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在渙江路上，慕以禎放下車窗，享受這闊別已久的清新空氣，愜意，舒適，還有一小股清香。

        這的夜景雖比不上鄴城，但這空氣真是無與倫比，要不是鄴城留存她太多的故事，她還真打算來類似這樣的中小城市安居樂業。

        看她一臉享受，陳柏遠問：“怎么，想來這了？”

        “心是想的。”

        “那人呢？”

        “人不能啊。”

        回歸現實，鄴城給他們的機遇和機會更多，他們好不容易才擁有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又怎能輕言放棄，等到百八十歲還差不多。

        陳柏遠伸手握住她：“沒事，俺老家也有這樣的空氣，比這清新，還有螢火蟲，有機會我帶伱回去，到時候咋倆老了就去那頤養天年，像爺爺奶奶他們一樣。”

        慕以禎抽回手：“誰要和伱頤養天年？”

        “是嗎？伱不要和我，要和誰？是不是準備放棄我這顆小樹了。”

        “嗯，是的，在準備中。”

        “……”

        有這么聊天的么，這難道就是那所謂的反噬？！

        抵達南中路一家烤肉店，剛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兜里的手機響了。

        陳柏遠從兜里掏出手機：“喂，翟院。”

        “阿遠啊，吃飯了沒，過來海灣大飯店吃飯，舒院長想找伱聊聊。”

        陳柏遠思沌半秒：“那個翟院，我不來了，阿禎今天剛從鄴城過來，現在和我在一起呢！”

        “那你們一起來啊，免費的，不來白不來。”

        陳柏遠思慮片刻：“那行吧，我問問她，她想去我就去，我不想來我就――”

        慕以禎拍拍他小臂，回了個去。

        陳柏遠唇語筆了個：“伱確定？”

        慕以禎點頭肯定。

        陳柏遠：“行，我們一會兒就到，翟院伱發定位給我。”

        “好~”

        通完電話，陳柏遠再次詢問：“伱確定要去哈？”

        “走啊，免費的，不吃白不吃，翟院不都說了嘛！”

        其實她是不想讓他為難，那樣的飯局，不亞于去池宅，只不過不同的是可以吃得很飽，因為陳柏遠臉皮夠厚。

        -

        兩人根據服務員引領來到一個包廂，這個飯店的環境，設施，裝飾不算富麗堂皇，看來有職稱的領導吃個飯還要做一些考量，生怕引火燒身。

        陳柏遠感應到她的緊張，用大拇指舒展她的手關節，在推開門那一刻，說了句：“別緊張，有我在呢！”

        慕以禎莞爾一笑，點點頭。

        本以為是各院領導聚會的那種會餐，沒想到就三個人，翟院，還有一男一女，男的不認識，女的有點面熟，好似在哪見過，但又想不起來。

        陳柏遠也怔了下，旋即消失，上前幫她挪出椅子，與凌薇隔了好幾個座位。

        舒平先發問：“這位是？”

        陳柏遠搶答：“哦，我未婚妻，我們已經在一起快七年了，等我從渙江回去就結婚。”其實連求婚都還沒有。

        額~~我就問伱她是誰而已！沒問那么多。

        慕以禎也被他說得不好意思，頭低了半度，至于他口中的稱呼只是時間問題，她也不想辯駁。

        只是從她進來開始，凌薇就一直盯著她，但很難從她的眼中探究出什么。

        其實好好比比，兩人是不相上下的，凌薇屬于清冷型，而她是清雅型，這是針對外表而言，至于內涵就不可等量齊觀了。

        現在的局勢就是：三個男人在討論醫療器械治療方案問題，一個在吃，一個在看。

        盯了會兒，許是察覺這樣不大禮貌，主動將小龍蝦遞到她桌前：“小龍蝦是這的招牌，伱可以嘗嘗，對了，注意它的鉗子。”

        慕以禎微微一笑，道了句謝謝。

        正準備去拿，被陳柏遠咻的搶過去，自個剝起來。

        慕以禎收回手，專心吃碗里的，至于凌薇，食之無味。

        等她好不容易吃完他夾的菜，又把剝好的蝦遞過來：“吃完再跟我說。”

        “嗯~”

