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陸秋認(rèn)真思考起來,她之前還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被猛然這么一問,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可以自由選擇了。
那種感覺,既糾結(jié)又很爽。
“要是讓我選的話,我肯定會選廠長!聽著就很氣派!”
經(jīng)歷過幾個孩子的問題之后,她就發(fā)現(xiàn)孩子們不是一件物品,給點(diǎn)吃的就行的。
他們也有自己的思想,會依賴你,會對你有更高的期許。
那種期許,陸秋再也不想承受一遍了。
她靠在左至歷的懷里,不知不覺就沉沉睡去。
等她睡著了,左至歷才起身,把左景給叫了出來。
少年木著一張臉,眼睛里全是忐忑。
“家里這幾個孩子里,你媽媽總說你最聰明了。”
左至歷聲音并沒有很冷酷,“她現(xiàn)在事情多,本來應(yīng)該是你和小春照顧其他幾個孩子的,你怎么能給她找麻煩呢?爸爸也聽說那事了,你處理的不是很好,那天要是有人販子盯上你們了,你想過該怎么做嗎?”
左景眼里的驚恐更大了。
“我不在的時候,你和小春就多照顧你媽媽,我知道你是男子漢了。”
左景點(diǎn)了下頭:“爸爸,我知道怎么做了。”
“男子漢,在沒有自己的力量之前,是不能輕易求別人的。”
左至歷又說了幾句其他的,拍了拍少年瘦削的肩膀,“等你有了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去救你想救的人了。”
說完,他站了起來,“去吧,去睡覺吧,明天不是還要上學(xué)?”
左景應(yīng)了一聲,等左至歷回了臥室,他才往回走。
一路上,他覺得自己的血都是沸騰的。
這是一場父子之前的談話,沒有訓(xùn)斥沒有爭吵,只有鼓勵和肯定。
他想,他肯定會成長為一位有能力的男子漢。
到時候,就可以救他想救的人了。
希望那位姐姐,還能等等他。
知青點(diǎn)的人,熄燈之后也都沒睡著,而是嘰嘰喳喳談?wù)撈饋怼?br />
“我看這建廠子的事八九不離十了,你沒聽趙大姐說,又運(yùn)來了很多鵝毛嗎?”
“廠子有沒有不清楚,但給咱們批了一間大屋子呢!芳芳也說我們縫紉組的,還要再招人呢。”
一聽這個,就有好幾個人湊了過來:“真的?那太好了,你問問芳芳,看我能不能去?”
“你手藝還不如我呢!要去也肯定也是我去!”
大家都愿意去縫紉組,都希寄地看著這兩個人。
遠(yuǎn)處的宋芳沒吭聲,她被陸秋當(dāng)中奚落一頓的事情,算是傳遍了全部隊。
連李書記都聽到了,還為陸秋叫好。
很多人說她那個大學(xué)都是白上的,還不如個夜大沒畢業(yè)的村里人。
這話聽多少遍,都讓人心里不舒服。
宋芳抱著腿坐著,其他知青看見了,都互相使使眼色。
能看到陸秋給她點(diǎn)教訓(xùn),他們這些人都還挺高興的。
何況,陸秋現(xiàn)在還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張枚紅撇撇嘴,她替老梁那樣的人覺得委屈。
老梁和她是同鄉(xiāng),兩個人當(dāng)初來知青點(diǎn)的時候,是一塊坐得火車,再轉(zhuǎn)驢車,一路同行過來的。
能有個認(rèn)識的人一塊來,年僅十八歲的張枚紅是挺高興的。
而且老梁這個人,怎么說呢,還是很靠譜的,一路上都挺照顧她的。
還沒等她想再觀察觀察,老梁到了知青點(diǎn),就被宋芳那樣驕傲的誰也不看在眼里的人吸引了。
她默默看著老梁向宋芳殷勤獻(xiàn)好,看著兩個人在一起,又看著他們分開。
張枚紅以為自己的機(jī)會來了。
可哪怕分手了,老梁的眼睛里還是只有宋芳一個人。
這讓她挺不服氣的。
外面天空依舊飄著雪花,她把身上的衣服裹緊了些,想著來部隊就是好。
終于有人能收拾宋芳了。
想著宋芳被一個村姑吊打,還在領(lǐng)導(dǎo)面前奚落了一陣,她就痛快。
陸秋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覺得胳膊酸,她一邊揉著一邊對左至歷說:“再也不想做那么多人的飯了。”
左至歷就上前給她揉著:“行,以后不是特別的事情,絕對不會讓你動手。”
“那還差不多。”陸秋甩了甩胳膊,問他:“你今天怎么不早走了?”
