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 > 畫堂春暖 > 七五章 國喪

七五章 國喪


月末。

秦良甫也無法一直賴在府中,硬著頭皮也要去上朝。

如今朝廷里爭吵不休的便是滄州各地大旱,以及流民起義的事情層出不窮,李贊主張掏空國庫上下節儉,也要賑災安撫難民;鄭海端卻以天子重病,不予理會,兩方僵持不下,圣軒帝臥病在床又無法做出決斷。

秦良甫老神在在的站在角落里,聽他們吵的不可開交。

結果這一上午過去,還是沒有商量出一個對策,百官又魚貫而出。

秦良甫雙手攏在袖子里,正往東華門走,李贊忽而快步跟了過來,與他并肩。

秦良甫忙道:“李大人。”

“秦大人不必多禮。”李贊臉色有些泛紅,想必方才和鄭海端吵的有些狠了,他平復了一會兒,才道:“秦大人應該記得上次我給你說過的事情吧?”

秦良甫楞了一下,試探著問:“可是有關令孫的事情?”

“不錯。”李贊難得露出一個和睦的笑,但隨即又聳拉下來,“我那小皮子不知鬧什么病,前幾日忽然說、說配不上秦大人令嬡,讓秦大人不必考慮他二人的婚事了。”這話讓他來說著實尷尬,可為了自己的寶貝孫子,李贊拉下老臉也得說。

李贊滿臉歉意:“這……還請秦大人不要見怪,改日我定拉他來當面賠罪。”

秦良甫知道秦畫晴對李敝言無意,多次也說過不想要這門婚事,他剛好可以順著李贊的臺階下,忙笑道:“李大人哪里話,年輕人的事情你我也摻和不了多少,令孫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小女也是頑劣性子,我再留她兩年在身邊也無妨啊。”

他這話倒是說真心的,眼看京中要變天了,還是將兒女攬在自己羽翼下安全。

李贊沒想到秦良甫這般好說話,笑瞇瞇與他閑談一會兒,出了皇宮,便各奔東西。

秦良甫正要回官轎,卻聽身后有人喊他:“秦良甫!”

秦良甫雖然如今貶官,可到底也沒誰直呼其名,他蹙眉一回頭,就見張橫抄著手趾高氣揚的走過來。

“我道是誰,原來是張大人。”

他皮笑肉不笑,這樣子看得張橫心里打緊。

張橫眼睛一瞪,怒道:“秦良甫,有你這樣跟本官說話的嗎?”秦良甫也不看他,負手而立,“那張大人說說,我該如何與你說話。”

張橫翻了個白眼,搖頭晃腦道:“自然得自稱‘下官’,不僅如此,還要朝本官拜禮。”

“哦?”秦良甫挑眉,“如何禮拜呢?還請張大人示范一下。”

張橫正要作揖,卻猛然腦子里回過神了,怒不可遏:“秦良甫!你竟敢戲弄本官?”

秦良甫都懶得理他,若不是鄭海端想要以此人來要挾激將他,如今張橫死了多少次都數不清。再說了,鄭海端也得養狗啊,這張橫與狗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可不是正得了鄭海端的歡心。

這些林林總總,秦良甫都不想深究。

他轉身便彎腰上轎,催促轎夫離開,卻是把張橫氣的夠嗆。

張橫在轎子后跺腳大罵:“秦良甫,我看你還能得意到什么時候!我估計你都活不到下個月!”張橫罵完,抬手給自己順了順氣,“他奶奶的,可氣死老子了!”

秦良甫坐在轎子里,神色凝重。

雖然張橫此人不靠譜,可他這話,卻說的突兀,沒有倚仗是萬萬不敢說的。

秦良甫擰著眉頭,心頭仿佛壓著一塊大石,又沉又悶。

八月初三。

圓月高掛,滿城桂香,草叢里的蛐蛐在唧唧地叫,屋子里卻靜的落針可聞。

秦畫晴靠在床上,抱著大迎枕,愁眉深鎖。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睡在外間的錦玉敏銳的問:“小姐,怎還不睡?”

秦畫晴低聲道:“不知為何,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的。”

“小姐何必憂思太多,天塌下來,還有老爺頂著,再不成,魏大人也會頂著,總歸落不到你身上去。”

秦畫晴被她這話逗笑了:“話雖如此,可我并不想做那依附旁人的菟絲花。”她看了眼外面的明月,當真是又圓又亮,快到中秋了呢,也不知他在渭州過的好不好。

自從上次收到過來信,許久又沒了他的消息。

只要想他了,秦畫晴便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久而久之,她覺得自己都快成那“望夫石”了。

錦玉聽著沒有動靜了,輕聲問:“小姐,你睡著了嗎?”

秦畫晴不想她擔心,低聲道:“睡著了。”

隨即便是兩人心照不宣的低笑。

正笑著了,突然聽得“鐺”一聲響,秦畫晴與錦玉忙止住笑聲,豎起耳朵聽,又是“鐺”的一聲。似乎是古舊的皇城鐘,發出的嗚咽之聲,一下一下,極有規律。

“這聲音……”

秦畫晴從床上一下翻身坐起,面色鐵青。

錦玉也聽出這鐘聲非比尋常,忙起來給秦畫晴更衣,剛穿好衣衫,走到外面,才發現整個秦府燈火通明,越過墻頭往遠了看,京城里的官宦豪門幾乎都燃起了燈火,嘈雜一片。

秦畫晴才走到廊上,就見秦良甫快步疾走,邊走邊在往頭上戴官帽,她連忙上前詢問:“爹!發生什么了?方才我聽到皇城那邊傳來鐘聲,是……”

“喪鐘。”

秦良甫面沉如水,看起來很是平靜,可他系蹀躞帶的手卻抖個不停:“方才宮里傳來消息,皇上駕崩了,你母親和弟弟在花廳,你趕快過去和他們一起。”他系了半天還沒有系好,秦畫晴忙彎腰幫他。

“爹,那你什么時候回來?”秦畫晴抬起頭,心臟咚咚跳動。

會不會鄭海端等人太心急,心急的在駕崩后不等服喪,便要輔佐楚王上位?若是楚王上位,第一件事可不就是“清君側”?一朝天子一朝臣,秦良甫與鄭海端大有過節,這可怎么是好?

