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章 春宵
龍鳳紅燭,燈火搖曳。
桌上一疊疊堆成小山的花生紅棗,上面蓋著大紅的“囍”字。
秦畫晴吃了兩捧干桂圓也不怎么餓了,便打量起新房來。墻壁都是新刷的雪白,軒窗旁邊掛著字畫,其中有一副還是畫的自己,精致的雕花黃楊木床,用屏風隔出耳房,窗戶旁邊放置著梳妝臺,案幾上的香爐正散發著裊裊木蘭香煙。
簡潔整齊,卻又閑適溫馨。
想到余生將在這里度過,秦畫晴不禁低頭莞爾。
她摸著手下柔軟的大紅錦被,臉色也漸漸泛起紅暈,心想著,待會兒魏正則過來,她該怎么辦呢?
還沒等秦畫晴想到對策,外面站著的丫鬟便喊了聲“老爺”,下一刻,便聽房門“吱呀”打開,隨即又輕聲合上。
秦畫晴抬起頭,只見魏正則正負手過來,微笑著臉。
她心頭一跳,沒話找話的說:“怎這般快就回來了,皇上太子都在外間呢。”
魏正則將她拉到桌邊坐下,提起酒壺倒了兩杯,說道:“太子太頑皮,方才又弄翻了門外的燈籠架,險些將院子燒了,皇上怕他攪了你我婚事,便早早回宮去了。”他說著便將一只酒杯遞給秦畫晴,目光灼灼,“夫人,請。”
秦畫晴盯著那紅艷艷的梅子酒,被他那句“夫人”叫紅了臉。
她訥訥的伸手接過,正要飲下,魏正則卻好笑的攔住她:“畫兒,你怎不叫我一聲?”
秦畫晴瞪著眼睛,想了想,道:“我母親叫我父親便一直叫的老爺,難道要我這般叫你嗎?可想想,總把你叫老了似的……”若是叫夫君,她又不好意思,于是心思轉了半晌,只低聲道了一句“文霄。”
魏正則無奈,即使他很喜歡她叫“夫君”。
兩人飲了合巹酒,便真正算是禮成了。
魏正則見她錦衣華服,問:“今日你累不累?”
“累得要死。”秦畫晴指了指頭上的鳳冠,“這個太重,脖子都快壓斷了。”
魏正則忍俊不禁,可是他又拆不來這個,便叫了丫鬟過來伺候秦畫晴換衣洗漱。錦玉早就在外候著,一聽這話,忙不迭將秦畫晴扶去耳房,換下錦衣華服,洗盡鉛華,頭發也用香膏胰子仔細洗干凈。
這一忙活便是大半個時辰。
待秦畫晴穿著一襲輕薄的紅衫入室,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文霄,你也快去洗漱吧。”秦畫晴無視魏正則灼熱的目光,將他往外推。
魏正則無奈,便只好遂了她。
秦畫晴坐在菱花鏡前,用干毛巾輕輕擦自己半濕的長發,心思卻越飛越遠。她甚至能清晰的聽見耳房那邊傳來的嘩嘩水聲,臉也越來越紅。
錦玉在旁邊幫她梳理頭發,輕聲笑道:“小姐……啊不對,現在應該叫夫人了。夫人,昨夜老夫人給你看的冊子你瞧過的沒?”
她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秦畫晴又氣又笑的看她一眼:“我都要緊張死了,你還來打趣。”
錦玉笑笑不答。
秦畫晴挽著自己胸前的一縷發絲,輕聲道:“你叫我夫人,我還覺得怪怪的,突然就嫁了人,這感覺可真奇怪。”
“那小姐可喜歡?”
秦畫晴“噗嗤”一笑,羞澀的點點頭。
他們好不容易在一起,她當然喜歡。
門外傳來腳步聲,魏正則換了身石藍色的圓領衫,錦玉叫了聲“老爺”,便識趣的帶著其它丫鬟退下。
紅彤彤的內室里只剩下一對新人。
魏正則走了過來,站在秦畫晴身后,自然而然的拿起帕子給她擦頭發。
他道:“方才在和錦玉說什么,你笑的那般開心?”
秦畫晴才不會給他說,是因為嫁給他自己開心呢。她扯了個幌子,眨眨眼說:“沒什么,一個笑話罷了。”
“說來聽聽。”
“我忘了。”
魏正則失笑:“當真還改不了小孩子的心性。”
秦畫晴抿嘴一笑,看著鏡子里映照出二人的身影,低聲反駁道:“只是在你眼里我小,旁人都不這樣覺得。你可知道,不在你身邊,我可穩重著呢。”
她這說的可是實話,在弟弟面前,父母面前,這輩子可還沒有胡攪蠻纏過,只有在他面前才表露出過小女兒心態。
魏正則笑了笑,放下帕子,彎腰圈她入懷,看著鏡子說:“我知道。”
他當初為什么會被她吸引,也正是因為她身上那一分不符合年齡的氣質。這樣的女子,很難不被人喜歡。
比如希直。
“畫兒,今日忠勇公李贊私下找到我,給了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秦畫晴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提起李贊。
魏正則低聲道:“是一方繡帕,鵝黃色做底,鳳蝶戲榴花的圖案。”
秦畫晴不禁一愣。
她也想起來了,自己是有一方這樣的繡帕,只是丟失很久了,一直都沒有找到。
“難道是我丟失的帕子?被李大人撿到了?”