“昨天喝多了,今天都還起不來呢,去那么早沒用。”
他難得有天早上在家,起來沒讓陸秋做飯,他簡單炒了個菜,一人一個雞蛋。
正剝雞蛋呢,孫副處就上門了。
“呦,吃著呢?”
她四下看了看,覺得他們家的伙食真好。
陸秋想站起來,被左至歷給制止了,“自己人,不用這么客氣。”
陸秋就順勢坐下了。
孫副處一邊在心里感嘆著,這左家兄弟兩個,都是這樣的情種,對老婆那是沒得說
她就說了來意:“還有沒有咸菜啊?侯處長昨天回去了還念叨呢,說拿得少了。”
“還有呢!”陸秋沒動地方,左至歷去地窖里拿了兩罐子,“吃完了還有。”
孫副處知道一罐子是給她的,笑容就更大了。
“這李書記我之前也聽說過,聽說是個笑面虎呢。”
她這句就相當(dāng)于賣好了,左至歷點(diǎn)了頭,接受了她的好意。
孫副處就和陸秋說起來孩子們的事情,“看著你家孩子這么多,就讓人覺得日子有盼頭。”
“淘氣著呢。”陸秋給孫副處拿了碗,讓她坐下吃點(diǎn),“一個兩個得吵得你頭大。”
孫副處客套了兩句,一邊吃一邊打量這幾個孩子。
蓉蓉和陸秋有幾分相似,一看就是她的孩子。
寧寧不像左至歷,長得卻也很漂亮。
估計是左至歷那個前妻生的。
她聽方愛紅說過,朱亞青長得也相當(dāng)漂亮,而且出身也很不錯,和左至歷兩個人算是門當(dāng)戶對。
方愛紅那時候,可沒少和朱亞青吵架生氣。
她再打量陸秋,在心里把這兩個人進(jìn)行對比。
說起來,好像是陸秋更會做人一點(diǎn)。
人也好像更能干。
她吃完碗,提著咸菜回去的時候,侯處長正拿著兩罐咸菜進(jìn)行對比。
那是他在船上從方愛紅那里得的,一直舍不得吃。
“就是這個味!你那干閨女不實在啊,早知道我早就去找陸秋要咸菜了!”
讓他一直省吃儉用了這么久。
孫副處沒說什么,就問起他設(shè)計的事情,兩個人轉(zhuǎn)頭討論起工作來。
-
老林回去之后,人已經(jīng)有些醉了,王曉磊一邊給他遞毛巾,一邊好奇:“真是那陸秋做的飯?”
老林點(diǎn)頭,想起來王曉磊和她的關(guān)系,好奇問:“她原來做飯不好吃嗎?”
“就那樣吧。”王曉磊想了想,那時候好像也沒人說陸秋做飯怎么樣好吃。
她倒是記得,陸秋有兩次多倒了油,被薛利民追著罵了好久,說她敗家什么的。
老林哦了一聲,沒多再說陸秋,問王曉磊:“秀芬睡了?”
“睡了,寫了半天作業(yè),我看這孩子挺用功的。”
王曉磊見這里沒她什么事了,就要回去,老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猶豫了一下說:“要不別回去了。”
王曉磊驚訝,她看著老林,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老林咳嗽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酒的后勁太大了,讓他覺得有些燒。
“那個啊,我的情況你也知道,秀芬之前說不反對要個后媽,但我還是沒想好,到底怎么樣。”
他說得語無倫次,但是王曉磊卻聽懂了。
她臉上就帶了羞澀的笑。
也不是沒嫁過人,老林歲數(shù)還比她上十來歲,有個閨女,她還是覺得能嫁給老林的日子是不錯的。
部隊上的條件多好啊!