秦良甫身子一僵,隨即抬手摸了摸秦畫晴沒有來得及挽起的頭發,定然道:“若明日酉時我還未歸,你帶著你母親弟弟去丁大人府上暫避。”

秦畫晴只覺得后背寒毛直豎,丁大人?丁正!那個一直在朝中秉持中庸之道兩邊討好的丁大人。

“爹,那你呢……”

她拽著秦良甫的衣袖不讓他走,眼睛里氤氳著淚,“不去行不行?”

“不去只會死的更快,圣上駕崩竟不前往太和殿吊喪,此乃誅九族的大罪!”秦良甫忍聲道。

他又看了眼女兒,又看了眼花廳的方向,隨即一根根掰開秦畫晴的手指,整了整頭上的官帽,轉身毅然決然的離去。

秦畫晴淚流滿面,伸手拽不住他:“爹……”

然而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秦良甫去。

這一去,兇多吉少。

“小姐,怎么辦?”錦玉雖然不懂,可也察覺到了危險。

這外面茫茫的夜色里,仿佛蟄伏著吃人的巨獸。

秦畫晴擺了擺手,扶著柱子站起來,她抹了把臉上的淚,從懷里掏出魏正則當初交給她的令牌。

她摸了摸上面的“靖”字,對錦玉道:“將此物交給詹紹奇大人,倘若待會兒宮中發生什么,讓他務必!務必保住我父親!”

“是!”錦玉想也不想,立刻接過那沉甸甸的令牌,轉身從后門出府。

秦畫晴與秦獲靈、張氏,一動不動的坐在花廳,吹了一夜的風。

卯時初,各家都收到禮部布公的消息,圣軒帝病重不治,昨夜駕崩。

京城里自然是上下一片慌亂,不僅僅只是宮外,宮里頭的氣氛更是亂做一團。

火速入宮的群臣跪在殿前,圣軒帝龍體還未下葬,皇后便被迫站了出來,手捧黃燦燦的親筆詔書,斷斷續續的哽咽道:“奉、奉先帝遺詔,曰:朕以宗人入繼大統,獲奉宗廟四十五年。深惟享國久長,累朝未有。乃茲弗起,夫復何恨……楚王皇二子寧嘉,秉性仁慈,居心孝友,最為鐘愛,即皇帝位,且邊關不穩,內政不平,即日可登大寶,安內攘外……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圣軒帝駕崩,面對如此重大的巨變,許多朝臣仍然沒有反應過來。

正迷迷糊糊的跪在底下,就聽皇后念出這圣軒帝“親筆”寫的遺詔,讓楚王繼承大統。

皇后都念完了,眾臣還呆滯著。

鄭海端與盧思煥等人,忙有條不紊的上前跪拜:“臣等謹遵先帝遺詔。”

“荒謬!”

李贊連忙站出,義正言辭的指責:“且不說遺詔真偽,哪有即日便登大寶的道理?古往今來,莫不是皇子公主入京后,按喪儀到先帝靈柩前,和文武官員們一起吊唁七日,沐浴齋戒,焚香哭喪,出殯入葬,安排嬪妃守陵,由禮部安排在京的軍民摘冠纓、服素縞,月內不嫁娶,百天內不準作樂,自大喪之日始,各寺廟道觀鳴喪鐘萬次……”

“李大人!”鄭海端冷冷的打斷他,“你難道比禮部還要清楚這些嗎?先帝既然下詔讓楚王即日登基,便是想著我朝內外不安,須得即可穩定,否則此大變入蠻夷耳中,趁我大元混亂來犯,這罪名是李大人你來背?”

鄭海端平時甚少開口,可此時箭在弦上,他也顧不得那么多。

李贊冷然道:“皇上尸骨未寒,大葬還未開始,便要行登基之禮?鄭大人,你這是安的什么心思?是想讓新帝一登基便飽受后人詬病非議嗎?百善孝為先,更莫說是皇帝之子了!”

“李大人這是要公然抗旨了?”

鄭海端眸中精光一閃,語氣也陰森森的。

李贊不懼是假的,可他現在能有什么辦法?朝中只他幾人是靖王一黨,若覆了,妻兒子女怎么辦?百年基業又怎么辦?

鄭海端與他一樣,都是同樣的想法。

兩人斗了這么多年,改朝換代,便是誰勝誰負的生死局,誰也不能讓步,誰也不能膽怯!

李贊涼道:“老臣不敢。”

他持著玉笏,抬起下巴,那樣子可不就是在抗旨嗎。

鄭海端正要開口,卻聽遠處傳來一聲嬌嫩的嗓音,說出話的卻像一柄利劍毫不留情:“這遺詔是不是我父皇所寫,真假尤未可知,更何況楚王靖王一個也沒回京,即日難登大寶。鄭大人如此心急,莫不是想自個兒坐這龍椅?”

眾群臣回頭一看,只見長平公主素面朝天,穿著隆重的拖曳華服,一步步走了過來。


  (https://www.dzxsw.cc/book/40195544/3636598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