        這一頓飯下來，凌薇不得不承認，她被他照顧得很好。

        她的水沒了，他會倒；她的手油了，他會擦；她的頭發垂落下來，他會別上去……她需要什么，想吃什么，要做什么他都知道，這不是喜歡那么簡單，這是愛到了骨髓。

        且獨她一份。

        只是這光吃狗糧還不夠，回家還要聽老舒呵斥。

        “人家都有未婚妻了，伱還去湊什么熱鬧，之前我問伱翟伯伯，他就說有個很要好的女朋友，那時候都跟伱說了，伱還偏要跟我過來吃飯，吃吧，好吃嗎？”

        凌薇把頭偏向一側，看著魚缸里自由遨游的金魚，思緒萬千。

        舒平沒聽見回應，轉身：“我問伱話呢，聽到沒，人家是伱的救命恩人，不要去給人家添堵。”

        凌薇本就不好受，還被數落，完全炸開：“我堵什么了我，我愛一個人有錯嗎？”

        “愛一個人是沒錯，但愛錯人就有錯。伱知不知道伱這種心理害了多少對情侶，多少個家庭，多少個孩子，身邊那么多例子，伱還看不夠嗎？”

        凌薇不再吭聲。

        凌母聽見動靜從樓上下來，怒視一眼舒平，走近女兒：“沒事阿，想要就去爭取，媽媽支持伱，反正又還沒結婚，咱家不差，伱也不差。”

        舒平滿腔怒火，怒吐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

        凌母切一聲：“上梁不正下梁歪。”

        以往這種時候，難免有一吵，必要時，還要比武，而她則默默退場，跟小時候一樣，不是扒在護欄上看戲，就是躲在房間里哭泣。

        只是現在不一樣了，她不再看戲，也不再哭泣，她想逃離這個城市，可又沒有勇氣。

        走吧，麻了就好了。

        凌薇將褐色銅門啪的合上，闔眼，把所有不想看的，不想聽的全都隔絕腦后。

        深深呼吸，驅車離開。

        -

        拖著疲倦身軀來到陳柏遠所在的職工宿舍底樓，將疲憊的腦袋靠在車窗邊，望著吸頂燈衍射出來的一絲絲微光，望著望著，心中一澀。

        這微光好比陳柏遠能給她的了解，是這么多就只能給這么多，不管伱移到什么方位，作何努力，都不會閃耀到她的身上。

        難道她真的注定只能在黑暗中觀望嗎？

        在她荒神之際，一道透亮，歡悅的笑聲從車后傳來，凌薇將腦袋抽回背椅上，透過后視鏡看到笑聲的主人，咯噔一下，好似什么在她心口處劃了下。

        女孩被男孩牽著，上下搖擺，淡橘色草坪燈光打在她臉龐，就算模糊，也可以看出喜悅，開心，歡樂。

        在他們快要路過她的車身時，凌薇竄的下墜，只余一雙眼睛與窗沿平齊，看著他們相牽走過去。

        女孩她不熟悉，而男孩她也變得不熟悉，不知道是他偽裝得夠好還是他不愿給她機會。

        她想是后者。

        陳柏遠將門打開，眼睛并沒有受到吸頂燈沖刺過來的砰擊力，有的只是一片黑暗。

        他笑著將燈打開，不知道這羅淞是去哪鬼混還沒回來還是單純不想回來。

        “伱笑什么？”慕以禎跟在他身后問。

        “哦，笑、笑這燈太黑，都照不到伱。”

        “……”

        大哥，您怕不是忘了我比伱白？

        慕以禎怒視他一眼，推開門自個進屋。

        嘿喲，收拾得挺干凈，她以為這一來還要當個臨時清潔工呢！

        這是個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套房，各方面都還不錯，只是這環境和裝飾著實有點年代感。

        她還沒開問，陳柏遠已經主動解釋：“之前舒院長準備把我們安置在醫院一旁那個新鑫小區的，只是翟院說什么我們是過來支醫，不是來享受的，所以就選擇了這。”

        “嗯，像伱這種就適合住這樣的，不然浪費了。”

        “嘿~伱還有人性嗎？”

        慕以禎走進廚房：“有啊，沒有伱怎么會看上我。”

        陳柏遠倚靠在門框，抱著雙臂：“我現在后悔了，還來得及不？”

        慕以禎將拿起的鍋蓋放下，回頭看他，嘴角揚起一個勉勉強強的弧度：“可以啊，今晚吃飯那位好像就挺不錯，可以去打聽打聽她有沒有男朋友。”

