話到現在才十幾分鐘,劉警官怎么來得這么快?”

        “因為我本來就在半路上。”劉警官發動車子:“說起來泗水圍這個地方,還是市局網偵部門的同事率先查到的。”

        “什么?”

        說到關鍵的地方,劉警官偏偏住了嘴,他偏頭看了祝珣一眼,意思很明顯。

        “好吧,交換信息。”祝珣從懷里摸出一張紙,晃了晃:“我告訴你自己在泗水圍見到了什么,你也告訴我整件事情的經過,怎么樣?”

        “好,你想知道什么?”

        祝珣最想知道的,當然是阿紅是怎么和警方扯上關系的。

        只可惜劉警官知道的有限。

        “阿紅?不認識……梁經紀人?我沒見過。調查網絡謠言是上面的命令,好像是省廳一名顧問提出的——忘了告訴你,我們在許欣的指甲中檢出了胡嘉的身體組織,已經基本確定他殺妻的事實。”

        “顧問表示,丈夫殺妻后自殺雖然看起來合情合理,但缺乏殺人動機,整個案子總有缺了一環的感覺。而且我們測量了整間密室的體積,想要填滿它至少需要十幾噸水泥,單憑胡嘉一個人很難做到。”

        “所以你們懷疑背后還有第三者?”

        “對,而且這個人是胡嘉的幫手,很熟悉他的犯案經過。”劉警官道:“于是警方故意放出了503失蹤案偵破的消息,但是隱瞞了一些關鍵信息。果不其然,犯罪兇手自己跳了出來,迫不及待想要釘死許欣殺夫的事實,結果反而暴露了他自己。”

        祝珣順著他的思路:“的確,除了警方自己之外,所有人都只看到警察從503的閣樓里發現一具尸體,警方從來沒說他們發現的人是男是女,可營銷號卻一口咬定了妻子殺夫,顯然,他們知道內情。”

        “沒錯,這就是對方最大的破綻。其實我們一開始只是試試,沒想到真能找到他,最早開始爆料的那幾個營銷號背后有人,跟蹤對方的ip地址后,一切線索都指向泗水圍這里。”

        劉警官搖搖頭,自己都覺得這個過程順利得不可思議。

        “知識改變命運啊……”祝珣心想,胡嘉千算萬算,卻沒算到自己在泗水圍窩了七年之后,與現代社會脫節了。

        “天眼”早已覆蓋大街小巷,他頂著這張被錄入公安系統的臉,在現實世界寸步難行。可網絡同樣不是法外之地,只看這次,胡嘉僅僅冒頭了幾個小時,就被警方一網打盡,連老巢都被端了。

        “真慘,不過活該。”祝珣道。

        “凡是做過,皆有痕跡。避免懲罰的唯一方法,不是栽贓陷害,而是遠離犯罪。”劉警官說著,看到前方的路被堵了很長一截,把警車停在路邊。對祝珣抬了抬下巴:“好了,現在輪到你了,你發現了什么?”

        祝珣描述起進入泗水圍之后的見聞,當然,省略了其中不科學的部分,他最后總結道:“我打不過白樓的主人,讓他跑了,不過我在他住的地方發現了這個——”

        “保險單?”

        “錯,是殺人動機。”祝珣把保單翻到最后一頁,讓劉警官看見上面的日期和姓名。

        “七年前,投保人胡嘉,受益人胡嘉,被保險人許欣。”

        祝珣在游戲中見過這張保單,因為現實中警方沒有在503發現它,所以阿紅走后,祝珣搜查了白樓,最終在五斗柜的最后一格找到了它。

        這張紙比游戲中看起來更舊,底色泛黃,字跡上有圓形的淚痕,是許欣留下的。

        誰也猜測不出胡嘉將它帶走時是怎樣的心情。

        沉默片刻,劉警官道:“最后一塊拼圖合上了。”

        他取出一個證物袋,將保單放在里面,道:“我回警局后查查將保險賣給胡嘉的人,他有可能是你說的那個‘白樓主人’。”

        “嗯。”祝珣道,雖然他心知不會有結果。

        這時,車窗被人敲了兩下。

        劉警官開窗,發現是兩名交警。

        “這條路前面發生了連環車禍,要是有什么任務最好改道走。”

        謝過交警的提醒,劉警官順口問道:“嚴重么?需要人幫忙么?”

        “不用。聽說是一輛采訪車,路上司機突然走了下神,結果沖出車道,一口氣追尾了七八輛車。”

        “除了司機和車上的記者一人斷了條胳膊之外,其余沒人傷亡,但被他們撞的車里有好幾輛豪車,怕是有得賠。”

        “沒錯,我剛來的時候還聽見那記者吊著膀子在直播間里哭訴,說他們星城娛樂這次估計要倒閉了。”

        交警搖了搖頭:“開車不直播,直播不開車,這下好了,全責,賠吧。”

        兩名交警隨后去提醒別的車輛了,劉警官把車窗一關,看到祝珣映在窗戶上的倒影:“你笑什么?”

