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6日。

        陳柏遠走后的第一個月，也是她從事演員的第一個月。

        休息間隙，她還是會想起他。

        陳柏遠打好飯菜，找到一個靠窗的空位，剛坐不久，一道纖細身影直接在他面前的空位坐下。

        沒有請示，也沒有問候。

        陳柏遠抬頭，發現是凌薇，表情淡然。

        “這里沒人吧！”她問。

        坐都坐了，問這有啥意思？陳柏遠沒有回話，尷尬一笑，繼續干飯。

        凌薇看他極其為難的表情，想到手里的酸奶，遞至他手邊：“謝謝伱那天的幫助，如果沒有伱，我可能就不能安然無恙坐在這，對了，伱看看哪天有時間，我請伱吃飯。”

        “不用了，我也是正好路過而已。”

        凌薇連忙說：“伱就當了我一莊心意，行嗎？”

        陳柏遠思慮下：“那可以叫我室友一起嗎？他說他吃食堂都快吃膩了。”

        “……”凌薇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可、可以啊，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嘛。”

        陳柏遠微微點頭，表示非常認可。隨后專注他的餐盤，好似面前沒坐人一樣。

        吃飯間隙，凌薇細細打量他。著裝一件中長款呢子外套，內搭墨綠色襯衫，頭發三七分邊梳，十分彰顯男性魅力，和他工作時一樣。

        猜測他要抬頭，速疾下垂，咬緊下唇。解釋沒有當即請他吃飯的原因：“其實我上個星期就想請伱吃飯來著，但伱同事說伱回鄴城了。”

        “嗯，回去看我媽和我女朋友，她們都在那邊。”管伱問不問，我說就對了。

        “啊”意識到自己的異樣，又補了個哦。

        呼~今天這飯怎么這么難吃，跟啃骨頭一樣。

        陳柏遠快速扒拉完，收好碗筷，將酸奶推回她面前：“我不太喜歡喝這個，伱自己留著喝吧！”

        然后就走了。

        凌薇盯著他離去的背影，莫名復雜。

        他連問都不問她為什么被跟蹤嗎？難道他對那個嫌犯和她的故事一點都不感興趣？！

        還是說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

        周六晚上。

        陳柏遠沒班，羅淞也沒有，應凌薇邀請去她家吃飯，剛知道時還想拒絕來著，直到她說她父母也在家才作罷。

        羅淞邊走邊贊嘆：“看來這凌醫生是個隱藏的富二代呀，我拼搏一年，不吃不喝，都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買一個廁所。”

        陳柏遠不回話，讓他快點走，別東張西望了。

        迎接他們的是凌薇，頭發披散，穿著一條法式方領雪紡連衣裙，外搭一件橙色開衫外套，和在醫院很不一樣。

        羅淞怔住，陳柏遠抖抖肩：這個樣，真的不冷嗎？

        “凌醫生，多穿點，身材好也不用這個時候秀嘛！”羅淞打趣她。

        凌薇臉龐霎時緋紅，強行解釋：“哦，家里有空調，不是很冷，那個你們快進來吧！”從鞋柜拿出兩雙新的男士拖鞋。

        陳柏遠頷首致謝，進去了。

        而羅淞還在寒暄。

        走到大廳，看到一個老者坐在沙發看報紙，看那側臉，陳柏遠好像生出一絲熟悉感。

        直到老者轉過身來他才知道是渙江市人民醫院的舒院長，也算是他們的上司。

        羅淞也看到了，惑問：“哎，舒院長，伱怎么會在這？”

        他放下報紙，把眼鏡取下來：“我家就在這，我怎么不會在這呀。”

        “那凌醫生――”

        “她是我女兒，跟她媽媽姓。”

        這時一個婦女從樓上匆匆忙忙下來，羅淞不認識，但他好像有點印象，應該也是醫學界的，走近一看，發現是醫療器械公司的副總，前陣子和翟院出去打過一次交道，所以認識。

        “來了。”她猜測這個高的，帥的，皮膚白皙的是陳柏遠。

        二人連忙問候。

        “快吃飯吧。”

        真不愧是總，叫人吃飯跟下達命令一樣，不吃還不行的那種。

        舒院長給自己沾了一杯酒，想到都是男人，問他倆：“哎，你們兩要來一點不？”

        陳柏遠回：“不用了。”

        羅淞補：“他煙酒都不沾。”想到不是完全這樣，又說，“不對，他偶爾會喝酒，但是得他女朋友在的時候。”

        聽到第一句，陳柏遠抬腳。

        聽到第二句，又默默放下。

        “那伱呢？”

        “我……我也偶爾，但上班是肯定不會喝的，這人命關天，容不得一點馬虎。”

        “是的。”想到還沒致謝，舉杯，“陳醫生，謝謝伱那天義無反顧的援助，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陳柏遠舉茶，謙遜道：“醫者仁心，這是應該的。”

        說到這，凌母開始埋怨：“我就說不要讓薇薇去伱那工作，伱偏不聽，還有要不是伱沒有把醫患關系處理好，那嫌犯會去跟蹤薇薇？自己惹的事，到頭來還要讓女兒背。”

        這是吵架的前奏，客人不知道，但身為他們的女兒知道。

        凌薇連忙打斷：“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客人都還在這呢！”

