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懶洋洋的去看了看萬象閣，給補充了點物資。至于法器，已經是鍛造坊直接供給了，現在可以直接用積分訂購了。

        役勤之后，替補過來兩個往字輩凝丹期弟子。不過今天在的只有役喜，我也沒跟她多說什么。交接完物資，我就離開了。

        在宗門里隨便走了走，人氣足了很多。但是與之前據說師兄預見的夢境中又有了很多不一樣。多了很多建筑，也多了很多人。所以師兄預見的未來，還是會有很多不一樣吧？

        左星太大，光憑走是逛不完的，走沒多遠我拿出了那輛輪椅，坐上開啟浮空直接往外來修士租住區飛去。

        租住區其實是片很大的半島，平時租客很少，但是這一屆向南杯比賽還在進行，所以租住區還是人滿為患的。那對母子在租住區開了個小茶館，這會呢比賽還在進行，人都在那邊，茶館里一個人都沒有。

        我直接飛進茶館，通往后面的門半開著，我直接飛到門邊。一個男子背對著門坐在后面的小院里，一個看來七八歲的男孩坐在旁邊，沒看到那個母親，但是有女聲傳來。“我就是隨便揉了點面，那鍋肉湯還是你昨兒買來的肉熬的，只要你不嫌棄，就一起吃碗湯面。”

        “我哪里會嫌棄，過來正好趕飯點上了，怪不好意思的，小鶴不會怪叔叔臉皮厚，搶你面吃吧？。”

        “哺叔叔是來給我送藥的，我們謝您還來不及，怎么會怪呢？”那個背對的男人居然是役哺，他是自己想來？還是師兄安排的？給未來宗主安排了個后爹？這真的是師兄么？不會是什么外星生物吧？這么奇葩的計謀也能想出來？還有這孩子，不是二百年前救回來的么？怎么看起來只有七八歲高低？不知道長相如何？叫小鶴？嗯，我討厭的名字。

        “小鶴，下午沒事吧？要不要吃完帶你去看比賽？”

        “人太多了，不要去。萬一遇到那家的人可怎辦？小鶴的樣子可一點沒變啊。”

        “娘，我是不是再也不會長高了？”

        “放心吧，小鶴。你看叔叔的師傅現在多高啊，以前他也跟你一樣長不高，他可是好幾千歲了才開始長個的，現在不也不矮了。你只要好好吃藥，好好修煉，以后一定能長高的。”

        三個人又說又笑其樂融融的吃了湯面，這情景讓我想起了前世我其實也看到過一樣的場景。那個孩子叫賀子祁，當時只有三歲，可這只有三歲的娃愣是將十二歲的我趕出了門。我無家可歸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我將這段記憶深埋心底，曾經以為早就忘了。今天看到相似的場景，相近的臉，我才知道我從沒忘過，甚至那無處安放的仇恨一直在增長。

        “哎呀，有客人來了呀？您是來喝茶，還是要吃點點心？傍晚人多時候我還會唱兩段，這會沒什么人就不唱了。”

        “師叔祖怎么來這了？浣娘這是我師叔祖遠拂，也是萬象閣的閣主。”浣娘急著行禮。

        “我就是到處看看，正好走到這了。來都來了，給我沖杯茶吧，要淡一點的。”

        “好的，閣主，您稍候，浣娘馬上去沖茶。”

        我直勾勾盯著小鶴看了會，那畢竟不是個真孩子，很坦然的讓我看。“你過來，陪我說說話。”

        “師叔祖，小鶴…”

        “今天加了物資，你該回去幫忙去的。”役哺應是從沒見過我這樣說話，嚇住了絲毫不敢反駁，最終弓著腰離去了。

        我還是直勾勾的看著小鶴，實在太像了。“你叫小鶴？全名是什么？”

        “我娘沒有姓，我也沒有，就叫小鶴。會飛的那個鶴。”

        “會飛？可翅膀都折過了，飛起來可是會痛的。”

        “痛也得飛，能飛一天也是好的。”

        “那如果除了痛以外，還有其他代價呢？很大很大的代價。”

        “無論是何代價，我都愿意。”

        “不會后悔么？”

        “不出這代價即刻就是死，出了這代價，至少還能痛快一回再死。”

        “用這么張小臉一本正經的說大人話，還真不是一般的讓人討厭。運氣好點，也許還能不死，你當然得愿意，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就沒有了。”

        “求閣主救救我們母子。”這個假小孩很會看顏色，直接噗通一聲跪在我面前。

        “知道我為什么想救你么？以前有個小孩，我很恨很恨他，可我有能力了卻沒機會報復了。而你有一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我也許不是救你，而是折磨，你還愿意么？”

        小臉猶豫了片刻，然后堅定的說道“愿意，我愿意。我想活，請閣主成全。”

        “有的人選痛快死，有的人選憋屈著活，這選擇呢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你選完了，后悔也沒用，好好受用吧。”

