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和賽掌柜坐在人力車上，遠遠看著這一幕，情不自禁都發出了一聲嘆息。

        “不愧是楚勝奎親手帶大的，脾氣秉性倒還真的有些相像。假以時日，他或許會成為你在津門立足的最大障礙，并且經過此事后，楚家在他的帶領下，或許也不會再韜光養晦了。”

        這種變革是取決于如今津門的時事。

        楚家藏不住了……

        陳遠并不擔心這一點，反而有些心塞的回道：“好像除了嶺南莫家是最堅定的支持者，津門各勢力愿意依附的人數，還沒有楚經國那邊的一半人多。”

        賽掌柜卻笑出了聲。

        “這是自然，汪家，黃家，甚至一直和這兩家沆瀣一氣的白家，童家，都是津門一流家族，有他們坐鎮，需要靠他們賞飯吃的各方勢力自然會被動的選擇站隊。”

        陳遠微微皺緊了眉頭。

        “今日隆盛昌也被卷入，而且還是站在楚經國這一邊的，真是麻煩。”

        賽掌柜一想到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隆盛昌的小掌柜，當真是個草包，人家是去分一杯羹的，他倒好，送起了人頭……”

        事已至此，陳遠也無法真的生陳遠的氣。

        “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要是隆盛昌出了事，我在津門也沒了起勢的資本。更何況，我們算起來也師出同門，命運同根。”

        賽掌柜嗯了一聲，不急不慢的給出了自己的見解。

        “楚秀柏要分家，想來也是楚勝奎臨終前的囑托，避免自己的家產全被外人占走，這樣至少還能留下不少。”

        “反正楚經國不是已經答應葉掌柜，要把碼頭的生意給你們了，這是一件好事，我要和洋人做生意的話，你們的碼頭也能為我所用。”

        見她如此不客氣，陳遠不氣反笑。

        “那黑市就無法保持中立了。”

        賽掌柜卻是認真道：“從我們見面那一刻起，你從黑市離開，就等于是我賽掌柜明目張膽的告訴眾人，這個外地來的男人，以后是我賽掌柜的人了。”

        嗯？

        陳遠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賽掌柜，卻見她的目光如炬，再次看向楚家大院。

        “他們分完了。”

        果不其然，賽掌柜的話音剛落，楚經國等人便從楚家大院退了出來，上了人力車揚長而去。

        剩下的各方勢力也是各回各家，整個靈堂前面站著的所有人也松了口氣。

        至少，沒有起更大的沖突。

        楚秀柏返回靈堂，而莫家眾人卻沒有直接離開，反而在莫家住下了。

        陳遠沖著葉軒和南宮玟招手，然后看了賽掌柜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好戲散場了，我得先回去了。”

        賽掌柜點了點頭，忽而又鄭重其事的說：“剛才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多多保重。”

        陳遠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甚至也不知道賽掌柜的心思是什么樣。

        她沒有明著說出來，恐怕也是現在的時機不對。

        更何況，他們之間的感情遞增也沒有那么快，現在算是陳遠落難，無論是誰給他一根稻草，他都會情不自禁的把對方當成一束光。

        這樣很難產生真正的情愫，更像是深陷泥潭的某種救贖。

        他想起岳長征總會在酒后反復提起一句話，爺們在低谷時期的時候，千萬不要愛上一個女人，因為在那時候的男人心理，看誰都是救贖……

        葉軒和南宮玟小跑著過來，兩人臉色都不太好。

        陳遠什么都沒有說，示意他們坐上車，先回了隆盛昌再說。

        ……

        傍晚時分，雨勢增大，陰沉的天空還有雷響轟鳴。

        陳遠‘復制’完幾件贗品，讓南宮玟送去黑市，隨后敲響了葉軒的房門。

        這個時辰，葉軒并不會睡覺，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坐在桌子前，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碼頭的事，什么時候敲定下來？”

        陳遠自顧自的點起一根煙，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他會起草一份協議，我也不知道要多久。”

        葉軒心情低落，回答的倒是很干脆。

        “這事你不用想了，以后長點記性就行了。況且，楚經國愿意把碼頭讓出來，對隆盛昌來說，的確是一樁好事。”

        “可是我們現在的敵人又多了一倍。”

        葉軒無比懊惱的看著陳遠，心塞的喊道：“原本依靠你的探云手，我們可以很快的就把隆盛昌金字招牌打出去，現在好了，四面樹敵，以后針對我們的人肯定不少。”

        “楚秀柏可不是好惹的！”

        葉軒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可陳遠卻覺得這些都是小問題。

        “楚秀柏現在還騰不出手來對付我們，更何況，你知道莫家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和楚秀柏站在一起嗎？”

        葉軒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這就是我納悶的地方，當時可是鄭圖夫把楚勝奎氣倒的，現在楚秀柏一脈還能跟他合作？”

        陳遠笑道：“這并非是楚秀柏的想法，應當是楚勝奎臨終前做的手筆，你應該也能想到，嶺南的莫家是靠土夫子發家的，算是站在了古玩市場的源頭上，也正是現在楚家最需要的一個領路人。”

        葉軒半懂不懂的點頭。

        “那照你這么說，楚家其實并沒有倒下？”

        陳遠嗯了一聲。

        “不僅沒有倒下，莫家的到來，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是增強了他們的勢力。”

        葉軒一拍大腿，悔恨交加的喊道：“我今天真不應該去的，要是不去，就不會被楚經國當槍使，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站在楚秀柏那一頭了！”

        陳遠看了一眼葉軒沒出息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今天就不可能這么和平的收場了……”

        葉軒茫然的看向陳遠，不知道這話里話外的意思。

        “在今天的局面上，我們并非無足輕重。你和我都是津門的未來，而楚家現在的局面，也靠后起之秀強撐著，如果我們后面選擇站隊楚秀柏，原本就勢單力薄的我們，會成為第一道幌子，火力最后都集中在我們的身上。”

        葉軒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合著，楚家的事，我們就不應該參與進來的。”

        陳遠笑著踹了他一腳。

        “你個豬腦子，現在才想通這一點，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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