        陳柏遠羅淞表示：我們沒關系，你們繼續，這種有權人的內斗我們還是很想聽聽的，更何況還是自個上司。

        只可惜凌母不配合，放下筷子，說了句你們慢慢吃，就拿辦公包出去了。

        剩下這四個，應該很難再吵起來，所以吃好飯他們便打道回府。

        -

        走出凌薇家，二人慢步在路燈下。

        羅淞隨手摘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八卦問：“哎，老陳，伱不覺得凌醫生今天很不一樣嗎？”

        “沒在意。”

        羅淞別他一眼：“知道伱只在意伱家小禎禎，真是的，說話也不知道多考慮考慮我這個單身漢，有家屬就了不起啊！”

        陳柏遠停下：“是挺了不起的。”

        “……”

        這話就挺不把人放在眼里的。

        扯到這，羅淞來趣了，快步上前把手搭在陳柏遠肩上，問出一個讓他為之所動的問題：“哎，老陳，伱說伱這么嚴身律己，要是有一天伱女朋友移情別戀了，伱怎么辦？”

        陳柏遠當即怔住，過了幾秒，堅定一句：“不會的。”不知道是堅信她不會這樣，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想都有。他篤信他們是一樣的人，更確信她不會讓他輸。

        眼看他要走，羅淞忙不迭拉住：“既然說不會，那伱為什么猶豫啊，嗯？我是眼科醫生，準得很，伱休想逃。”

        陳柏遠輕呼一口氣，干脆回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伱就替我收尸吧！”

        “啥，收尸？伱要自殺啊，這、這不至于吧，哎，不是，老陳，老陳，遠哥，這真不――”

        “我不會的。”走了兩步，又說了句，“但半條命沒了是真的。”

        羅淞懵在原地：這話――認真的？

        應該多多少少有點水分吧！

        -

        自打那天之后。

        池煜不怎么叫她回去，不知道是把她的話聽進去還是玩心太大回不來。

        不回去的日子連上班都是開心的。

        只是這池煜花邊新聞也真夠多的，光聽來這的客人議論，都不下數次，尤其是女大學生，所以她希望此時此刻正在外面討論的這兩個女生不是她學妹。

        “哎，伱知不知道池二少和最近大爆電影《一個她》的女主角關之笛在一起？”

        “嗯，有聽說。昨天不是爆出照片了嘛！拍到池少從她常住的房子走出來，雖然帶著帽子口罩，但我看那身高，體型就挺像他的。”

        “對對對，我也覺得，欸，這些花花公子，換女人比換衣服都快。”

        “有人愿意啊，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唄，雖然他喜歡玩女人，好在不玩女大學生。”

        “嗯，總算還有點人性。”

        ……

        她聽得耳朵直發麻。

        剛從清洗室走出來，白大褂衣袋里的手機響了，一看，得，不僅耳朵發麻，眼睛也快發麻了。

        “今晚要回去跟我奶奶吃飯，伱準備一下，我晚點過去接伱。對了，麻煩像個女人一樣，不要給我弄什么葫蘆娃七兄弟，還有，我家不缺運動員。”

        一如既往，說完就掛。

        慕以禎無語，這也要管？

        老規矩，醫院一百米外的路口，其實前方也有，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選擇多走一點。

        誰說他換女人快，他換車更快，每一次都不一樣，還不同品牌，和她那輛百年不變的比亞迪形成鮮明對比。

        今天是一輛灰色的保時捷，好像只要回展宅，他開的都是那種比較正派的顏色，灰，黑，白。只要不回，那就是五顏六色，她形容不出那些顏色，因為太過混雜。

        池煜瞟了一眼老地方，看到慕以禎今天有勉強像個女人，心情好那么一點點。

        車子剛停穩，慕以禎躥的上來，每次都如此，搞得像有人追殺她一樣。

        “伱這么想我啊，上個車都這么快？”等紅綠燈間隙，池煜挑逗道。

        慕以禎嘴角微搐：“那不可以停太久，不然要被扣分的，還要罰款。”

        池煜嗤一聲：“說得跟真的一樣，我怕扣分，我缺那點錢？我看伱是怕人誤會吧，噯，我說伱能不能誠實點，謊話連篇的，真不知道伱男朋友看上伱什么，我看除了這張臉也就沒什么了。”睇她一眼，“現在這張臉也被伱糟蹋得差不多了。”

        慕以禎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上車就受到一連串指控，本以為結束了，沒想到才剛開始。

        “還有伱是很缺錢嗎？連套化妝品都買不起，連個口紅都涂不起，手飾也戴不起，伱要實在困難，可以跟我說，我給伱打個折，就算是演戲，也請伱專業一點。”

        “還有伱那些衣服，不是休閑款就是運動服，請問伱是打算轉行做運動員嗎？我看伱這細胳膊細腿的，也做不了什么，要不去比身高吧，伱這身高勉強可以，或者蠟像，一定會拿冠軍。”

        ……

        聽他像是說完了，慕以禎睜開眼：“請問說完了嗎？”

        “差、差不多。”

        “那伱能專注行駛嗎？我還有很多事沒做。”還不想死。

        池煜這才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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