        “沒什么。”

        “……這么迅速的么?”祝珣掏出手機,點開剛才還說要“拜訪許欣父母,質問對方家教”的直播間,一抬手刷了三排蠟燭。

        【小編不哭,不就是幾百萬嗎?我憑本事撞的車,憑什么讓我賠?大不了讓警察來抓我!】

        直播間里正在裝慘賣可憐的兩人一哽,求觀眾打賞的話差點沒說出口。

        無數“觀眾”瞬間涌來,打賞他們沒錢,但罵人的話他們可以貢獻一籮筐,污言穢語不斷砸向祝珣——

        【有沒有同情心?沒看主播已經慘成這樣了嗎?】

        【家里人一定死光了才讓你這么沒教養!做個人吧,主播還不是為了伸張正義才撞車的?】

        【要怪就怪該死的許欣,害死自己丈夫還不夠,這一定是她的詛咒!】

        【附議。】

        祝珣臉上帶笑,手指快速敲打回復:【詛咒你們的人可不是許欣。】

        【等著吧,這只是個開始。】

        【神經病!】

        他被封號了。

        劉警官側頭看了一眼:“這又是干什么,怎么還刷起直播了?”

        “沒事。”祝珣道:“我在痛打落水狗。”

        劉警官:“…………”

        ……

        “就把我送到這里好了。”祝珣其實沒地方可去,看看時間,距離登錄游戲只剩幾個小時,他索性讓劉警官把自己送回天橋下。

        “祝哥。”劉大山還在天橋下修車。

        “生意不錯?”

        “那是。”劉大山展示成果:“我還收了一輛二手車。下次去別的地方就不用擠公交了,我載你啊!”

        他拍拍電動車的后座。

        “恭喜。”

        “憑自己雙手賺錢的感覺真好啊。”劉大山感嘆道:“我以后再也不偷了!”

        隨著夜幕降臨,劉大山的感嘆逐漸變成——“活著真好,媽媽我不要進游戲!”

        “抗議無效。”

        隨著時間來到凌晨12點,兩人一如既往感受到身體被拉扯著穿透一層障礙。

        【歡迎來到陰間游戲。】

        登陸地點在424,許欣正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們。

        “許、許姐好。”劉大山低聲下氣,縱然已經認識三天,他還是很怕許欣,畢竟她是個鬼。

        祝珣就要放松多了,畢竟他今天才和許欣見過面:“許姐好!”

        許欣點頭。

        祝珣:“許姐,阿紅回來了么?”

        許欣的手一頓。

        她指了指樓上。

        “你是說她回自己房間了?那我們下午找到的東西她給你了么?”

        許欣的身體消失在地面上,很快,她拖著一團灰色的影子從天花板上出來。

        那團影子有著人形的外表,五官模糊不清,一看到許欣便劇烈掙扎著,張口發出無聲的尖叫。

        許欣直接用水泥堵住它的嘴巴,在客廳圈出一個長方形的籠子,里面長滿尖刺。

        她把灰色的影子扔進去,拍拍手。

        這時,門鈴響了一聲。

        3樓的鄰居秦素芬提著一個籃子站在門外,她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道:“小許,你點的菜。”

        許欣手中浮現出一團灰霧,遞給她。

        秦素芬接過灰霧,順手塞進圍裙里,又擦擦手道:“12點到了,我先走了,你們吃好。”

        許欣點頭關門。

        她拎著籃子,把里面的盤碗一一放在茶幾上。

        “魚香肘子、椒鹽排骨、五花肉,青菜蘑菇、豬肉燉粉條……”祝珣一一報菜名。

        劉大山深吸一口氣,佩服道:“祝哥,你好懂。”

        “那當然!”

        許欣去廚房拿了三雙筷子。

        劉大山受寵若驚道:“給我們的?”

        “這能吃么?”他撞了一下祝珣肩膀,小聲道。

        “你都流口水了還問我能不能吃?”

        “夜宵雖可貴,生命價更高啊!”劉大山有骨氣地說。

        祝珣想起白天撞倒秦素芬后,從她菜籃子里看到的菜和肉,剛好能對上面前這一桌。

        “別的時候能不能吃我不知道,今天應該是能吃的。”

        說是這么說,他還是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仔細觀察很久。

        “是豬肉,能吃。”

        話音剛落,劉大山一個猛虎撲食——

        “嗷!”

        祝珣批評他:“講究點,在別人家呢,別發出這種沒出息的聲音。”

        劉大山:“可……”

        他的筷子懸在半空:“這不是我嗷的。”

        “……”

        余光里什么東西晃來晃去,兩人抬起頭,終于想起了被遺忘在籠子里的灰影——或者說胡嘉的魂魄。

        他痛苦地在籠子中掙扎,身體和足部的位置被鋒利的水泥貫穿,淌出一片片灰霧。那些水泥刺是會移動的,每當他停留在一個地方過久,籠子上就生出新刺,于是他只能在酷刑的折磨下繼續手舞足蹈,就像……

        劉大山木然道:“在我們家,這個位置一般是放電視的。”

        祝珣:“我總覺得他的動作非常眼熟……哦,想起來了,林阿姨說許姐小時候學過舞蹈,這是華爾茲吧?”

