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望了望這個院子，這座與我交集不多的土墻房，想想第一次跟孫鑫回老家時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恍然如夢。

　　時間都去哪兒了？我與孫鑫結婚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小吵不斷，大吵也沒少過，我與他這段姻緣，當真是好事多磨嗎？不知道下次再回老家時，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我嘆了口氣，轉身追著孫鑫母子，往對面的馬路走去。

　　當時的我哪里知道，這次回城后，我要很久以后才會再次故地重游。等我再回來時，已經是孫鑫二婚老婆的身份了。

　　孫鑫母親幫忙聯系的那個司機倒還挺準時，還不到九點，人就到了。

　　這個司機看上去，是個還算年輕的小伙子，看起來比孫鑫大不了幾歲。

　　哎，明明差不多的年紀，人家都已經開上車了，孫鑫卻仍然一無所有。

　　司機幫著我們把東西都裝進了車里，等我和孫鑫都上車后，他正準備發動車子。孫鑫的母親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從口袋里拿了些錢，塞到司機手里：“師傅，不好意思啊，差點忘記給錢了。”

　　司機笑笑：“老人家，您家里人都還在我車上呢，我還怕他們賴賬不成。行，您現在給了也可以。”

　　孫鑫望著車窗外的母親，心疼地說道：“媽，車費我們下車了自然會給，您操這么多心做什么！”

　　孫鑫的母親嘆了口氣：“媽現在老了，也沒什么大用處。能給你們省點心，不添什么麻煩，我就心滿意足了。走吧，下車別忘了拿東西，到家了記得給媽打個電話。”

　　兒行千里母擔憂，聽著母親的嘮叨，孫鑫眼眶也有些紅了，他扭過頭，擺擺手：“媽，您保重身體，忙完了早些上來！”

　　車子啟動以后，孫鑫的母親仍然站在路邊，一邊抹眼淚，一邊朝我們揮手。唉，最近幾天，這位老人家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看著實在可憐。

　　隨著車速的加快，她瘦弱蒼老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我們的視線里。

　　孫鑫揉了揉眼睛，對我說道：“夏落，媽苦了一輩子，也沒享到什么福。等她進了城，咱都對她好一點，千萬別讓她老人家受了委屈。”

　　我雖然也被孫鑫的孝順感動，可他這話卻讓我心有不安。

　　我不是個無理取鬧之人，哪里會無緣無故讓老年人受委屈？可是萬一鬧起了矛盾，難道為了不讓老人委屈，我就得委屈自己嗎？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孫鑫的母親希望我早點生孩子，可我卻打算過幾年再生。就這一件事，都不知道會產生多少口舌之爭。不知道孫鑫，到時在母親和媳婦的天平中，會選擇傾向哪一邊呢？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靠在座位上假裝打起了瞌睡：“哎，今天早上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不行，我還有些困，我再補一會兒瞌睡。”

　　孫鑫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知道我在假裝打瞌睡，故意說些話給我聽：“媽是個苦命的人，嫁到孫家后，吃了不少苦。她娘家沒人了，我爸走了，現在連孫旺也走了。我的工作沒你那么自由，我又是個大男人，不如閨女貼心。

　　夏落，媽現在只有靠我們了，你是媽的兒媳婦。等她到城里后，你不忙時一定要記得多陪她出去走走，空了就跟她聊聊天，免得她一個人胡思亂想。”

　　說著說著，孫鑫突然話鋒一轉：“這人哪，閑起來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我看孫旺的事情，媽可能一時半會兒是緩不過來的，城里也沒什么事情給她做。要我說，只要讓她忙起來，她就不會想那么多了。夏落，以前你說你30歲之前不想要孩子，我也不愿意勉強你。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要是生個孩子，媽有了精神寄托，就不會再去想那些傷心事了。反正早生晚生，早晚都得生孩子，女人總要過這一關的。媽說了，多個孩子，也就是多雙筷子的事兒，花不了多少錢。你還不如趁現在年輕，早些生個孩子，交給媽帶，咱們也好專心打拼事業。”

　　呵呵，果不其然，說來說去，還是逃不過催生這件事。

　　我實在不明白孫鑫怎么想的，難道為了讓她母親開心，我就要改變自己的計劃嗎？還多個孩子就是多雙筷子的事兒，我看他真是被自己的母親洗腦了。

　　如今在城里，別說生孩子了，從夫妻倆決定懷孕開始，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孩子出生以后就更不用說了，以我和孫鑫現在的經濟條件，如果不啃老，就算生了孩子，也是讓后代跟著吃苦的。我嫁給孫鑫，可以陪著他住出租房，陪著他一起白手起家，可我不想讓孩子和我一樣。

　　我一直認為，孩子是愛情的結晶，而不應該是哄老年人開心的工具。在夫妻倆感情穩定，經濟優渥的時候，生出來的孩子，才會少些磨難，多些幸福感。怎么能為了討人歡心，就隨隨便便讓一個生命降臨呢？簡直是無稽之談！

　　我本來想反駁孫鑫幾句，可轉念一想，這樣豈不是上他的當了？在生孩子這件事情上，孫鑫和他的母親是站在同一戰線的，而我卻是孤軍奮戰。唉，還是繼續裝睡吧，起碼暫時不用面對這個尷尬的問題。

　　孫鑫絮絮叨叨半天，見我閉著眼睛毫無反應，嘆了口氣：“看來還真的睡著了。以往要是催她生孩子，她非得跳起來不可。”

　　我聽見前排的司機笑了笑說道：“兄弟，孩子的事兒急不得。女人如果不想生，你就算讓她懷上了，她也能狠心不要。現在的女人哪，可不像古代那樣，把夫家的話當成圣旨。這些新時代女性，追求的都是獨立自由。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就更不會對丈夫的話唯命是從了。說句不好聽的，你要是把人家逼急了，小心讓你重新變成單身漢！到時不僅孩子沒了，連老婆也沒了，不劃算啊，哈哈哈！”

　　我臉上雖然毫無表情，心里卻忍不住樂開了花。

　　這個司機朋友，說話雖然搞笑，可說的都是事實，正合我意。

　　哎，同樣是男人，別人怎么就能這么明事理呢？連個外人都能明白的道理，孫鑫卻始終不懂。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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