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風(fēng)月
其實也怪不得這些鄉(xiāng)民思想齷齪。于靜瀟的扮相雖然俊俏至極,但眼力好的,還是能看出她實為女扮男裝。而且喬裝之后的她,柔媚有余,陽剛不足,難免給人一種很“娘”的感覺。人家有此番猜測,也屬情有可原。
雖然男子扮相惹來旁人如此不堪的猜想,但于靜瀟還是鐵了心的要一扮到底。畢竟,這個時代太過保守,女妝出行多有不便,扮做男子,便省了不少麻煩。
有了之前跌馬的經(jīng)歷后,于靜瀟對騎馬多少有些畏懼。白煦是不介意一直與她共乘一騎的,但于靜瀟很介意,尤其是在被人指出二人有“斷袖”之嫌的事情后,就更為介意了。
幾經(jīng)躊躇后,于靜瀟還是決定騎馬。白煦便在鎮(zhèn)中給她買了匹溫順的小馬。騎了個兩三回后,于靜瀟漸漸掌握了一些技巧,倒也不再那么害怕。
果然,男人和銀子,是居家旅行,逃跑私奔必備之品。有了白煦這個既有銀子,又有腦子的男人陪同逃命。這一路上還真有那么點“私奔”的味道。
他倆一路向南,前往的目的地正是魏國使節(jié)團下一個要拜訪的國家,充滿西域風(fēng)情的天慈國。
于靜瀟一直很好奇,白煦是如何跟領(lǐng)團南下的東方磊保持聯(lián)絡(luò)的。直到那一日清晨,她看到白煦在那只綠色的小鳥腳爪上拿下一個紙卷。
她才知道,原來這花里胡哨的小鳥不但能找人,還能送信,想不到還有如此通靈的飛禽。
她覺得十分有趣,便經(jīng)常厚著臉皮跟小鳥套近乎,要么喂幾條蚯蚓,要么給幾顆綠豆,還私自給人家起了一個名字,“翠花”。
倆人一路沿途南下,走走停停,也不覺得如何趕,倒有些游山玩水的意味。當(dāng)桃李競相綻放時,于靜瀟和白煦才抵達天慈國的首府,朵圖。
于靜瀟對這個時代的人文地理涉獵不多,但這個天慈國異域風(fēng)情濃厚,讓她不由想起盛唐時的西域名國,吐蕃、龜茲和波斯。
朵圖城的規(guī)模遠不及大魏的京師,但作為各國貿(mào)易往來的必經(jīng)門戶,卻是相當(dāng)?shù)姆睒s昌盛。無論是古色古香的圓頂建筑,還是大街上處處飄散的烤羊肉的味道,都充滿了濃濃的異域風(fēng)情。
大街上還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各國商人,有牽著駱駝的蒙面伊瑟人,也有袒胸露腹膚色黝黑的南夷族。
然而最讓于靜瀟感興趣的,卻是那些門庭若市的酒肆。譬如眼前這條街,連著五六家頗具規(guī)模是酒肆門前,都站了幾位花枝招展的美女。
這些美人以紅色的薄紗覆面,穿著清涼,露出纖細的腰腹和小麥色的肌膚,下面是充滿波斯風(fēng)情的燈籠褲,再綴以琉璃和銀鈴,行動起來叮咚作響,煞是好聽。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們的大膽。在望見白煦和于靜瀟這兩位風(fēng)度各異,卻均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后,毫不忸怩地拋來幾個火辣辣的媚眼。惹得于靜瀟有些面紅耳赤。
于靜瀟從白煦身邊探出頭,很是好奇地看著這些美人,沒羞沒臊地開口發(fā)問,“四爺,這些酒肆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青樓吧。”
白煦看著她全無羞愧之色的臉,好笑地點點頭,“不錯,這條街正是朵圖有名的風(fēng)月之地。怎么,你很感興趣?”
每一個穿越女都有青樓情節(jié),于靜瀟也不例外,所以她雙眼放光,語氣諂媚,“四爺,要不您帶小的進去見識見識吧。”
對她毫不掩飾的大膽行徑,白煦微微挑眉。質(zhì)疑的意思很明白,這種迎來送往的地方,好人家的閨女會主動要求進去嗎?
于靜瀟也覺自己的要求有些出格,但她實在好奇得緊,便正色地道:“人說,走千里路,讀萬卷書。四爺帶小的出來不就是為了增長見識嗎?此地雖然奢靡低俗,但卻納盡世間百態(tài)!作為一個婦產(chǎn)科醫(yī)生,還有哪里比這由女人撐起的青樓更適合歷練!”
白煦見她連這樣冠冕堂皇的話都搬出來了,便知她是鐵了心地要進去看看,遂點頭輕笑,“好啊。不過話說在前頭,若是出了什么狀況,你自己解決。”
于靜瀟目的達成,不由喜笑顏開,抽出一直無用武之地而被屈就成鞋拔子的扇子,不屑地搖了搖,“逛逛青樓能出多大的簍子。其實……四爺也很想進去看看吧。”
對于她的揶揄,白煦只是抿唇輕笑,也不多說,率先向前方最大的那家走去,于靜瀟立刻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二人剛到門口,便有一個青衣伙計迎了上來。于靜瀟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龜公了吧!