每個月都有肉票,都有細(xì)糧,小娃娃還有牛奶,更不用說什么工業(yè)券等等東西了。
“你要是不嫌棄我的話。”王曉磊話沒說話,人已經(jīng)貼了過去。
林秀芬其實并沒有睡著,她早之前就有了這個預(yù)感,她爹會和王曉磊在一起。
部隊里那些愛說閑話的人,又不是沒在她面前說過。
有寧寧還有張小美的先例在,她覺得后媽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可到了這時候,林秀芬還是很委屈,害怕以后他們兩個有了孩子對她不好,害怕王曉磊變了性格。
她睜著她的眼睛,看著外面呼嘯而過的風(fēng),一直沒睡。
王曉磊是在第二天的時候才回去,一臉的羞澀,薛利民一看就知道這事是成了。
她心里歡喜,進(jìn)門就拉著王曉磊的手問:“老林說什么時候娶你了嗎?”
王曉磊把手抽回來,不知道怎么的,腦海里就想到了之前她被薛利民趕出去的畫面。
那時候,她是走投無路,只能投奔王曉云。
結(jié)果,一樣被趕了出來。
現(xiàn)在好了,她也有挺直腰桿的一天了!
王曉磊沒說老林會娶她的事,這是昨天晚上,她和老林成了之后,一起商量的結(jié)果。
老林手里并沒有多少錢,如果結(jié)婚的話,薛利民肯定會獅子大開口,要很多彩禮的。
這日子不好過,尤其是在災(zāi)年的時候,聽說村里已經(jīng)有人開始吃紅薯葉子了。
他們家多虧了那時候把大坑老頭的糧食偷偷運(yùn)了回來,藏了有不少。
薛利民就是貪財罷了。
見她不說話,薛利民著急了:“你這是啥意思?他一個營長,就想白白的占便宜?”
薛利民現(xiàn)在底氣也足了,不像之前,怕陸秋報復(fù)他們,總是夾著尾巴做人。
王曉磊皺眉:“娘,你瞎嚷嚷啥呢?人家也沒說不結(jié)婚啊,就是現(xiàn)在不合適,部隊上太忙了,你不知道又有一個大領(lǐng)導(dǎo)過來了,說什么建廠子的事呢,這事不著急。”
“建廠子也不能不讓人結(jié)婚啊?曉磊啊,你這個孩子最傻了,可別被老林給騙了!”
王曉磊隨口應(yīng)了幾聲,就見王曉云抱著她兒子回來了。
薛利民這才聽說澤澤給丟了的事。
“我那婆婆最是黑心了,一聽說金寶要五十塊錢,人就不愿意給了!這重男輕女的老妖婆,不得好死!”
王曉云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把責(zé)任都推到她婆婆身上。
薛利民就開始罵了:“你這婆婆也太不當(dāng)人了!那可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女婿呢?他怎么說?”
“他連個屁都不敢放!”王曉云摟著兒子,“我回來住幾天,家里實在呆不下去了!讓他和姐夫去找吧。”
薛利民聽到姐夫兩個字,知道這里面還有大女婿的事,又詳細(xì)問了問。
問完之后,就開始罵劉老太,罵金寶,罵陸夏不做人。
王曉磊打了個哈欠,扭身去屋里睡了。
都沒看王曉云一眼。
王曉云瞪她,看薛利民:“娘!你看她,怎么當(dāng)妹妹呢?”
薛利民現(xiàn)在是把王曉磊捧在手心里,生怕她不高興,就沒幫著二閨女說話:“她累了,讓她睡會兒就好了。”
“咦?”王曉云覺察出來不對勁了,“怎么回事?她不是說給人當(dāng)保姆呢?怎么不去了?被人給退回來了?我就知道,她這個脾氣,是啥也干不好!”
薛利民輕輕打了王曉云一下:“你這個當(dāng)姐姐的,怎么說話呢?那是你妹妹,你妹妹比你有魄力多了,說不和那趙五四過,就不和他過了!那趙五四有什么,不就一個村里人,聽說現(xiàn)在他娘給他找媳婦呢!”