        “閣主，鶴真的不會后悔。再苦再痛的活著，我只要活著，就是那些人眼中釘肉中刺。我痛苦活著，他們也痛快不到哪里去，那就夠了。”

        “很好，把這句話永遠刻在你腦子里。明天一早來蘑菇園找我吧，知道蘑菇園在哪吧？”

        看他點點頭，我就直接離開茶館回了蘑菇園。

        回到蘑菇園我都沒進屋，直接去了竹林。這回師兄就坐在竹亭里，不知道寫著什么，桌上已經放了厚厚一疊紙了。

        “這輪椅你準備坐多久？裝病裝一陣子得了，別真裝出病來。”

        “宗門太大了，走路累。這挺方便的。師兄，你覺得那個小鶴，以后叫行鶴怎樣？”

        “你去看了眼就想收徒了？為什么？首徒很重要，得慎重啊。”

        “我曾經有個弟弟叫賀子祁，他三歲時候把十二歲的我趕出了家門。我還有個妹妹叫蘇沐曉，她連門都不讓我進。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沒了家。而這個小鶴有一張跟賀子祁一樣的臉，我不想讓他死的太容易，還想讓他活的更苦點。”

        “童童，那就收下吧。但他不能住蘑菇園里。”

        “還讓他們母子一起住吧，役哺是你吩咐去的？”

        “他自己也有想法，我默許的。”

        “嗯，隨便給安排個地吧，條件不要太好的。”

        “這個行茗會安排妥當。童童，千萬別把自己困在過去里。”

        “嗯，沒看到他那張臉之前我以為我早就忘了，原來并沒有。放心吧師兄，我頂多就是說話難聽點嚴厲點，做不出什么過分的事的。雖然挺恨的，可其實賀子祁也就是個三歲的熊孩子。這個小鶴可有二百多歲了，不是孩子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

        “不過，我可能會把你預定的未來宗主給教廢了。”

        “沒事，反正就是個備選方案，再選幾個就是了。”

        “這人選怕是不好選。”

        “是啊，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備選方案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了。”

        “新的備選？”

        “在路上，過些天，你就知道了。”

        “還在路上就已經被備選了？誰啊這么厲害。”

        “要帶徒弟了，你還是去翻翻書學學該怎么教吧，其他事不用費心思了。要我給你找書么？”

        “不用，我隨便教教就成，再說先得等行坍治好了才行。”

        “有問題隨時來找我。”

        “嗯。”

        第二天，天剛亮，小鶴已經等在蘑菇園門口了，我還是坐著輪椅出去見的他。”

        “這么積極啊，我昨晚睡前考慮了下，修為沒了源根毀了，就算有能力恢復源根也好不到哪里去了，還得面對卡森家已經那岫巖派的責難，實在是不怎么劃算的買賣啊。”

        “我……我以后一定讓閣主賺很多，很多的很多。”

        “很多的很多事多少啊？空口白話誰不會啊？”

        小鶴低頭沉默了很久，最后下了什么決定，拿出一塊比手帕小很多的皮紙來，皮紙翻開里面有塊小小的玉，玉上雕刻著奇怪的字符，“卡森家要殺我們，主要是想把這個搶回去。紙上是卡森帕恩當年的認罪書，這塊玉是卡森家的家傳寶玉，據說有個寶藏的。”

        “認罪書？”小鶴點點頭將東西遞過來，我是害怕別人給的東西了，丟出一個封閉箱。

        “你把東西放進去。”小鶴聽話的把皮紙和玉都放在里面，然后還后退了一步。我盯著他看了會，“你自己走過來的？你娘沒陪你來？”

        “早上茶館來了客人，我自己來了。”

        “這客人來的夠早的。”

        “再早，只要在左星，就不敢動手。”

        “這路挺遠的，給你個小玩具吧。”我拿出了一架小飛機，以前做過一架再做容易很多，昨晚竹林回來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做完了。“這個給你在宗門內代步用，你那小胳膊小腿的，別給走廢了。”

        小鶴看著萌萌的飛機有點呆，“可向南不是禁止在宗門內飛行么？”

        “有這規矩么？我怎么不知道？”當然是有的，這規則還是我加的呢，“你在六尺以內高度飛不會有問題的。”我當時寫的不能于十尺以上飛行，多有先見之明啊。

        “可我現在沒修為，沒法御使法器啊。”

        “這個呢，會動手指頭就能開，還是光能源石混動。按你的小體格，里面填裝的源石夠你在宗門飛個幾年的了。坐上去，里面有個盆大的圓盤，那是控制方向的，向上就拉，向下就壓，右邊兩個按鈕，一個綠圓點是開關，紅圓點有急事時候按會發出警報。去吧，坐著它去拜訪下你行坍師兄，就說你行鶴奉師命來請師兄治療。治好了再去找宗主行茗，讓他給你安排新住處。”

        小鶴目瞪口呆的看著我“您要收我做徒弟？”

        “不愿意？”

        “愿意的，愿意的。”

        “那就行了，先去治療吧。開著飛行器去，鶴就得高一點，去吧。”

