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darknessmyoldfriend，l’veetotalkwithyouagain……”

        返程的路上栗兮戴上了耳機，她閉起眼睛將自己關在只有單一人聲和樂器組成的世界里。里面沒有車水馬龍的喧囂，沒有歇斯底里的嘶吼，沒有她任何不喜歡的東西。

        很久以前林橘問過她一個很哲學的問題，你快樂嗎？快樂，當人遇到喜事時，感到高興或滿意的一種狀態，是人們心情的一種表達。

        嚴格來說這個問題可能不能算哲學問題，但是一個令她冥思苦想許久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

        喜怒不形于色，好惡不言于表；悲歡不溢于面，生死不從于天，這是她自幼被植入的教育。快樂于她，就僅是詞匯，教材上說它和悲傷是一對反義詞。

        但，她的情緒總歸是多了起來，就比如說被人打斷音樂時的怒氣。

        “哈嘍，哈嘍。”

        耳機里一陣電磁雜音后出現了一道人聲。

        “人睡著后的心率大多在40--60次/分，你現在的心率一直維持在85次/分，所以別裝睡了。”

        栗兮依舊閉著眼睛，對于能入侵她手機的人，想監測她的心率并不是個難題。只是她沒想到monster是個話癆，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某個人。

        “暴力是宣泄情緒的最佳途徑，按理來說你現在應該很興奮才對，快，有什么不高興的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栗兮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向上翻了個白眼。

        “好吧，你不說算了，只是這位武力值爆表的女俠下次燒傷打砸前能把所有隱患先除掉行嗎？你可知道周家瑞家里安裝了多少隱藏的攝/像頭……”

        “報價發給我，十二點之前到賬。”

        栗兮截斷他的話，她是甲方，出錢讓他黑進周家瑞家里的安保系統，允許他圍觀已是她的底線，這樣隨意闖入她的生活她很不喜歡。

        “我們之間談錢太傷感情了。”

        “既然如此，我不介意你將之前的錢退還給我。”

        “那不行，那可是我費勁攢的老婆本，娶媳婦兒用的。”

        栗兮頭頂飄過一條黑線，稚嫩的童聲嚷嚷著攢老婆本娶媳婦，說不出的違和。她沒忍住調侃道：“幼兒園過家家？”

        “才不是呢，她是我們幼兒園隔壁小學六年級最漂亮的女孩子，我可喜歡她了。”

        “……”

        栗兮覺得繼續和他說話會影響智商。

        “好了，不逗你了。不過你這么早就揭開了吳瞳和周澤洋這張底牌，不怕后面無牌可用？”

        吳瞳和周澤洋錯位的身世是調查途中靈光一閃的意外收獲。周家瑞的性取向是造成栗雪人生悲劇的原因之一，很巧吳家也出了一個性向成謎的成員，現任吳氏董事長，吳家康。

        栗兮曾在小時候聽老爺子和吳家老爺子說起過，周家老幺和吳家老幺自小便廝混在一起，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哥們兒。

        那時她的大腦里突然里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monster后來的調查證實了她的猜想。

        二人在國外讀大學期間以伴侶身份在校外同居長達四年，學成歸國后面對家族壓力和當時的社會環境二人收斂了些。但也僅是減少了明面上的來往，即便是在周家瑞與栗雪交往期間他們私底下仍保持著親密關系。

        栗雪的死亡險些將二人的事翻到了臺面上，不過兩個家族心照不宣的壓下了這樁丑聞。周家和吳家在此期間關系惡化，過了幾年兩人幾乎同時向外界透露了已有子女的消息。

        對于這兩個孩子來歷的八卦提及最多的便是代/孕，這種事在豪門不算什么新鮮事，時至今日此事早從三緘其口變成了過時的飯后談資。

        從monster反饋給她的資料來看，他們找的孕母是同一個人，長得和栗雪有四五分像。

        這四五分相像加上周家血脈，打下了吳瞳后來模仿她的基礎。

        吳瞳進圈不是偶然，周家瑞和吳家康下了很大一盤棋，前世他們這盤棋是成功的。他們利用姚瑤和柳枝將她成功擠出了娛樂圈，接著吳瞳趁機上位填補空缺。離開娛樂圈的她被迫卷入周家的繼承大戰，她和周澤禹兩敗俱傷，他們成了最后的贏家。

        這一世吳瞳進圈的時間其實和前世是重合的，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扳倒她的陰謀落空了，吳瞳成為下一個紫微星的愿望也落空了。

        周家瑞和吳家康對于這個女兒還是在乎的，出道前造勢，出道后一路綠燈。哪怕資質差未能幫他們對付她，也沒有影響后續的資源。

        但若說周家瑞害怕她傷害吳瞳，恐怕是個笑話，周家瑞怕的不過是這件事敗露，影響他和吳家康吞并周家的計劃。

        monster或許說得對，她這時候用這張牌有些欠考慮，但是她并不后悔，起碼能換來幾日清凈。她的底牌應該源于她的實力，而不是靠隱私秘辛這些旁門左道。

        “我想知道周氏影業和嘉禾娛樂之間的聯系。”栗兮見他還有閑情逸致跟她瞎扯，想來是她的錢太好賺了。

        對方回應有所延遲，難得安靜了一會兒，他換了一種老年男性的聲音答道：“兩家公司之間沒有任何關系和資金往來，但你若問周家瑞和嘉禾娛樂的關系，那就說來話長了。簡單來說，大概就是狼狽為奸干著牽馬拉/皮條的生意。”

        纖長濃密的睫毛好似一把羽毛制成的絨扇緩緩扇動著，一雙淺棕色的眼睛露了出來，所見的世界由黑變白再一點點失去焦距變得模糊扭曲，過了許久栗兮說道：“你和上回讓我救的那個人是什么關系？”

        “沒有關系，受人委托而已，至于受誰委托我不能出賣雇主。只是沒想到歪打正著，正好此事和你的死敵有關。”

        “歪打正著？你不必謙虛，你讓我去救人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我發現這條隱藏暗線？”栗兮揭穿了他在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可以說他引導她發現了這樁惡事。

        “好吧，當時收到委托，我就查了查然后就推波助瀾了一下。”monster見她這么說，沒有狡辯直接承認了。

        “畢竟你是我最大的客戶，算是我額外贈送給你的驚喜。”

        栗兮沒有繼續追問，“幫我收集好嘉禾娛樂的罪證，保護好在醫院的證人。”

        “懲奸除惡，為民除害，應該給你發面道德模范錦旗。不過據我所知你的小男友也在這家公吧？五折優惠，要不要順便幫你查查你的小男友干不干凈？”monster壞笑道。

        “你只需要按我說的做，不該問的別問，少自作主張。”栗兮聲線驟冷厲聲道。

        “得令！”

        monster掛斷電話，悅耳動聽的旋律填滿了耳朵。栗兮重新閉上眼睛，調高音量，卻再也回不去那個安靜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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