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鑫的母親看著孫旺房間里那些東西，嘆了口氣：“等明天把這些東西能賣的賣了，該分的都分了，咱家也沒啥值錢的東西了。家里那點田地，估計只有等它荒著了。現在農村根本沒什么人種田，年輕人都進城打工去了。

　　剩下的大多是些老年人，要么就是留守兒童。除了有些像你爺爺奶奶那么能干的老人，還能自己種點莊稼自食其力。其他人家里，幾乎都是大門一鎖就進城了。那些田地什么的，根本就沒人管。”

　　孫鑫的母親望了望這個她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轉頭對我說道：“落落，媽在農村待了幾十年，有些生活習慣，可能跟你們城里人不太一樣。等進城了，媽會努力適應城里的生活，到時你可得好好教教我。”

　　我這幾天都沒休息好，今天下午也沒睡午覺，此刻真有些困了。卻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繼續和孫鑫的母親聊天：“媽，在城里生活，其實跟老家沒什么區別。您這么聰明，哪有啥需要我來教的。到時您來了就知道啦，多住兩天，沒事去小區里轉一轉，熟悉熟悉環境，很快就可以適應了。小區里老頭老太太可多了，每天早晚都有人在外面鍛煉身體，特別是晚上，一群跳廣場舞的，別提多熱鬧了！媽，到時您可以去跟著跳！或者，您也可以學著打打麻將。”

　　雖然我搬到孫鑫的出租房之后，還沒怎么出去過，對他那個小區的環境也不是特別熟悉。但我想城里每個小區應該都差不多吧？至少我的娘家那邊就是這樣的。只不過我爸和我媽，一個熱衷研究棋藝，一個酷愛麻將文化，我還沒怎么見他們出去跳過舞。

　　孫鑫的母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落落，你快別取笑媽了。就媽這土包子，哪會跳什么舞啊！我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麻將就更學不會了，還是別瞎折騰了。我可不想讓城里那些老太太笑話。”

　　說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黯淡了下來：“落落，媽今天上街的時候，碰到村長了，跟他聊了兩句。他說讓我進城之前，記得到村委會把孫旺的死亡證明開了，還要去派出所注銷她的戶口。唉，你說人活一輩子，到底圖什么？到頭來，就簡簡單單一張紙，便徹底宣告死亡了。”

　　老人家情緒瞬間變得如此低落，原來，是又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兒了。

　　辛辛苦苦撫養了十幾年，結果不但沒享到半分福氣，還因此和陳家的人結下了仇恨。

　　也不知道，陳家那群人，在孫旺死后沒撈到一丁點好處，以后還會不會想方設法地再來搗亂？但愿不會吧，畢竟李美鳳這次被孫鑫狠狠整治了一頓，應該不敢再胡來了。而且家里值錢的東西很快都會處理完了，孫鑫的母親不久也要進城。陳家人就算來了，也得不到什么東西，頂多是白跑一趟。按照孫鑫的說法，他們是萬萬不敢燒房子，或者去動孫家墳墓的。

　　孫鑫的母親擦了擦眼淚，終結了今天的談話：“好了，落落，時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天早點起來，吃了早飯還得收拾收拾東西呢，可不能讓人家司機等咱們。”

　　“好的，媽，您也別再胡思亂想了。只有您保重好身體，我和孫鑫才能安心。媽，那您早點睡！晚安！”漫長的婆媳談話總算結束了！終于得到了可以就寢的懿旨。我生怕孫鑫的母親還要拉著我說東說西的，趕緊跟她道了晚安，然后飛快地溜進了臥室。

　　回到臥室后，孫鑫那個大懶豬早已經睡著了。不知道他哪來這么多瞌睡？就算這次沒有孫旺的事，我也聽他說過，每次一回老家，他就睡得特別香。

　　在梵城的時候，他每天起那么早準備早餐，分明是一只勤勞的小蜜蜂。哪像眼前這頭懶豬一樣，除了吃就是睡。

　　我鄙夷地看了熟睡中的孫鑫一眼，再也抵擋不住瞌睡蟲的攻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也許是太困了，第二天一早，我和孫鑫都是在他母親的敲門聲中醒來的。

　　起床一看，天哪！已經七點半了！

　　我們匆匆忙忙地洗漱吃飯收拾東西，生怕誤了坐車的時間，讓人家司機干等著。

　　還好孫鑫的母親不僅做好了早飯，還把讓我們帶到城里去的東西都打好了包，為我們節約了不少的時間。

　　孫鑫看到母親裝的扎扎實實的幾大包油米糖面，有些不忍心：“媽，這些都是收來的禮，昨晚咱在廚房做飯的時候，不是已經商量好了，給爺爺奶奶，還有大伯四叔家都分一些嗎？您怎么又給我了！這些東西城里又不是沒有，需要的時候買就行了，扛這么遠做什么！”

　　老人家也不理會兒子的抱怨，轉身到屋里把她昨天給我買的那包零食也提了出來，和其他東西堆在一起，隨后笑道：“傻小子，買東西難道不花錢嗎？家里有現成的不是更好。媽專門給你倆叫了車，又不需要你們動手扛多遠。到了小區門口，你先把東西下到路邊，讓落落看著，以你的體力，最多搬個兩趟，不就搬完了？鑫鑫，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等媽也進城了，以后你就是想從老家拿點什么，也沒東西讓你拿了。”

　　孫鑫拗不過母親，一邊提著東西往馬路對面走，一邊問道：“媽，那您拿的也太多了吧！都給我們了，他們幾家還分得了多少啊？要分就多分點，可別讓人家說咱小氣。”

　　孫鑫的母親笑道：“這還用你說！放心，我給他們幾家人分的，不比給你的少。行啦，快走吧，先把東西全部提到對面去，再啰嗦的話，人家司機都該來了。”

　　孫鑫的母親見我提著行李箱，一把接了過去：“落落，來，你提這個輕一點的，箱子媽幫你提。這鄉下的小路可不像城里，箱子拉著就能自己走了。必須要實打實地提起來才行。”

　　說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便自顧自地往前走去。只見她一手提著箱子，一手提著袋大米，背上還用背簍裝了滿滿一背的東西。

　　看著她瘦弱的背影，再看看我手里這點東西，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有時甚至覺得，孫鑫的母親作為一個婆婆媽，對我這個媳婦兒的疼愛，一點兒也不比我親媽給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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