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悔
到忘憂醒來已經(jīng)是三天后。
期間,她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一個人迷迷糊糊地向前走著,走到了一處地方,白墻黛瓦,威嚴肅穆。來來往往的人們皆著白衣白衫,仙氣飄飄的,雖然根本看不清他們的臉,但總是莫名地感覺很熟悉。
視線忽地一轉,她感覺自己又來到了另一處地方,入目皆是一片鮮亮的紅,門頭,隔間,桌布,床幃。
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坐在床上,略顯不安地揉著衣角。
還沒來得及奇怪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一晃神,忘憂竟覺自己忽地變成了那個新娘!
視線被蓋頭遮住大半,透過那片紅色的簾幕隱約可見對面的桌子旁邊坐了一個人。
那人亦是一身紅色的新郎官裝扮,猿臂蜂腰,英武不凡,此刻正背對著自己手執(zhí)一盞清茶,緩緩往唇邊送去。
眼前的紅色漸漸褪去,是新娘自己掀起了蓋頭。
忘憂因此終于得以看清那個熟稔無比的背影。
竟是,遙夜?!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可沒想到這夢竟會如此真實,就連那“怦怦”直跳的感覺都仿佛是真實的來自于自己空洞洞的胸腔。
“遙夜!”
她想喚他。
不論何時,只要她喚他,他便可以立刻出現(xiàn)在他面前,帶著讓人心安的好看笑容。
可是,不知為何,那個名字在出口時竟變成了一句帶著一絲怯懦,一絲欲語還休的“師兄……”
這是怎么回事?!
她是誰?!
她為何要喚遙夜作“師兄”?!
那個人!那個人,又真的是遙夜嗎?是她認識的,是她知道的那個遙夜嗎?
她覺得自己的心里慌極了,她想跑過去,到遙夜身邊去,去看看那個人,那張臉。
然后,她便真的站起來了。
只不過,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急切,而是輕輕的,緩緩的。
那個人聽到輕喚,放下手中茶盞,回過頭來。
確實是那張臉沒錯!
只不過,沒有預料中和煦溫柔的微笑,沒有飽含柔情的注視,只有比平日里面無表情時更加淡漠疏離的一個眼神。
忘憂覺得自己的心輕輕地抽了抽。
“師兄……”她道,說著話坐到了他對面的另一張椅子上。頓了頓,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自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我不愿再同其他師兄弟姐妹一般喚你‘師兄’,今后,我會改口叫你‘離哥哥’。”
“離哥哥?!”
是了,是了!
忘憂心道。
他絕不是遙夜。
“待明日秉明師父后,得到準允,便隨師妹心意。”他道。
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你也要喚我‘娘子’,或者直接叫名字,不許再叫師妹。”
“……明日會一并秉明師父。”
新娘于是不再強求。伸手拿過桌上的酒壺,將自己和新郎面前的杯子里都斟滿酒,然后將其中一杯遞到了那人手里,另一只手卻順勢一轉,像只靈巧的白蛇,輕輕繞在了新郎伸過來接杯的手臂上。
“這酒,得這么喝。”她道。
話畢,仰脖將杯中酒飲盡。
新郎看著她雪白修長的脖頸,臉“騰”地一下漲成通紅,不知為何眼神突然變得慌亂,微微側過臉去將酒水送到唇邊一點一點抿著。
忘憂覺得一陣暈眩。敢情這位新娘是半點酒力不勝的,難為她剛才喝得那般豪放。
只這一杯,便已讓她兩只眼皮開始打架,半開半合之間,忘憂觀得對面那位仁兄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眼神躲躲閃閃,配上一張和遙夜一模一樣的臉,端的生出一種滑稽又憨態(tài)可掬之感。
想那廝日常拽的跟個二五八萬似的,沒想到在自己的夢里竟然是這樣一副慫批模樣。也不知是酒意上頭,還是來自于長久以來被壓迫的“底層人民”對于絕對權力者的仇恨,此時此刻連忘憂自己都覺得,若不趁此機會將其□□一番,都對不起自己(不知道忽然從哪得來的)“辣手摧花”的稱號。
新郎亦覺察到那人炙熱如火的目光,但眼神已是避無可避,索性又將身子別過去幾分,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正待將手抽離,雙頰忽地被人捏住,一團溫熱泛著微甜的氣息撲面而來。雙唇猛地被人含在了口里,靈活的小舌向前一頂,新郎官便猝不及防地被人撬開了關門。
甜辣的汁水從他的口中過到她的口中,順著喉管一路滑到胃里去,炙熱的灼燒感瞬間在五臟六腑之間彌漫開來。
她愈發(fā)覺得頭暈目眩。松開捏著他雙頰的手,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地上倒了過去。
新郎官眼疾手快,拽著她的胳膊就勢一拉將她拉入了自己懷中。那人緋紅的臉近在咫尺,雙眸開合之間睫邊蕩漾著粼粼波光一般,新郎官愣怔片刻,忽然將她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掛滿紅羅帳的床上。
那人不安分的很。喝醉了之后更甚。
像條纏人的綠葉藤,像只黏人的貍花貓,稍不留神,自己已經(jīng)又被她死死地箍在了懷中。
“離哥哥……你可后悔么?”她忽而輕聲問道。
像是怕驚到了屋角枝頭的一對喜鵲。
新郎看出她的認真,雖然她正靠在自己的胸口上頭都不曾抬起,正色道:“何事?”
