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你干什么
手里有了冥銀,我一刻都不想再看無臉鬼姬的那張鬼臉,三步并做兩步的跨進了冥境里。
鵝卵石的小路上“人”來“人”往,我之前還覺得它們一個個神色自若,給人一種太平盛世的感覺。可是經歷了大辮子男人的事情后,我再看這些人,就發現它們的從容不迫下,其實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妥協。
冥境里可以永生,但是永生的代價卻是一步步往上爬。真正處在最低層的那些“人”,它們應該是沒有資格永生的。
這也就是大辮子男人說的,那個需要極大造化的真正之處。
不是說進了冥境就永生了,而是爬到最高處才能永生。
而冥境的最高處,就是大辮子男人說的冥樓了。
我抱著一堆冥銀,一邊想著這些東西,一邊準備找一個看上去面善的人,再問問胡為民和依染的事。
就在這時,一個年紀和依染差不多大的,頭上別著一朵梅花的女子在路過我身邊時,一直拿眼睛死盯著我。
我不認識它,又好奇它為什么看我,便伸手把它攔下了。
“這位姑娘……”
我這邊才開口說話,梅花女子就急迫地指著我懷里的冥銀說:
“這些錢,公子能不能全都給我?”
我吃了一驚,怎么這個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女子,比剛才那個大辮子男人還過分?
大辮子男人最起碼還給我說了點什么,可是這女子上來就要錢……它怎么不直接搶?
我沉著臉,剛才對梅花女子的那點好奇心全都沒有了,徑直就甩著大步準備往前走。
讓我沒想到的是,梅花女子竟然從后面追了上來:
“公子莫走,奴家進入冥境幾百年了,公子是第一個攔下我的人。”
我繼續大踏步往前:
“我能攔下你,就能攔下別人,有什么區別?”
梅花女子邁著小碎步緊跟著我:
“公子不能再攔別人,公子的這些錢必須是我的。”
我皺眉,站定,然后轉身看著梅花女子:
“憑什么就是你的?你知道我要這些錢做什么嗎?我如果能隨隨便便把錢給你,我為什么不給別人?”
我伸手指著在我身邊來來往往的那些人:
“這里這么多人,我可以給它們任何一個。”
梅花女子急的直搖頭:
“它們身上都有冥銀保命,只有我身無分文。”
我樂了:
“你有沒有錢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是拿這些錢來救人的,不是陪你開心逗樂的。”
我說著就想繞開梅花女子,可是它嬌小的身軀立馬就閃到了我面前。
只見它雙眼含淚,表情驚恐。好像我不給它錢,它立馬就會死在我面前一樣。
我正納悶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掛在冥境里的那彎像是用金子做的月亮突然就暗了一下。
整個冥境就靠那彎月亮照明,所以它突然一暗,冥境里所有的“人”都開始抬頭看。
只見那彎本來兩頭尖尖的彎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卻變成了一副前大后小的棺材。
我想起大辮子男人說的話:
“月中棺?”
梅花女子也抬頭看著那彎變成棺材的月亮,臉上不是和我一樣的稀奇,而是被人猛擊了胸口一樣痛苦起來。
我不知道這月中棺到底是怎么回事,正要問梅花女子,卻見它的身子正在離開地面,往半空中升去。
我吃了一驚:
“你這是……要上天?”
梅花女子看我的眼神破碎到了極點:
“今日,是我被月中棺選中的日子。三日后我會從學中棺出來……就不是這幅模樣了。”
梅花女子升的很快,我已經聽不清它在說什么了。只能看到天上那口黃金一樣的棺材里,一道道刺眼的金光像一個個鉤子一樣,一根根的勾在梅花女子的身上,把它拉了上去。
梅花女子說它三日后下來,就不是現在這幅模樣……那它能是什么模樣?
總不能像無臉鬼姬一樣,自己另外拼湊一副模樣出來吧?
我抬頭看著梅花女子,直到她在一陣猛然炸開的金光中突然不見,我還是抬頭看著。
我心里,一直抹不去梅花女子剛才那破碎到極致的目光。好像剛才我是可以救它的,但是我沒有,就那么眼睜睜看著它消失在那口金色的棺材中。
不過,梅花女子說了,三日后它還會回來,只是樣貌有變化。
樣貌變化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只要活著,只要不死,用什么樣貌活著重要嗎?
梅花女子徹底消失,我在它那里什么也沒問道,只能找別人去問。
我脖子仰的酸痛,就用手揉了揉,然后用力低頭,想把那股酸痛緩解過去。
可是,就在我低頭的時候,我突然看見腳下的鵝卵石上,好像有一張人臉。
剛開始我還以為是鵝卵石反光,把我自己的樣子映了上去。
可是等我低頭再仔細看時,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我的臉,而是第一次和我說話的那個帶瓜皮帽的老頭。
一顆石頭上,竟然出現了人臉。如果我不認識這個人,我或許會覺得這顆石頭上的人臉,是石頭上本身就有的花紋,只是有點像人臉罷了。
可是那個戴瓜皮帽的老頭,它伸手問我要錢,它拿鼻子哼我,它不耐煩和我說話……它半個時辰前就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不認識它?
可是,它又為什么在這里?在一顆石頭上?