那伙計點頭哈腰地引他們進入酒肆的院門后,便牽了二人的馬送向后方的馬廄。
剛進入酒肆院門,就聞到陣陣笙歌,待進入大廳,同那些淫詞艷曲一并撲面襲來的還有陣陣濃郁的脂粉之氣。
于靜瀟還未來得及上眼觀瞧,但見兩團紅影從左右擁來,是兩個濃妝艷抹的花娘。
她們笑吟吟地擁著兩人,水眸含春,雙手親昵地纏住二人的胳膊,口中嘰里咕嚕地說著什么。
她納悶地看向白煦,卻見他已微笑著開口,同簇擁他的那個女人說話,于靜瀟依舊聽不懂,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說得應(yīng)是天慈國的話。
來喝花酒,卻語言不通,這可是大大的不妙。
也不知白煦對她們說了什么,二女微愕,四只眼睛在于靜瀟身上亂瞟了幾眼后,花枝亂顫地嬌笑一陣,便放開了他們。
于靜瀟遂好奇地問:“四爺,你跟她倆說了什么?”
白煦側(cè)首看看她,不疼不癢地開口,“我只是夸獎了她們的容貌。”
“啊?就這樣而已?”于靜瀟愣了愣,他夸獎她們的容貌,為毛那兩個女人會以那種古怪的眼神兒看著自己?不對!白煦這廝絕對沒說什么好話,估計還跟自己有關(guān)。
在于靜瀟以懷疑的目光瞪著白煦,研究著他說了自己什么壞話時,對方再度開口了。
“我們今天來得也很巧,這樓里的花魁今日要登臺獻藝,所以才這樣熱鬧。”
于靜瀟立時將先前的疑問拋諸腦后,興致勃勃地扯著白煦向人最多的花堂走去。果見堂中搭了個花臺,而臺下則擠滿了人。看來這樓里的花魁甚是有名,不然也不會吸引來這么多的人。
二人來到花廳時,正趕上那位花魁登臺。于靜瀟趕忙抬眼去看,只見那女子以薄紗覆面只露出一雙精致的眉眼,身量纖長窈窕,長發(fā)如泉,身前還抱了一把狀似琵琶的樂器。雖不得見其全貌,但就這份賣相,已屬上成。
她一出來,人群立時爆出喝彩聲,于靜瀟也跟著起哄。
女子微微福身施禮后,向后坐到椅子上,指下輕拈,口中依依哦哦地就唱了起來。
她唱的是天慈語,于靜瀟聽不懂,只覺其音色清靚婉轉(zhuǎn),空靈清脆,甚是好聽。
女子一曲唱罷,人群中喝彩聲不斷。這時有個中年婦人走上臺,跟眾人團團一揖后,又用天慈語說了一串話。
于靜瀟以詢問的眼神兒望向白煦。對方也不賣關(guān)子,直接翻譯給她聽。
原來這位花魁叫顏如月,是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而且此女的架子很大,每月只以特殊的方法挑選出三位客人招待。今天便是她挑選客人的日子。所以才會有這么多人慕名而來。
婦人讓幾個丫鬟端了托盤出來,上面有碳條和紙張,分發(fā)給眾人。讓他們寫上要呈給如月姑娘看的話。
至于內(nèi)容,就自己看著寫。可以是情歌,也可以是詩詞,再實惠點的,直接寫上你預(yù)備出的銀兩數(shù)。只要能引得如月姑娘垂青,隨便你寫什么。
于靜瀟一邊打量著臺上的女子,一邊打趣道:“這如月姑娘真是好手段,讓這幫登徒子看得見,吃不著,又以這些把戲吊著眾人的胃口。難怪這幫臭男人會對她趨之若鶩。”說到這里,她頓了頓,隨后頗識相地補上一句,“咳,當(dāng)然,四爺您除外。”
這時,一個拿著紙筆的丫鬟走到他倆身邊,于靜瀟躍躍欲試地拿起一套。白煦卻擺擺手拒絕了,只是饒有興致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她。
于靜瀟也覺自己這個“偽男”扮得太過入戲,遂干笑一聲地,“重在參與,哈,重在參與……”
寫點什么好呢?她一邊合計,一邊抬頭盯著臺上的顏如月……咦!她……
于靜瀟怔了怔,復(fù)又仔細地看了看那顏如月。不會錯!她絕對沒看錯!怎么會這樣?她不是……
于靜瀟沉吟片刻,很快決定好要寫什么了。她厚著臉皮把紙筆遞向白煦,“四爺,小的不會天慈語,你幫我寫吧。”
白煦卻未接過,“我聽旁邊的人提起。這位如月姑娘其實是我魏國人,只是流落到此而已。你盡管寫吧,無須我代筆。”
于靜瀟愕然,原來這位顏如月是魏國人!既然沒有語言上的障礙,那便好辦了!
她低頭在紙上寫下一行字,然后交給了過來收紙條的丫鬟。
白煦看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不免有些好奇。
“你寫了什么?”
于靜瀟故意賣關(guān)子,“四爺,您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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