不過今年是災(zāi)年,好多人家都急著把閨女嫁出去,好省下一口口糧,給家里掙點(diǎn)彩禮回來,媳婦好找的很。
王曉云沉默了。
可以說,她是家里這幾個里面,最聰明的一個,僅僅通過薛利民的態(tài)度,就能窺探出來很多東西。
她就沒再多說什么,住在家里這幾天,也是盡可能的對王曉磊好一些,想把之前的誤會給解開。
王曉磊可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哪里那么容易哄?
-
李書記在這里呆了好幾天,宋芳一直沒出宿舍,其他人也不管她。
等李書記決定返航的時候,宋芳從宿舍里出來,截住了李書記。
她覺得自己有本事,有干勁,不能聽陸秋一面之詞。
這人要是作死了,誰也攔不住。
陸秋知道這消息的時候,聽說宋芳已經(jīng)被李書記請進(jìn)去,喝了很久的茶了。
李書記正愁著部隊上下像鐵桶一樣,找不到突破口呢。
私心里說,他并不希望這里建設(shè)太多的廠子。
畢竟生產(chǎn)力是有限的,如果廠子都在這邊,那國家的資源也肯定要往這邊傾斜。
改變的可是不是一點(diǎn)半點(diǎn)了。
宋芳正好撞了上來。
可她一個剛來沒多久的知青,能知道什么?
她知道的最多的,就是部隊里喜歡說閑話的老太太們,傳播的閑言碎語。
比如什么陸秋離婚了,她妹妹勾引了她男人,陸秋又來勾引左團(tuán)長之類的。
還說陸秋喜歡打扮,喜歡搞小資主義,穿的衣服也都是好的,一點(diǎn)也不能吃苦,不要被她的外表騙了這些。
李書記聽到最后頭都大了。
他不是想聽這些女人之前的恩怨的。
他也聽明白了,宋芳就是因為嫉妒,什么陸秋畫得圖紙她說了不能用,就故意針對她什么的。
左至歷那個人辦事滴水不漏,你讓他故意針對誰,他還真做不到。
不過,李書記瞇了眼睛,問起來宋芳:“你說那圖紙是怎么回事?”
“就是縫紉機(jī)的圖紙,不知道陸秋是從哪里搞的,我不是學(xué)機(jī)械的,但好歹上過大學(xué),我覺得那圖紙肯定不能用!”
李書記恩了一聲,讓宋芳先回去了,回頭問老黃:“聽說隔壁部隊給他們提供了很多零件?要造縫紉機(jī)?”
黃秘書點(diǎn)頭:“左團(tuán)長說用羽絨服賒賬,那零件估計也快到了。”
“截下來,不能給他們。”李書記這么吩咐。
“這……”黃秘書有些為難,“我們用什么名義截下來?”
“這還不簡單?”李書記朝他耳語了幾句。
黃秘書點(diǎn)了頭,他前腳剛走,后腳左至歷就知道了。
這里畢竟是他的地盤。
他又知道李書記的名聲,知道他肯定會使陰招的。
果然,小毛過來告訴他的時候,還一臉憤憤不平。
“還領(lǐng)導(dǎo)呢!怎么能這樣!咱們這里還等著這零件吃飯呢!”
只要有羽絨服,就能換來吃的,小毛已經(jīng)把零件和吃的劃上了等號。
這年代,那可是把吃得看得非常重的。
“我知道了,讓人把黃秘書攔一下。”
黃秘書那天還沒出了島,就莫名其妙地拉起了肚子。
他拉得很還嚴(yán)重,張醫(yī)生看過之后就說,“這得趕緊住院,不能耽誤了,估計是水土不服。”
一句水土不服,就把李書記的話都堵了回去。
他好好盯著左至歷看了幾眼:“真是后生可畏啊!”
左至歷棱角分明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不敢不敢。”
張營長護(hù)送著那批部件在第二天到了部隊上,左至歷特意邀請李書記過來一起看看。
“聽說都是拿得好東西,有了這些,恐怕我們這羽絨服能制造更多了。”
李書記表面上笑呵呵的,“是啊,不過你們這里人手夠嗎?我聽說你們還有別的廠子要建設(shè),這攤子可不能鋪的太大啊。”
“領(lǐng)導(dǎo)您放心,我們這里就挨著省城呢,不愁銷路。”
侯處長就在不遠(yuǎn)處背著手,假裝什么都沒聽到。
他只負(fù)責(zé)來測量,匯報。
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不過看在陸秋做的那么好吃的咸菜份上,他肯定不會像李書記這樣,故意使壞就是了。
李書記考察了四天,在第五天的時候,才打算動身。
他走之前,拍了拍左至歷的肩膀:“我聽說你父親打算退休了?”
