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宇湛被小妹慌張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你慌什么？傳出去又如何？”

        “我要臉。”

        霍宇湛笑得更大聲了。

        “你輕點笑，當心肚子。”六個月的身孕，笑成這樣，真的不礙事嗎？

        霍宇湛抱著肚子笑答：“沒事，我的孩兒沒那么嬌弱。”

        可能是因為前世的影響，霍宇澄對大肚子的女人總是有一種敬畏心理，擔心些有的沒的，但這世界女人懷孕生產都要比她前世輕松得多——原著作者對此的解釋是，這個世界人類走的進化路線和現實不同，因此女性身體更強壯、也更利于懷孕分娩。

        之前霍宇湛剛確定懷孕時胎兒不穩，倒不是因為她身體有什么不好，主要還是胚胎剛發育，須得更加小心。

        “你也不要臉皮那么薄，有什么的？”霍宇湛笑嘻嘻勸解小妹，“飲食女男，人之大欲嘛。”

        “謝謝，我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霍宇澄并不瞞著堂姐，跟她說了實話，“我只是不想讓她們再繼續安排這個宴那個宴了，昨日的笑話你也聽說了吧？”

        霍宇湛卻道：“也不算笑話，常事。我都跟你說了，你現在就是滿京城適婚兒郎都盯著的高枝兒，以前是姨母沒放話，才沒人來煩你，且等著吧，以后上街都有人堵你。”

        “……”這世界男子還是不夠大家閨秀！

        霍宇澄郁悶一回，反應過來：“這么說，以前有人堵過你？姐夫知道嗎？”

        霍宇湛正夫葉氏是粼江巡撫葉岷之子，葉岷與霍錦晟頗有私交，早早就說定要做親家，但葉氏一直隨母在任上，直到婚前，才進京出嫁，霍宇湛與葉氏算是盲婚啞嫁。

        不過兩人婚后感情倒不錯，到如今成婚五年，育有一女，仍頗恩愛，霍宇湛房里只有兩個小郎，一點也不似霍錦晟姐妹倆那般風流。

        “過去的事了，知不知道能怎樣？”霍宇湛滿不在乎，接著開導小妹，“莫說此事只家里這幾個人知道，便是真不小心傳出去了，你也不必害臊，她姓姚的不好好把兒子養在家里，卻放出去做什么校書郎，怪得著別人相中么？”

        霍宇澄當然不是怕姚駿馳，但她也不想糾纏這個，只拉住二姐的手，確認道：“真的只有家里人知道吧？二姐說的‘家里這幾個人’，又都是誰？”別是內院姨父和父親都知道了，那可就真成了公開的秘密了。

        “放心吧，只有你姨母、我姨母和我知道，丞相大人給錢淑她們也下令了，不許議論，更不許外傳。”霍宇湛看她是真在意，終于不再逗她。

        霍宇澄長出一口氣，感覺重新活了過來，“姨母真是我的親姨母。”

        “行啦，快把人叫過來，光拉著我說話，我說看看人，到現在也沒給我看。”

        霍宇澄不肯：“明日吧，他今日剛來就給我演奏過了，這會兒特意叫過來，容易叫人誤會。”

        “誤會？我看是你誤會吧？他從繪春戲園那種地方出來，還能真以為咱家重金禮聘他，只是為了叫他做樂師？”霍宇湛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堂妹額頭。

        霍宇澄卻覺得程不惜不像那種愿意做權貴玩物的人，但她也不想分辯這個，只順著堂姐說：“就算是我誤會吧，明日再請二姐一起聽琵琶。”

        然后不等霍宇湛開口，就接著說：“二姐，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問你呢，顏寶華的母親，是怎么因公殉職的？”

        霍宇湛先是一笑：“我們鶴齡原來竟是個憐香惜玉的。”兩個都護著。

        接著答道，“她母親原任閭州知州，閭州位處澄河中游，每到雨季必要鬧水災，三年前上游潰堤，大水沖得閭州左近一片汪洋，顏桂和為了營救被困百姓，親自下河救人，不幸溺亡。陛下親自下旨撫恤，準其女孝滿之后，以從八品入仕。”

        “那顏寶華當時也在閭州嗎？”

        霍宇湛想了想，答道：“應是在的，我記得有聽說她扶靈離開閭州時，曾得百姓夾道相送。”

        霍宇澄不由一嘆：“想不到她經歷過這樣的事。我記得二姐還說她祖母是大理少卿？那她現在是住在祖母家里？”

        “當然了，她年紀還小，祖母尚在，怎么可能分家？”

        “今日我同她閑聊，說起昨日家里春宴上的事，聽她說因之前居喪，也還沒有定親。她比我還大兩歲。”

        其實霍宇澄今天在集賢殿見到顏寶華，最先問的是她去見鄒先生的情況，書寫了多少、幾時能刊印之類的。

        顏寶華卻沒帶來什么好消息，說鄒先生只比上次文心堂掌柜說的多寫了三頁紙，而且不肯收霍宇澄送的兩盒茶葉，說喝人嘴短，萬一后面寫的不如霍宇澄意，再找她麻煩，她一清貧寫書人承擔不起。

