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一灘血
呂老爺慢慢朝我踱了兩步,我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
呂老爺站在原地,他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后半夜的風清冷蕭瑟,我能感覺到離我不遠的呂老爺滿懷悲戚。
呂老爺剛才可能只是想靠近我說話,而我還以為他要對我不利。
最后,我先開口了:
“呂老爺,令千金確實是……幾度走在了鬼門關上,不過她現在……現在沒事了。”
呂老爺在黑暗中看著我:
“南宮師,你確定這個活過來的女子,她是我的女兒嗎?”
我腦子里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快速的想了一遍,我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紕漏,讓呂老爺看出了不對勁?
可惜,這中間有兩天我不在呂府,不知道是不是在這兩天內發生了什么。
我無話可說了,只能默不作聲地站著,呂老爺也在黑暗中靜靜地站著。
可是呂老爺有時間站著不動,我沒有時間啊,我還要趁著天黑送巴顏突上山。
無奈,我只能再次開口:
“呂老爺,令千金的事,我以后會細細給你說。只是我現在有急事要處理,就不奉陪了。”
我說著,就打算從呂老爺身邊繞著走。
呂老爺沒動,一直等我走到他身后了,才背對著我開口:
“南宮師,那位借著小女身體活過來的女子,你們認識吧?”
呂老爺的話讓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并且感到一股涼氣從腳底竄到了頭頂。
如果呂老爺已經知道了繡月的事,那他會不會認為,是我們故意害死了她的女兒?
我的嘴里一下子干燥起來,說話時聲音都有點刺啦了:
“呂老爺,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呂老爺沒有接著我的話說,而是又問了一個問題:
“南宮師,我只問你一句,那個借了小女身子活過來的女子,是否良善?”
我拿不準呂老爺到底是什么意思,既不敢輕易開口,更不敢承認繡月就在呂小姐尸身里的事。
呂老爺轉過身,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等他開口說話。
“南宮師,其實小女生來就身有隱疾。她在我身邊一十六年,從來都不是吃飯長大的,而是吃金元寶長大的。”
我不懂:
“金元寶?”
呂老爺點點頭:
“對,為了治小女的隱疾,我遍尋了天下的名醫好藥,給她吃盡了天下的人參鹿茸。她一天的湯藥費,抵得上農戶家一年的收入。”
我咂舌:
“那確實是吃金元寶了。”
呂老爺笑了:
“這個孩子,我真是時時刻刻都把她捧在手心里,恨不得把眼珠子摳下來放在她身上。就怕她有個什么閃失,就怕她突然離我而去。”
我的鼻子開始酸了,呂老爺愛他的女兒,大概和我想自己的爹娘一樣,都是心底里最深的一份感情吧?
而我也漸漸明白了,為什么呂老爺說那個醒來的呂小姐,不是他的女兒。
呂老爺愛女深切,他肯定是發現繡月借了呂小姐尸身后,有什么異樣。
“呂老爺,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呂老爺又輕又慢地呼吸了一口氣,似乎在調整自己的情緒:
“那天,她突然睜開眼睛叫我爹,我就知道她不是我的女兒了。”
我疑惑了:
“只是叫了你一聲爹……難到這個稱呼不對?那令千金平日里怎么叫你?爹爹?還是父親?”
呂老爺搖頭:
“不是因為這個,是那女子的眼神。她的眼神很清亮,看我時很戒備,很試探。而我的女兒,每次看我時只有嬌懶,只有讓我心疼的有氣無力。還有,”
呂老爺頓了頓:
“那天你和胡宮師在小女的閨房里說的那些話,我全都聽見了。”
我驚的幾乎跳起來:
“原來那天在門外的人是你?”
呂老爺點頭:
“小女的祖母,已經年逾九旬了。她平日里對小女尤為疼愛,我怕她一時承受不起小女離世的打擊,便想過來找你們商量,先不要把這件事張揚出去,卻聽到你們那番對話。”
我嘆了口氣,既然呂老爺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再隱瞞下去就沒有必要了。
“呂老爺,膏肓鬼和一般的鬼不一樣,它只纏那些命不久矣的人。一旦被這種鬼纏身,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人的。”
呂老爺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又問了剛才那個問題:
“南宮師,這個女子,她本性良善嗎?”
我知道他說的是繡月:
“她……她很善良。呂老爺,如果你不讓她知道你發現了她,我保證,她會把你當她自己的親爹一樣孝敬。”
呂老爺又笑了:
“我當然不會說出此事,不為別的,小女的祖母還等著她去承 歡膝下。所以,南宮師,今日之事,你可千萬要替我保密。”
從剛才呂老爺冷不丁說呂小姐的事到現在,我才算徹底把心放進了肚子里。
“呂老爺放心,今天這事,咱們說到這就放到這,我絕對不會給外人再說半個字。”
想了想,我又補充道:
“連我大哥我也不會告訴他。”
說完后我又忍不住問道:
“呂老爺,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為什么還要答應我大哥和令千……那女子的親事,還說要把整個家業給他們?”