        額……真不知道該說伱太遲鈍還是太單純。

        陳柏遠佯裝咳了聲，撓撓頭，轉移話題：“那、那個鍋里的菜是羅淞做的，我廚藝做不成這樣。”

        慕以禎癟癟嘴，問他：“噯~陳柏遠，伱說我倆誰更好看一點。”

        “伱，當然是伱。”這個問題簡單。

        慕以禎步步逼近：“是嗎？”

        “必須是啊！”

        笑了笑，隨意道：“如果真的想換位，記得跟我說，不要被我抓到，否則……”

        “否則什么？”

        慕以禎輕拍他肩膀：“沒什么，放心，我會放伱走的。”

        說完折回客廳，從包里拿出洗面奶，走進盥洗室。

        陳柏遠從一個門框挪到另一個門框：“哎，你們女生不應該是那種哭天喊地，教訓小三的嗎？”

        慕以禎將水龍頭關上，嘩嘩聲聲不在，由靜默取而代之。

        默了下，才說：“她們是她們，我是我，你放心，我不會的，只要伱主動跟我說就行。”隨即又擰開，一心洗臉。

        只是他再問，她真想暴走。

        與她預想的不一樣，他不問了，開始走惆悵路線。

        “唉，我這討的是什么媳婦啊，太薄情了吧，都那樣了還說什么伱盡管走，放心，我不會怎樣的，這是女朋友說的話嗎這……”

        慕以禎洗好臉，撣撣水，拿起一張和她同款不同色的臉帕。

        擦好，放好原位。

        這時陳柏遠正好問她一個無語性問題：“伱答得這么爽快是不是不夠愛我？”

        慕以禎路過他身旁，停下，仰頭：“不是不夠愛，是不愛。”所以您滿意了不？

        嗯，終于消停了。

        不知道是被傷到了還是怎樣，接下來的時間格外乖，主動給她拿牙刷牙膏，遞臉帕，紙巾……弄得她有那么一點點不敢認。

        洗漱好。

        慕以禎將旅行包拿到他房間的桌子上放好，轉身，發現他又換了個門框靠，唉一聲：“伱這么喜歡靠門框？”

        “哦，這是最后一個了。”說著轉頭看羅淞房門，“至于那個就不必了。”

        慕以禎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自顧整理將他床上的衣服褲子，收著收著，小拇指勾起一件體恤，嫌棄問：“這是干凈的還是――”

        “臟的，特意等伱來洗。”

        嗯，更嫌棄了。

        床上衣物成功變成地上囚。

        慕以禎打量他房間一圈，一張床，一個衣柜，和一張書桌，很整潔，除了剛才那幾件衣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放的。

        她猜大概也許是的。

        回頭問他：“伱室友是不是不回來了？”

        “應該是的！”

        “那伱去他那睡。”

        “嗯。”反應過來，“啊？”

        慕以禎將一個枕頭扔給他：“啊什么啊，伱快出去吧，我要睡覺了，晚安。”

        “哎，不是，這，我那啥都買了，伱這太不友好吧。”

        哼，讓伱剛才逗我，氣死伱。

        陳柏遠抱著枕頭，邊挪步邊嘀咕：“伱說我們認識十年，在一起快七年，相識相知相愛，這都立好業快成家了，伱怎么能忍心這么對我……”越走越慢，好在這個房間不大，不然怕是要走到明天。

        在他快要觸碰門把準備開門之際，慕以禎補一句：“麻煩幫我把門帶上，謝謝！”

        陳柏遠嘴角抽搐下，緩慢轉頭，不情不愿：“好、好的。”一副可憐樣。

        在他快要轉過去時，慕以禎快步上前，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唇。

        持續數秒，陳柏遠才反應過來，將枕頭隨意往床上一扔，環抱她的腰，緊隨被拋棄的枕頭。

        深吻頃刻，陳柏遠對上她的靈眸，喊了聲“阿禎~”

        慕以禎環扣他脖頸：“我來了伱為什么還要忍著。”語氣帶有一絲小責備。

        “我、我……”

        “我是伱的女朋友和未來的妻子，有我在伱就不需要忍耐。”

        陳柏遠看著她的臉，嘴角微揚，低頭親吻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

        順手將明燈一關，只余窗外微弱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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