“還沒呢,他還想著繼續(xù)發(fā)光發(fā)熱,再干一段時間呢。”
“那就好,我還怕他退休了,我們國家的建設(shè)又要少了一個人才呢。”李書記似乎很高興,“等有機(jī)會了,回北京喝一杯。”
左至歷自然應(yīng)著。
他那時候還不知道李書記什么意思,等第二天收到左父親的信時,才知道出了事了。
回頭左至歷就和陸秋說了:“過年我們得回北京一趟。”
陸秋驚訝:“今年?”
這都馬上要過年了,而且今年廠子這里事情正是多的時候。
回去一趟,來回最少一個月。
如果不是出了急事,左至歷不會這么說的。
“恩,家里有事了。”
他瞧著四下無人,把事情和陸秋說了:“我父親被人給舉報了,因為我家和朱亞青走的近,現(xiàn)在懷疑我們也是特務(wù)。”
“啊?”陸秋就覺得荒唐,“你不是說朱亞青的爹已經(jīng)抓起來了嗎?”
“恩。”左至歷摸了摸陸秋的頭,“別擔(dān)心,有事我早就被抓起來了,我父親還能給我寫信呢。只是虛驚一場,有人故意這么做的。”
“那我們就這么直接回去?”
“當(dāng)然不是,你是新媳婦,回家見一下公婆,太正常不過了。”
陸秋就笑了。
等晚上的時候,就把這消息和孩子們說了。
孩子們挺高興的,他們不知道里面的彎彎饒饒,覺得能去北京,那就特別特別厲害。
陸冬去生怕不讓他去了,當(dāng)天就給大家表演了一個單腳蹦跳。
陸立春大了,問陸秋:“那建廠子的事呢?”
“有路叔叔盯著呢。”左至歷摸他的頭,“現(xiàn)在就想想,去北京要帶哪些衣服,我見信上寫了,那邊的天氣也很冷。”
陸秋就拿了張紙,把打算帶回去的東西都寫下來。
還得準(zhǔn)備一些禮物。
有句話叫丑媳婦終于要見公婆了,陸秋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一種心理。
和之前面對孫竹斕的時候,還不太一樣。
孫竹斕那時候,陸秋是沒把左至歷當(dāng)自己人的,是用一種抽離在外的目光,去看待他們。
所以聽到什么,看到什么也不生氣。
但是現(xiàn)在換她的心情就不一樣了。
她現(xiàn)在是帶著一種占有欲的。
孫竹斕要是在再她面前,說什么朱亞青的事,她肯定會著急,覺得孫竹斕這個婆婆真是有意思。
她一邊想一邊調(diào)整心態(tài),他們這邊別的不多,就海鮮多,可以拿回去一些。
羽絨服也帶上兩件。
左至歷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半夜又匆匆出去了。
陸秋不放心,小毛在外面喊:“嫂子沒事,您放心,我一會兒肯定把團(tuán)長好好送回回來。”
小毛和陸秋他們已經(jīng)很熟了,這幾天陸秋見他守在危地馬拉了,還會留他吃頓飯。
把小梁他們都羨慕得。
小毛的聲音還在巷子里回蕩,趙巧梅卻一點(diǎn)也不覺得心情好。
她看著眼前的一群人。
覺得心里又開始堵了。
這男人臟了,就是臟了。
就像是有口癱堵在她的胸口,讓她想吐出來也不能,咽又咽不回去。
張營長抱著兩個孩子,哭得眼淚鼻涕哪里都是。
“爸爸回來了,爸爸以后再也不走了……”
張父張母都在一旁哭,趙巧梅的爹娘拉著趙巧梅也哭。
“閨女啊,真是受苦了,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知道和家里說一下呢?”