呂老爺默然不語,半天后才開口道:
“我不管那位女子是怎么借用了小女的身子,只要我還能看見小女的的模樣,我對那位女子就只有感謝。至于萬貫家財,本來就是留給我女兒的,給她,或者給她,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我不知道呂老爺這么做是心胸開闊,還是無奈之舉。但是人掙錢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呂老爺做到了。
呂老爺說完就對我擺擺手:
“你去忙吧,我這里沒事了。”
我心里確實著急巴顏突再上渡萊山的事,對著呂老爺點點頭,“嗯”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在我看來,呂府的事不能說完美,但是能進行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唯一讓人覺得心疼的就是呂老爺,他明明知道一切,卻還要裝作不知道,還要在所有人面前演戲。
我心里一邊想著呂老爺站在長廊上那落寞的身影,一邊從呂府的大門里出來。
天色還是很黑,我把吞天藤從懷里拉出來,問它從現在開始上渡萊山,再到它回來,大概要多久?
吞天藤說:
“天不亮就……回了。”
我點點頭:
“好,那我在這里等你。”
我把巴顏突從錦盒里放到地上,吞天藤不等我再多交代兩句,纏起巴顏突就消失在我眼前。
我站在原地等吞天藤回來,一時沒事,又開始琢磨巴顏突回到皇宮后會發生什么事。
巴顏突回宮后,皇上就會知道曲如屏和那鬼嬰兒的事,不知道皇上到時候又會有什么動作。
我暫時還想不來皇上會怎么做,但是他既然能讓巴顏突對曲如屏和那鬼嬰兒動手,巴顏突又無功而返,皇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皇宮里多的是驅鬼師,如果他再讓別的驅鬼師去對付曲如屏和那個鬼嬰兒,不知道又會是什么結果。
就在這時,呂府的大門突然打開,一個人影向我走來。
我仔細一看,原來是潘神醫。
潘神醫一見我就悄悄靠過來,說:
“大侄子,我就說胡老侄有怪癖,你還不相信。”
我嘆了口氣:
“潘神醫,呂老爺都把呂小姐許配給我大哥了,這種話你也不要再說了吧?”
潘神醫連連點頭:
“話我可以不說,我就是擔心胡老侄的癖好被呂老爺知道,那可就麻煩了。”
我明知道潘神醫說的那件事根本不存在,但是我又沒辦法把呂老爺知道的告訴潘神醫,想了想,也只能說道:
“只要你我守口如瓶,這件事就不會被呂老爺知道。”
潘神醫又連連點頭:
“那肯定的,胡老侄將來就是呂府的貴婿,以后呂府的家業也是胡老侄的,我不可能去壞了他的好事。”
我看著潘神醫:
“潘神醫,你大半夜不睡覺,就是為了給我說這個?”
潘神醫剛想點頭,又連忙搖頭:
“這幾日一直忙著圓智大師和呂家千金的事,一直騰不出時間去看我家夫人。如今圓智大師已經無礙,呂小姐又活了過來,我準備等天一亮,就去渡萊山找我家夫人回來。”
我牙疼一樣的吸了口氣:
“潘神醫,你去渡萊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就真的沒有辦法讓她跟你回家?”
潘神醫也開始嘆氣:
“唉,她就是個小女人,我打不得罵不得,只能慢慢勸。可她一心撲在那個孩子身上,我這一時半會的,還真是沒有辦法讓她回來。”
遠處,有公雞的打鳴聲傳來,天色也露出一抹魚肚白。
潘神醫緊了緊身上的氅衣:
“大侄子,我要回府牽馬去渡萊山,就不陪你了。”
潘神醫說著就匆匆離去,我看著他略有蹣跚的步伐,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小夫人如果一直不肯和潘神醫回來,注定會被曲如屏和那鬼嬰兒牽連。潘神醫一把年紀,如果小夫人到時候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不知道潘神醫能不能挺得住。
潘神醫走遠了,我正要收回目光,卻見一道綠色的飛影從天而降,“啪嘰”一聲就打在我的脖子上。
“哎喲,吞吞,你就不能輕點落下來?”
吞天藤渾身冰涼,順著我的脖子滑下去,冷的我打了個哆嗦。
“吞吞,你把人送到哪了?那些人可是在山腳下等巴大人的,你可不敢把他送到行宮去。到時候巴大人自己走下來,還不知道要多久。”
吞天藤在我懷里悶聲說:
“就是行宮……他召山鬼抬轎……都下去了。”
忘了,巴顏突上山后就可以召山鬼,倒不用擔心他腿短走的慢。
此時天色已經微亮,我回頭看了一眼呂府,想著有胡為民在這應該不會發生什么事,就決定回平王府一趟。
雖然呂府和平王府都在京城,但是要走過去還得個把時辰。我一路上都走的很快,想趕在天色大亮前就回去。
可是,當我走到平王府前,并且拍了許久的大門后,卻不見青顏給我開門。
平王府的大門有一拃厚,我趴著門縫也看不見里面。大聲叫喚青顏,里面也沒有動靜。
我心里有點不安,拐到平王府的院墻后,就讓吞天藤把我送了進去。
吞天藤手腳麻利,一拉一提再一放,我就在平王府的后院了。
結果我一落地,就看見儀兒娘住的那間屋子的門口,有一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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