魏正則忍不住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嘆聲道:“夫人,你有時聰明,有時……不怎么聰明。那繡帕不知怎么落到李敝言手中,他今日讓李贊還來,還向我賠罪,你猜猜,他說了什么?”
秦畫晴一聽這話,頓時坐直了身子,她張了張嘴,卻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可想到今后二人為夫妻,就不能有間隙與隔閡,于是她硬著頭皮道:“文霄,我實話給你說了吧。李敝言他……他與獲靈是好友,曾經也見過我幾次,不知怎么就喜歡我了,我怕你心頭不快,便一直沒有與你提起過……”她說到這里,語氣一轉,有些著急的解釋,“但是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他,真的!雖然李敝言品行確實不錯,可是我心里只有你,旁人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好了。”魏正則笑了笑,“我都知道。”
他的畫兒心里只有他,他從不懷疑。
秦畫晴松了口氣,她低聲道:“我就怕你想東想西,我聽母親說,好多夫妻不和,就是因為互生間隙造成。”她抬手摸著魏正則的手背,“我希望我們好好的,直到天荒地老。”
魏正則淡淡一笑,心底卻是感動極了。
“夫人的愿望一定不會落空。”
他相信她,正如她也相信他。
屋子里的氣氛有些濃稠,秦畫晴感覺自己的心跳動的有些快。
她低下頭,連鏡子也不敢看了,囁嚅的找話題,隨口說道:“話說……話說錦玉是我最貼心的丫鬟,我舍不得將她配給府里的小廝,你且留意看看,宮里有沒有合適的侍衛什么的,給她說門好親事。”
魏正則知道她在故意岔開話題,卻也不說破。
他輕笑問:“怎么?夫人才找到人家,便迫不及待要嫁自己的丫鬟了?”
“哪有啊,我是說正經的。”
“你舍得那丫鬟離開?”
秦畫晴看了眼門外,蹙眉道:“舍不得也要舍得,一輩子待在我跟前伺候,不算一個好出路。”上輩子最后一段時光她才明白錦玉的忠心,這輩子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她過的安穩幸福。
魏正則嘆了嘆氣,將秦畫晴抱緊了些:“錦玉跟著你,倒是跟對了主子。”
他暫時將此事應下,實則心底已經有了謀劃。
軒窗開了一條縫隙,秋天的晚風吹拂進來,紅燭燈火搖搖晃晃。
魏正則轉身去掩了窗戶,順勢坐在新床上,朝秦畫晴招手:“天色不早,夫人,早些休息吧。”
秦畫晴坐在梳妝臺前的身子微微一僵。
鏡子里映出她一張緋紅的臉。
身后床幔紗帳已經放下來了,傳出悉悉率率的聲音,聽聲音魏正則似乎已經上了床。
秦畫晴屏息,一動不動,心臟卻咚咚如擂鼓一樣。
她握緊雙拳,給自己暗暗打起:沒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沒有經歷過,而且……而且床上那人還是自己朝思暮想最喜歡的那個,完全不用膽怯。
思及此,秦畫晴便站起身,吹滅了蠟燭,借著屋子里的微弱的光線,摸索到床榻邊。
雙手剛觸及紗帳,就被人拽了進去。
秦畫晴低呼一聲,就被魏正則壓在了錦被之上。
“也不怕磕著。”魏正則嘆息道。
秦畫晴眨眨眼,夜色太濃,她只看到魏正則那雙清潤的眼。
她掙扎了兩下,魏正則卻還不放開她,秦畫晴窘迫的道:“我、我還沒脫鞋襪,你別急啊。”
魏正則有些懊惱,自己的樣子很著急嗎?
他彎腰給秦畫晴退了鞋襪,放在床邊,便將她摟在懷里。感覺到懷中柔弱的纖細在有些顫抖,他低聲安慰道:“畫兒,別怕。”
秦畫晴也不是怕,她就是緊張,抑制不住。
魏正則壓在她身上,抬手去撫她的小臉,秦畫晴只覺得被他摸過的地方都燃起了一串火花。
她閉緊雙眼,咬著唇瓣,一語不發。
魏正則嘆了嘆氣,低頭去吻她的唇,小心翼翼的,纏綿悱惻。
秦畫晴被他吻的軟成一灘春水,雙手也沒有任何力量,只能攀附著他的身軀,靜謐的內室中只有二人混亂的呼吸。秦畫晴如一葉小舟隨波逐流,不知今夕何夕。她半瞇著眼,只能低低的吟哦,仿佛時間太過漫長,漫長的讓她都早生了華發……
芙蓉帳中暖,清輝玉臂寒。
一夜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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