“說了,咋沒說啊。”趙巧梅挨了兩下打,覺得背都疼起來,“我不寫信了。”
“你寫得啥?就說他有外人了,可沒說你要離婚啊!這么大的事,你能自己做主。”
趙巧梅張了張嘴,但看父母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連嫂子都一臉疲憊,就閉了嘴。
他們的船在海上飄了很久,因為天氣的原因,航線給偏了,幸好及時給糾正過來了。
但就這樣,也耽誤了很長時間,船上什么吃得都沒有了。
再晚一點(diǎn),恐怕就要發(fā)生惡□□件了。
趙巧梅的嫂子什么都顧不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嘴里塞得都是吃的,覺得吃什么都是美味。
等肚子里有了吃的,她才開口:“小姑子,你別傷心了,我替你出氣了,打了那賤人好幾巴掌!”
張營長身體一僵,覺得很尷尬,趙巧梅卻沒聽見。
張營長才發(fā)現(xiàn),趙巧梅和之前不一樣了。
才短短一段時間,她整個人身上的氣質(zhì)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看他的眼神,也和之前憎恨不一樣。
那是一種默視。
是完全的忽略。
張營長的父母也都發(fā)現(xiàn)了這點(diǎn),他們都驚恐地看著趙巧梅。
眼前的救命稻草,好像只有兩個孩子。
“我的小美啊,小勝啊,快讓奶奶抱抱。”
兩個孩子掙扎,從張營長的懷里跑開,又躲開張營長母親的手。
屋內(nèi)很安靜。
大家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跑到了趙巧梅身邊。
他們兩個開口:“娘,他們什么時候走?”
“你不是離婚了嗎?他們是不是就不是我爺爺奶奶了!”
張小勝的話剛說完,張營長的母親就喊了一嗓子,跑過來要打趙巧梅。
“我讓你瞎說,教壞我孫子……”
張營長攔了一下,攔腰把他母親給抱住。
路嬸子和陸秋都冒著雪過來,還有熱心的張主任。
張主任一點(diǎn)也看不上張營長,你說你離婚就離婚了,帶著香枝好好過日子得了,怎么又后悔了呢?
現(xiàn)在剛回來就打起來了,別說趙巧梅不愿意,就她看著也樂意。
趙巧梅一直很平靜,張營長的母親見來了人了,也不鬧騰了,她把頭發(fā)弄好,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讓你們看笑話了,我這兒子一時鬼迷心竅,巧梅和我們是一個村的,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兩個孩子的感情也一直很好,這怎么說離婚就離婚了。”
話里話外,還在埋怨組織上同意他們離婚的事。
趙巧梅的爹娘也是這個態(tài)度。
“孩子們不懂事,怎么能讓他們離婚呢!”
張主任不客氣:“這不得問你們兒子了?誰讓他做了那樣的事,人家那香枝爹和哥哥都在部隊里當(dāng)著官呢?你問問你兒子,誰逼他離婚的?”
張營長臉更紅了,低著頭也不敢抬。
他早就做了心里準(zhǔn)備,但這樣的情況還是讓他很難受。
撲騰一聲,張營長朝趙巧梅跪下了。
“我錯了。”
兩個孩子緊緊拉著趙巧梅的衣服,趙巧梅眼里卻染了淚。
不是感動,是氣的。
“你非得逼我嗎?我和兩個孩子現(xiàn)在生活的很好,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們一死百了,就帶著你爹娘,和我爹娘走吧,我是不會和你復(fù)婚的。”
路嬸子都看不下去了,拉著張營長往外走:“你沒聽到趙巧梅怎么說嗎?還在這里干什么啊?你要是真的為了孩子們好,還是早早離開吧。”
趙巧梅的爹娘趕緊來打圓場:“這下著大雪呢,外面也沒船,讓我們今天先在這里湊合一晚上吧。”
說完,又看向趙巧梅:“閨女啊,我們這一路上可不容易,你和小勝爹的事先不提,我們總得在這里休息休息吧。”
趙巧梅終于點(diǎn)了頭,給他們收拾了空屋子。
張小勝和張小美卻在私下里嘀咕:“這一晚上得燒多少柴火啊?”
