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嵐回到客棧時，恰好王元白等人已經睡醒洗漱好，此刻正精神抖擻地坐在桌前，等著小二將午飯送上來。

        王元白轉頭看見容嵐，揮手招呼：“景之一早都去哪了？方才我去敲門喊你用飯來著。”

        容嵐走了一圈也餓了，取過一把椅子放在桌前坐下，簡單說起了今早的事情。

        聽得一眾人十分唏噓。

        謝斌感嘆：“我看考官這般年輕，沒想到已經是郎中了。”

        王元白撓了一下頭，“其實……我兄長當年這般年歲的時候，比他還高上一階。”

        宋琛接話，“畢竟當年你兄長的名聲也是響亮的，十九歲中舉，這都是少有的。”

        王元白道：“這倒也是。”

        幾人用完飯，靠在椅子上休息。

        此刻飯飽喝足，院試剛結束，鄉試又在三月后，幾人心中很難有“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緊迫感，干脆就此坐著閑談。

        過了一會，楊修站起身來，拍了拍袖袍。

        楊修道：“我看你們都累了，那我且一人出去走走。”

        容嵐一早起來，此刻確實有些犯困，只轉頭問道：“楊兄要去哪里走？我方才回來時候，堪稱是“天地一大窯”1，若是你不急，還是等太陽下山了再去吧。”

        楊修挑著眉笑，“自然是好地方。”

        他不打算仔細說，提步就要走，卻被王元白抓住袖袍，笑道：“好地方？令尊可知道這事？”

        楊修被扯住衣袍走不了，也不再打啞謎了，“平日我那些孤本在哪尋到的，這次我便去哪了。”

        這話一出，就連神色懨懨的容嵐都清醒了幾分，楊修笑道：“如何，可要同去？”

        幾人紛紛站起身，整理好衣袍，與楊修一同出去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這里為什么可以尋到孤本了。

        楊修不過是帶著幾人轉過了幾個陌生的巷子，眼前再次開闊時，卻是和京城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樣的風景。

        京城的街道絕大多數都是用石板鋪上，方便京中貴族的馬車不會來回晃悠，在雨日也不會沾得滿是泥濘。

        但是此處的石板道路已經破敗不堪，一群孩子跑過還能揚起一片飛塵。房屋瞧著都略有破敗，仔細看還能看見角落的蜘蛛網。

        容嵐有種城里人下鄉的差距感，從沒想過京城還有這樣的地方，想來此處，就算是官兵也會少來，禁書這類東西，自然也管得不嚴了。

        王元白拂去袖袍上已經沾上的灰色，“你是如何尋到這個地方的？”

        楊修領著眾人走到了一處書店門口，像是玩笑一般說道：“曾經追著一個女娃來到這里的。”

        幾人進了鋪子，看著雖小，但是稱得上五臟俱全，各類的書都有賣上一些。

        容嵐只是一眼瞟去，就已經看到了好幾本別處看不見的孤本，探手取下幾本放在懷里。

        既然瞧見了，自然不能放過。

        轉過頭看見楊修、謝斌和宋琛三人聚在一處，低頭議論著，像是瞧見了什么大寶貝。

        容嵐走近去看，才發現其封面是桃花飛舞的模樣，上面寫了幾個大字：春宮圖。

        楊修話余瞥見容嵐走了過來，慌忙用其他的書蓋住，“容弟你還小，有些物什是看不得的。”

        宋琛、謝斌也是連連點頭。

        楊修幾人都比容嵐早出生幾月，平日沒把容嵐當成小輩，此次倒是裝模作樣起來了。

        早就瞧見封面的容嵐：……

        畢竟是古人，見識還是少了。

        這只是一維，現代有二維、三維的。

        容嵐默默地抱著懷里的書，走到書店老板的面前，“老板，結個賬。”

        老板數了本數，有五本，報價三百文。

        此處真的是物美價廉了。

        容嵐付過銀子抱著書，先行走到了街道上，再次端詳起街道的的模樣。

        破敗灰暗，與京城別處截然不同，父親為官多年，可否知道此處的模樣？

        容嵐正在沉思，眼前突然出現一只手，掌心向上，小小的，皮膚還算白，卻沾了很多灰塵，蓋住了本來的膚色。

        而掌心里，赫然是一只棕櫚葉編制的螳螂，精致小巧，栩栩如生。

        容嵐微微抬眼，瞧見一個女孩，約莫十二歲出頭，頭發只是簡單綁起束在身后，臉上滿是黑灰，卻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純質干凈。

        女孩正笑得燦爛，容嵐也回她一個笑：“可是有事嗎？”

        女孩晃了晃手心，“好看嗎？”

        容嵐點頭，“好看。”

        女孩又道，“那公子買一個吧，只要兩文錢。”

        女孩衣衫襤褸，怕是街道上過著苦日子的苦命人，容嵐看她滿臉的笑意，點頭應允，“那我便買一個吧。”

        容嵐將兩枚銅錢放到她的手心，有意道：“這螳螂編得巧妙，其實賣十文錢也是可以的。”

        容嵐想再給她幾文錢，富則兼濟天下，容嵐雖然算不得富，微微兼濟眼前的孩子還是可以的。

        女孩卻擺手，“葉子都是不要錢的，兩文錢夠了。”

        楊修等人也買好書從書店出來，女孩看見楊修，小跑過去將手心的螳螂舉起，“楊修哥哥，還買螳螂嗎？”

        幾人紛紛不解，楊修出身官宦，如何與這位女孩認識的。

        楊修素手摸了摸女孩的頭頂，“給我五個，家里面的弟妹們都爭著要呢。”

        又跟身旁的眾人解釋，“我便是追著她，尋到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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