        “是。”他強壯著膽，卻還是抖抖索索的開著小飛機走了。其實這飛機我趕著時間做的，飛不快也飛不高。

        我想了一晚沒想明白為什么這么想收他做徒弟，也許看著那張賀子祁的臉恭恭敬敬的本身就很爽吧？千余年了，真正的賀子祁與蘇沐雪應該早就塵歸塵土歸土了，有仇有怨我也無法可想了，難道還要追到地府去么？

        為什么給行鶴小飛機呢？當時下意識的就做好給了。現在想想，他的生世注定了他無法過個平淡的人生，不如就從少時開始培養不去在意他人目光吧。

        行坍看到小飛機就沒有異議給他很快治好了傷。行茗給他們母子安排的住處在外門，告訴他因他母親不是宗門弟子，還是特許他們一起住在外門。我沒去看過他的住處，據說只有三間房加個小倒座，倒座間還占去了一半院子，聽起來比我小時候鎮上住的房子還小點。

        行鶴正式入門也辦了個簡單的儀式，只有師傅和兩位師姐到場了。師傅說了幾句勉勵的話給了本宗門新制的弟子規。師姐給了把中階的劍。多多大方的直接給包了一千源石。其實師姐的劍按材料算大概最多值個一百多，成品賣價最多也就能抬到四百頂了天了。我也很厚臉皮的說小飛機就是提前給的拜師禮了，還很大方的送他一套萬象閣里能換五個積分的弟子服款式法衣就把他打發了。

        雖然這個儀式乃至我們送的禮物都非常敷衍了事，可這也是宗門占據左星以宗門駐地以來首次收徒儀式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人生在世啊必須知足。

        行鶴正式成為我的弟子后，他每天清晨都駕駛著小飛機從外門穿過弟子堂，到達護衛司值宿區與萬象閣之間的那片廣場，區別于大廣場我們叫它小廣場也有叫萬象廣場的。

        我自從坐上輪椅，從此在公眾場合就再也不愿意自己走了。后來還自己做了輛樣子相同，但是功能強勁很多的輪椅，每天坐著它在宗門各處往返，速度很快也輕便，關鍵浮空坐著誰能看出來我變矮了啊？

        而行鶴并不太想坐小飛機趕路，實在是太招人眼了，可他那小短腿跑起來太慢，沒有了修為也跑不了那么遠的路。他娘浣娘在弟子堂的食肆做了廚娘，現在弟子堂已經有幾百人的規模了。

        行鶴每天被我限定每天必須很早到，我卻每天晚晚到，但又會檢查監控看他有沒有按時到達，當我發現哪一天他遲到了的時候，我會扣他的積分。行鶴的積分在最初的百年間都會換成藥材，他娘與他都需要藥材治療修煉都需要藥材，可他還沒長成的身材又很難找到合適的職位，為此我還特意給他破例讓他三百年內不必強制完成宗門任務，不然他就只能去開荒種地了，不過他這體格開荒種地估計也會累垮了。

        他每天都嚴格按照我給的時間表作息，清晨大概六點半到達小廣場后，在萬象閣的廊檐下晨讀一個小時。然后打一套養身決開始熱身，養生訣在宗門弟子堂有現成的。熱完身之后護衛司差不多八點半開始集體鍛煉了，行鶴就得跟著一起練，可惜很久都沒跟上，不過護衛司都是凝丹期以上，他才剛開始重新修煉，不著急。十點半，回到萬象閣廊下讀一個小時書。然后半小時午飯時間，時間緊的完全來不及趕到那個食肆去吃。十二點開始，他要進萬象閣倉庫去辨認材料，用真正的實物去學習辨認材料，多奢侈啊，這就是萬象閣閣主弟子特權。每天兩個小時只需辨認十件材料，辨認可不僅僅是認出是什么材料，還得知道產地，知道低中高品質如何區分，知道大部分使用配方，知道提純方法，甚至兌換積分市場價格等等都需要知道。辨認材料之后，他就得去看各種修煉心得體會，一直看到下午六點才可以回去吃晚飯。晚上也是要至少跟我過去一樣，至少要修煉半個晚上才能跟上我給的進度，每隔半個月我都會檢查他的源力值。

        幾百年時間就這么平平淡淡的過去了。行鶴重塑的源根穩定，并且重修到了凝丹期，他也習慣坦然坐著小飛機在全宗門穿行。師兄說的新一的備選方案晚了好幾十年才到宗門，他據說是棠叔叔的養子，眉叔說其實是棠叔叔以前受過他家恩惠，收養遺孤算是還當年的情吧。他叫棠離析，到宗門的時候是七十多歲，人生的絕大多數時間都在來宗門的路上了。師兄把他交給行茗收了弟子，然后他有了字叫役析。役析進了宗門后就被吩咐與行鶴每天一同修行，而他就住在值宿區，他在值宿區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單間。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師兄鍛煉培養人選的準備一定是這條沒錯了，二個接班候選人都跟小可憐似的培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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