趙巧梅打的柴火有數(shù),要不是后來陸秋提醒,她又上山打了一些,現(xiàn)在更是抓瞎。
孩子們都知道這事,白天的時候,也只在廚房里玩,要是趙巧梅出去賣東西,他們就去陸秋家。
寧寧現(xiàn)在和他們也已經(jīng)成了好朋友,張小美也再不說她,相處得還算是不錯。
張營長晚上躺著沒睡,他爹娘就在他旁邊,小聲說著:“你說趙巧梅這樣子,是不是已經(jīng)有別的男人了?”
不然能反應(yīng)這么大啊。
看到自己男人回來認(rèn)錯了,不應(yīng)該是高興的嗎?
張營長的爹翻了個身,不確定地說:“不能吧?才多少時候?”
“嘿,你還別說,我看有這種可能,回頭我去部隊上打聽打聽。”
張營長覺得嘴里全是苦澀。
孩子們不認(rèn)他,媳婦也跟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
還有香枝。
走之前,香枝看他的眼神,讓他一直忘不掉。
日子咋就過成這樣了?
陸秋和路嬸子見沒什么要幫忙的了,安慰了趙巧梅幾句,就往家里走了。
“聽說你們要回北京了?”路嬸子一臉羨慕,“真好,你們能去□□廣場看咱們主席了!”
“是啊。”陸秋也笑著,把衣服裹緊了些,“到時候還得麻煩大姐,照看一下我們家。”
“放心吧。”
路嬸子已經(jīng)能騰開手了,那兩個小的也終于能跟著茄子玩了。
看著趙巧梅和陸秋都干得紅火,她也和羨慕。
想著再也不生孩子了,等把這幾個送到學(xué)校去,她也得想著干個什么活。
此起彼伏地關(guān)大門的聲音,房間內(nèi)的暗黃色的光透過窗戶灑在雪上,只有那一小片是亮的。
門口放著孩子們用盒子做的燈籠,被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在風(fēng)中凌亂著。
陸秋扶好了,哆嗦著進(jìn)了客廳。
明天就是臘八了。
過了臘八就是年。
陸秋去趙大姐家里,把之前買的肉都拿了回來,放到地窖里,順便給他們留了十幾斤。
趙婆婆合不攏嘴:“這也太多了!”
“留著慢慢吃吧。”
陸秋已經(jīng)好久沒過來找趙婆婆說話了,今天過來就想和老人家親香親香。
趙婆婆也有一肚子話要說,什么隔壁的薛利民又支楞起來了,聽說王曉磊要嫁給林營長了。
陸秋在部隊上也聽說這事了,桂香那天還專門過來告訴她的,一邊說一邊覺得老林眼瞎了。
“那閨女就不是個過日子的。”
陸秋只聽著,一點(diǎn)也不做評價。
關(guān)她什么事啊。
不過村里人倒是把這當(dāng)大事看的,不少沒嫁人的都尋摸上部隊上的人了。
都知道部隊能過好日子,還在跟前,不比嫁給個泥腿子強(qiáng)?
還有的人覺得海邊的風(fēng)水就是好。
別看趙大姐家里沒動靜,等著吧,芳芳這姑娘最近也天天往部隊跑,聽說一個月還給發(fā)二十塊工資,肯定不愁嫁!
這不,王軍華家里天天都有人過來,就是想問問附近還有沒有地可以蓋房子。
王軍華得意地擺手:“沒了,哪里還有。”
誰來都是這句話,他想得多,怕這風(fēng)水寶地占得人多了,再不靈驗了。
而且,這地方有個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冷了,那海風(fēng)像是能穿過衣服似的,天天晚上他都得凍醒。
也有人不信什么風(fēng)水不風(fēng)水的:“陸秋家之前在那邊住了多少年了,咋沒什么好事發(fā)生呢?”