“與我成親之事。”
那新郎頓了頓,似乎在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而后答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答應了師父,便決意不會后悔。”
新娘聞言默默合上了雙眸。忘憂不知她對這個回答是否滿意,只覺得心口處狠狠地揪了一下。
“若今日不悔,日后,便不許你再悔。”新娘坐起身來,雙眸含淚緊緊盯著新郎道,“離哥哥……從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夫君,我會將你視作我的生命……我知可能終生都無法得到你的回應,但我亦……無悔。”
兩顆滾燙的淚珠滑落,她閉著眼再度吻了上去。這次她不再踟躕,更加放肆的攻城略地,薄云錦的喜服不禁她一個響指。十指交纏,她將他撲倒在床上,又將他的右手舉過頭頂,順著手臂吻了上去。上臂處微微隆起的地方有四個圓點型的傷痕,像什么獸類的齒痕,因為年代久遠,已經(jīng)變成了褐色。
她輕柔地,憐惜地舔了舔那個地方,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啊……”那人吃痛地輕喊出聲。
“離哥哥,你是我的,只是我一個人的,”她用眼神示意一下那個傷口,道,“這就是證據(jù)。”
新郎并不置可否,可能也是喝了酒的緣故,面色酡紅。
她不想再糾纏這些問題,挺直身子,深吸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自己亂七八糟的心跳,然后慢慢坐了下去。
一陣巨大的疼痛感襲來,忘憂身子一顫,場景瞬間切換到了又一個不知名的地點。
白茫茫的天地間,忘憂看見自己的手微微向前伸著,另一只手輕輕扶著肚子。
“離哥哥,不要……不要走……”她道。
遠遠的,一個白色的身影微微遲疑片刻,僅僅只是片刻之后便忽而邁開大步,轉眼間化成一個虛無的輪廓消失在那雙漆黑的眼瞳中。
忽地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忘憂甫一睜眼便見一把黑色的劍正對著自己的鼻尖,離得好近,她看不清它的樣子。亦看不清那拿劍的人的臉,但忘憂覺得她簡直兇神惡煞一般。
“你死心吧!”她道,短短幾個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咬牙切齒,“師兄他不會回來的!他根本就不想看見你!可知這劍是從何得來的?”忘憂聽到那人冷冷地笑了聲,道,“這是師兄特意托人帶回來的,用來斬殺你這只修煉了幾十年的大妖!你去死吧!妖女!”
又是一陣巨大的疼痛感襲來,這次比剛才的那次要疼得多得多得多。
忘憂猛地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遙夜見她醒來,慌忙起身,探了探她的神識道:“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嗎?”
忘憂呆呆地搖了搖頭。
心道定是因為親眼目睹了那些畫面,所以才會夢到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
微微定了定神,抬頭又看到那人的臉,想起夢境中被自己想象成那般羞赧無措的反倒像個新嫁的小媳婦兒一樣的這張臉,忍不住笑出聲來。
遙夜奇怪道:“怎么了?”
忘憂又搖頭道:“沒什么,就是覺得遙夜你可真好看,不管什么樣子都好看。”
遙夜聞言愣了愣,旋即便又出現(xiàn)了如夢境中那般雙頰通紅的面容。
這下忘憂笑得更歡了。
不過好在,遙夜可以從她聲如洪鐘的笑聲里斷定她應該是沒什么大問題了。
“對了,我們是怎么回到這來的?”
忘憂注意到,他們現(xiàn)在應該是在時雨門里,因為這間屋子的對面就是他們先前進去過的丟了懷玉的那間屋子。窗戶微微開著,可以看到懷玉的屋子里仍舊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的。
“懷玉呢?她怎么樣?也跟著一起回來了嗎?”
遙夜道:“嗯。”
忘憂心道我可真是佩服你這個能說短句絕不說長句的毛病。
遙夜見她仍舊滿臉困惑,于是又道:“你在茅屋里見到的那個小眼睛塌鼻子的男子,便是害死瓊玖和齊復的人。我們又與他交了手,不過……被他給跑了。”
“又是他?!”忘憂驚異又郁悶地道,“這個人到底是什么來路啊?怎么去哪都能碰到他……”
遙夜未答言。
忘憂又道:“對了,懷玉呢?她怎么樣了?我聽那個人與采花賊說的話,他好像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懷玉應該也沒什么事吧?”
聞言,遙夜蹙起了眉。
“忘憂……”他道,轉過身一臉嚴肅地看著她道,“雖然那個人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可他卻是真真實實地傷害了懷玉。
忘憂你可曾聽說過,通玉鳳髓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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