        許欣緩慢地點了點頭,兩人后知后覺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下飯節目。

        接受了這個設定后,胡嘉的動作在他們心中自動打上了拍子——蹦擦擦、蹦擦擦、蹦擦擦。

        劉大山放下筷子,痛苦道:“我覺得這個節目一點也不下飯。”

        “你不吃我吃。”

        祝珣挑選了一塊肥瘦兼備的紅燒肉,一口咬下去,滿足地瞇起眼睛:“好吃!”

        許欣非常偏心地把菜移到了他手邊,正要讓他多吃幾塊。

        祝珣忽然誠懇地看著她:“許姐,我想分出來一份給阿紅送上去。”

        許欣:“……”

        雖然已婚喪夫,但這一刻她體會到了惡毒婆婆的感覺。

        她控制水泥在墻上寫道:你是不是還想和她一起用餐?

        祝珣用力點頭。

        許欣:不行。我付的錢!

        祝珣:“錢?”

        許欣伸手一招,從胡嘉傷口中涌現的灰霧凝成幾顆灰色的珠子,落在她掌心。

        她把珠子塞給祝珣:“拿去花。”

        “……”劉大山反應過來,嘴里叼著排骨道:“姐姐,別人養豬致富,你養前夫致富啊。”

        胡嘉的華爾茲跳得更絕望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祝珣時不時向外看,他還是很擔心阿紅的情況,畢竟她今天下午的表現明顯不對。

        突然,外面傳來了敲窗聲。

        祝珣條件反射地想起樓規第三條:為了住戶安全,半夜12點后聽到奇怪的聲音(如敲門、敲窗),請無視。

        敲窗聲響了幾下,漸漸消失,就在祝珣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外面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發生什么了?”祝珣放下手中的肘子。

        游戲提示音適時響起。

        【祝賀游戲者成為四號樓租戶。】

        【日常任務:一個合格的租戶,應當善于維系鄰里關系,現在444房間的住戶出現心理問題,請游戲者和她徹夜談心,用溫暖的鄰里之情感動她。】

        【注意:談心失敗可能激起444號住戶的負面情緒,造成嚴重后果,拒絕談心同樣會造成此后果,請妥善選擇。】

        “談不談都會激起負面情緒,她這個人怎么這么脆弱啊?”劉大山絕望道:“我之前也沒覺得阿紅是這種人啊?”

        “嗯……”祝珣想起白天時的感覺,默默對游戲道:“你還挺貼心的。”

        他的確想和阿紅談一談。

        這時,敲窗聲又“噠、噠、噠”地響起,劉大山忍無可忍,走到窗邊,掀開窗簾——

        !!!

        他發出虛弱的叫聲:“祝祝祝哥,我們該不會要和這個東西談心吧?”

        祝珣扭頭看去,看見一團血肉模糊的紅影趴在窗戶外面,十根手指牢牢抓住窗框。

        她身上的紅裙子是阿紅常穿的那件,一頭黑發也和阿紅一樣。

        女人抬起頭,黑發向兩邊散落,露出一張慘不忍睹的臉。

        不,說是慘不忍睹都是好的,她的臉坑坑洼洼、崎嶇不平,上面沒有一塊好皮,就連鼻子和眼睛都被融化成了疤痕。

        這是一張看到之后會在夜里做噩夢的臉。

        變成一條線的嘴唇向兩邊牽了牽,女人張口,似乎向他們打了個招呼,隨后松開雙手。

        “砰!”

        祝珣跑到窗前向下看,看見了扭曲粉碎的肢體,黑發像一塊緞子在地上鋪開,紅色的血液從身體下涌出,絲絲縷縷地蔓延開,將鮮艷的紅裙染得更紅了。

        街邊似乎有幾個低等的鬼物垂涎這些血液,鬼鬼祟祟地湊過來,剛把身體趴到地上,想要吸吮,只見片狀的血液凝成細絲,穿透它們的四肢,瞬間就將鬼物們吸成了一張皮。

        湊上前的只有這些不入流的小嘍啰,經常在這條街上開店的鬼物們全都緊閉門窗,就連帶著鬼童開雜貨店的老者也不例外。

        萬籟俱寂下,從街上的各個角落傳來竊竊私語:“那個剝皮的瘋女人又出來了。”

        “惹不起惹不起。”

        “不知道這次她又會看上誰的皮呢?嘻嘻。”

        在這樣的聲響中,阿紅“咔咔”的抬起頭,能聽見碎裂骨節相互摩擦的聲音。

        她唇邊的笑意在黑夜之中無比醒目。

        游戲道:【444號住戶已經發現游戲者了。】

        【請注意,444號住戶即將上樓與你談心。】

        【請注意,如果不開門的話,444號住戶將會破窗而入,介時破壞公物的賠償將記在游戲者頭上。】

        劉大山忍不住道:“游戲,我x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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