        霍宇澄當時雖然有點失望，但也覺得這鄒先生還挺懂行，知道作者應當離讀者遠些，是個挺有意思的人，便開始關心鄒先生真的清貧嗎，為何清貧。

        顏寶華就給她介紹了一下如今出版業的行情，總結起來和霍宇澄前世差不多——金字塔尖的名家，書商爭相約稿，潤筆費自然很高，再版還要另外給錢；次一等的，則是買斷書稿，一次性給一筆稿酬，后邊不管多暢銷、再版幾次，都與作者無關。

        鄒先生就屬于這次一等的，《云海豪俠傳》稿酬多少，顏寶華不知道，但鄒先生上一本在文心堂出的《瀚海風云錄》，一共一冊，只給五萬錢——聽著好像很多，實際上就是五十張千文紙鈔，合白銀五十兩。

        而《瀚海風云錄》初版的定價是一冊六百文，相當于現在定價六十塊錢一本的書，給作者的買斷稿酬只有五千。

        那本書只文心堂就再版三回，回回漲價，第四版帶插畫精裝本定價一千五百文，霍宇澄書架上就放著一本全新的用來收藏。

        更不用說出了多少盜版。

        當然五萬錢對于普通平民家庭還算一筆巨款，如果鄒先生沒有屢試不第、掏空家底的話，日子也不至于清貧。

        她寫書慢也不單純是因為靈感枯竭，還有家庭瑣事的拖累。

        霍宇澄跟著顏寶華感嘆一回，想起來問她，她給文心堂畫插圖，文心堂給不給錢。

        “說是因為還沒定親，她的俸祿都叫長輩收著，每月同阿桐她們一樣，只能從公中領點零花錢。她喜歡畫畫，靠月例買不起顏料，就去給書坊畫插圖，給的錢倒還是其次，書坊往往能幫她弄些便宜的顏料。”霍宇澄跟二姐轉述。

        霍宇湛道：“顏少卿不是會貪小輩兒錢的人，估計是怕她亂花。”

        本朝官員俸祿還算豐厚，霍宇澄確實有點擔心顏寶華母親沒了，在大家庭里生活會吃虧——都去給小說畫插圖貼補了——不過現在有二姐的話，她就放心了。

        霍宇澄點點頭：“那就好。不過我聽她說起各書坊的趣事，還挺有意思，做起來也不難，盈利亦很可觀，二姐，咱們合伙開個書坊吧？”

        “？？？”霍宇湛有點恍惚，她是從哪一句開始，沒跟上堂妹思路的？她不是來看美人的嗎？怎么說到合伙開書坊去了？

        霍宇澄想這個事卻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要把自家拉回正途，不做自取滅亡的大反派，就得從改善自家產業結構做起——霍家產業，除了糧食、絲綢這種傳統行業之外，最賺錢的一項，其實是鐵礦。

        沒錯，她家有礦。

        這事還得從霍錦揚姐妹倆年少時說起——封建王朝作為一種非常落后的政體，往往在建立百年后，就會出現極大危機，此時要么誕生一位中興之主為王朝續命，要么民亂四起、改朝換代。

        姐妹倆獨具慧眼，一致認為當時只是個郡王之女的今上是真龍天女，將成為陰氏皇朝的中興之主。

        恰好在結識今上后不久，霍錦揚弄到一處鐵礦，霍家便據此打造兵器、資助今上起兵，待到今上登基后，念及霍家功勞，將鐵礦過了明面，特旨免稅。

        這十八年來，鐵礦之于霍家就是搖錢樹，但礦產總有采完的一天，原著中有關此事寫得很清楚，就在今年，霍家鐵礦徹底采空。

        幸也不幸的是，之后不久，霍家在附近又發現一處新鐵礦，霍錦揚舍不下這一本萬利的生意，便隱瞞舊鐵礦采空的事實，將新鐵礦采出的礦石仍按舊礦產出上報，以繼續免稅。

        她心里也知道此事一旦事發，后果嚴重，就拉了二皇女雍王入伙，想拿皇女做個肉票擔保。不料雍王也有問鼎帝位之心，偷偷搞走許多鐵礦石鑄造兵器，后來被女主昭王查知，雍王倉促起兵，被昭王打得一敗涂地。

        霍錦揚姐妹本沒有謀逆之心，但到這個地步，也只能逼宮，以圖擁立大皇女端王。

        霍宇澄不想自家落到那一步，就得勸說母親將舊鐵礦采空廢棄和發現新鐵礦這兩件事上報，但她眼下實在沒有這個把握。

        “我打聽過了，梅圣人定的規矩，賣書免稅，但是書價并不便宜。如今又文風昌盛，傳奇話本大行其道，你知道文心堂《云海豪俠傳》上冊已經賣了多少本嗎？”霍宇澄雙眼發光，積極游說二姐。

        霍宇湛不想回答她，反問：“要多少錢？”

        “啊？我是說賣了多少本……”

        “我問合伙開書坊要多少錢？”

        霍宇澄眼睛瞪得滾圓：“二姐你答應了！”

        “這有什么不答應的？你想玩就去玩，只別累著了，到時候讓相國大人罵我……算了，我安排兩個人來幫你吧。”

        “……”早知道這么容易，她早開口了！


　　(https://www.dzxsw.cc/book/40234541/3139679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