再說,王曉磊孩子還沒找到的事,在他們縣城里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金寶那天勒索要錢的事是不對,但一家子職工卻沒一個人掏錢,也讓大家看夠了笑話。
金寶被齊建黨給抓走了,劉老太還上縣城里鬧騰了好幾次,又是哭又是鬧的,每次都有很多人出來看。
齊建黨后來也煩了,劉老太只鬧騰,不出錢,再不行就拿陸秋來說事。
他知道兩家不和,但是這事也經(jīng)不起細(xì)說,就把金寶給放了。
金寶是個能人,到最后也沒說澤澤的下場。
王曉云在娘家住了幾天,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虎子的婚事倒是不發(fā)愁。
說完這些糟心事,趙婆婆就說起來高興的事:“村里好些人來找我們,想問問廠子的事,能不能讓他們也去當(dāng)個職工。”
這和外面那些需要考試才能進(jìn)廠子的不一樣,現(xiàn)在畢竟缺人手,是最好進(jìn)的。
而且,這職位還能留給自己的孩子。
簡直吃上國家的飯,一輩子都能吃的上的感覺。
“有素琴,張嬸子,黃嬸子和她兩個弟媳……”
都是平時和陸秋關(guān)系還不錯的人。
也有平日里不走動的人,比如那王會計的媳婦,也想著過來找陸秋。
“這廠子到底啥時候能建好?”
“快了。”陸秋悄悄告訴趙婆婆,“圖紙已經(jīng)設(shè)計得差不多了。”
上面文件在李書記剛走的時候,就批復(fù)下來了,第一個先蓋的竟然是她的羽絨服廠子。
那兩個都得靠后,先緊著這個建設(shè)。
陸秋心里也是有點(diǎn)激動的,想著不知道等她從北京回來,是不是就建好了。
趙婆婆問陸秋:“那這廠長是誰?是你嗎?”
陸秋就搖頭:“還沒定呢!”
部隊里暫時還不能確定這個,但陸秋肯定是有職位的,并且肯定也不低。
就是不知道,這羽絨服廠子,上面還會不會派人下來監(jiān)督,幫忙什么的。
說了幾句話,有耳朵靈的,知道陸秋來了,都拿著東西過來。
陸秋被圍在中間,這個叫姐姐,那個叫大妹子,還有叫她嬸子的。
“你看我閨女做的繡活,不能和芳芳比吧,那也是跟著她奶奶學(xué)過的。”
說著話的,是趙大姐娘家的嫂子,趙大姐和她娘家來往的并不多,甚至有點(diǎn)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趙婆婆看見了,什么都沒說,陸秋不清楚他們這里面有什么事,但看這孩子的手藝,雖然不能和芳芳比,但是也還行。
她就笑了笑:“這事得問趙大姐,我現(xiàn)在不管這個了。”
村里人一驚,有那嘴快的,就問了出來:“這趙大姐已經(jīng)成了職工了?”
“就是,陸秋那你成了啥了?”
陸秋替趙大姐撐腰:“這事一直是趙大姐管,那些介莊來的知青,里面還有幾個大學(xué)生呢,也都是她在管。”
大家眼里就都是驚訝,接著就是羨慕,嫉妒。
還有人打趣剛進(jìn)門的素琴:“你看你,不是成天說和陸秋關(guān)系好,怎么不知道往前上趕著點(diǎn),說不定也能當(dāng)個官呢?”
素琴把孩子一放,可不吃他們那一套:“我在家里還得帶孩子呢,嬸子你也不用在這里挑撥離間,我和陸秋啥關(guān)系?”
說完,就看向陸秋,親熱地抱著孩子過來。
陸秋就接過念恩,抱在了自己懷里。
一邊逗小孩子,一邊同屋里其他人說:“我知道大家都想著來廠子上班,想給家里補(bǔ)貼補(bǔ)貼,這很正常,但是部隊也不是啥人都要的,總得勤快點(diǎn),干凈點(diǎn),要不就是手藝好點(diǎn)是不是?”
大家就都點(diǎn)頭,陸秋親了念恩臉蛋一口:“大家也別著急,到時候廠子建好了,肯定會招人的。”
“那陸秋妹子啊,別的地方的要不?我閨女嫁出去了啊,她手可勤快了。”
“對,還有我嫂子,她也可勤快的。”
“這個得看部隊的意見。”陸秋沒說死。
大家聽了之后還不想走,趙婆婆家暖和啊,院子也大,大家就窩在這里說閑話。
隔壁的薛利民聽得清清楚楚,聽完就問王曉磊:“你說你能插手那廠子的事嗎?到時候,咱們家里也就有這么多人來了,你是沒看到,他們有拿著雞蛋,有拿紅薯的……”
王軍華先翻了個眼皮:“眼皮淺的娘們。”
(https://www.dzxsw.cc/book/40219996/3319535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