我蹲下 身子,用手摸了摸那塊鵝卵石,上面的瓜皮帽老頭沒有反應。
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愿意相信,可能這顆石頭上的老頭臉,就是石頭自己的花紋。
但是當我再去看別的鵝卵石時,就知道那確實是老頭臉。
因為周圍所有的鵝卵石是,都有一張無比清晰的人臉。
直到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所有的鵝卵石都是一樣大小。上面的人臉除了能看出男女外,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那些人臉都很老。
鵝卵石上的人臉不能說話,我抬頭想找個路過的“人”問問。可是抬頭后才發現,剛才還來來回回能走路的“人們”,這會都像是老和尚去定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冥境,根本不是我剛開始認為的那樣,好像一個世外桃源。這里詭異的事太多了,我又開始擔心起胡為民和依染來。
我有點急火攻心了,低頭抬頭間,耳朵里像是進了馬蜂一樣嗡嗡響。
鵝卵石上有人臉,鵝卵石小路上的人一動不動。我現在抱著滿懷的冥銀,也沒地方去打聽胡為民和依染的下落。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那個匣子里寫了兩句話的閣樓來。
“進門無需猛敲,十兩冥銀就好。”
我大喜過望,我現在有冥銀,我可以進那座閣樓了。
我抱著懷里的冥銀,踩著腳下的人臉小路,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收十兩冥銀的閣樓。
我開始敲門,木頭匣子彈出。紙條上還是寫著那兩句話,我想都沒想就塞了一大塊銀子進去。
我塞的那塊冥銀,可遠遠不止十兩銀子那么多。閣樓里的人似乎沒料到會收到那么多錢,開門的速度幾乎趕上冥銀落入匣子的速度了。
還好,這個閣樓還算守規矩,收了錢立馬就開了門。
為了保險起見,我并沒有第一時間就進去,而是先在門口張望起來。
閣樓里很亮堂,和只有月色的外面相比,燈火通明的閣樓內才是人待的地方。
但是,有了之前對月色下的冥境的錯誤認識,我現在已經不敢對這里的一切輕易下結論了。
沒錢就寸步難行的冥境,各種閣樓的等級,人臉鵝卵石,被月中棺勾走的梅花女子……這里的一切,比我見過的鬼還難搞,我必須萬分謹慎才能保證自己不出事。
可是,就在我全身心戒備著,甚至都凝出了三清符時,閣樓里突然就響起一個聲音:
“山橋,你怎么現在才來?”
隨著聲音響起,一個高大的人影“呼”的一聲就沖到我面前,一下子就抱住了我。
是胡為民。
他就這么毫無征兆的,熱情似火的出現了。
胡為民活著,不但活著,而且活的很好的樣子。好像他走了這一趟黑池境,又來到這冥境,只是隨便去逛了個集市一樣。
他甚至還埋怨我,怎么現在才來?
聽他的意思,好像這兩個地方根本沒有任何危險,而我之所以姍姍來遲,是因為我窩囊,墨跡,沒本事一樣。
胡為民抱著我,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單手摟著我的肩膀說:
“快走快走,大哥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胡為民,無論狀態還是精神頭,都和他在陽間沒有任何差別。
倒是我,來來回回的折騰在黑池境和冥境之間,又和無臉鬼姬一次又一次的接觸,現在已經是黑眼圈重的像是刷了墨,臉皮發干,顴骨高聳,渾身上下的陽氣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胡為民還沒發現我整個人都不對勁了,還在說他想要給我看的好東西:
“山橋,那個好東西你想都想不到是什么。哎,你走啊,跟我一起去看啊。”
我人還站在閣樓外,胡為民一只腳都踏進閣樓了,又不得不擰著身子出來。
直到這時候,胡為民才發現我臉色不對。
“天,你的臉咋這么白?你是不是病了?還是沒吃東西餓的?”
在所有和胡為民經歷生死后的重逢不一樣,這次見到他,我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
“胡為民,你能說說你是怎么到這里的,又為什么不回去嗎?”
胡為民一拍大腿,“嗨”了一聲后才說:
“嗨,還不是為了救依染。當時我看依染掉下去了,想都沒想就跟著撲下來,沒想到就到了這個神仙地。”
胡為民把冥境叫做神仙地,看來他確實在這里生活的很舒服。
我想起可能自己在身不由己吃人肉糜的時候,胡為民卻有可能在閣樓里花天酒地,心里真是扎了針一樣的疼。
“胡為民,你在這神仙地里快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正在四處拼命的找你?”
胡為民看著我越發難看的臉色,剛才的興奮也沒了,低著聲音,看著我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
“我知道你會找我,可我這不是沒死嗎?我想著反正你能見到活的我,也就……也就沒有急著出去。”
聽聽,這是一個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這就好比你吃一個饅頭,反正最后都要吃進肚子里,所以你嚼都不嚼,就一口吞……
胡為民是那個吃饅頭的人,而我就是他的嗓子眼。他倒是省事了,就沒想過我能不能接受得了?
我快被噎死了好嗎?
而這個噎死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胡為民自己。
那一瞬間,我突然有種想為自己報仇的沖動。我看著胡為民的臉,想給他狠狠地來上一拳。
我本來就滿肚子火,打胡為民的想法一出來,就直接沖上了我的頭。我雙眼冒著熱辣辣的火氣,拳頭攥的像石頭,二話不說就照著胡為民的臉掄過去。
就在我的拳頭要落在胡為民臉上的瞬間,我眼睛看著胡為民呆愣不解的眼神,耳朵里卻聽見一個女子的驚呼聲:
“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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