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嘉樹和嘉禾的解約糾紛在月底等來了首次開庭，由元霖全權代理，齊嘉樹沒有出席。一般來講，明星都很少出席法庭，因為很容易被媒體捕風捉影，貼上法制咖的標簽。

        徐蕓出席了庭審，有元霖出手，解約應該不成問題，現在主要看他能將違約金砍掉幾成。

        齊嘉樹走紅以后身價暴漲，他對錢似乎沒有那么看重，既沒有置產置業。也沒有隨大流投資增值，依舊住在租來的公寓里，私下也沒有什么燒錢的愛好。

        徐蕓所知他唯一一筆大額支出還是那回慈善拍賣會買栗兮的副畫，不過這筆錢相較合約中的天價解約金不過小巫見大巫。按合約數額賠下來雖說不足以讓他傾家蕩產，但幾乎也要賠上他全部的身家。齊嘉樹將這件事交予她處理，她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訛那么大一筆錢。

        齊嘉樹這幾天在劇組趕進度，連著幾天的夜戲，清晨收工后他便回了酒店。徐蕓留在云城給他處理解約的事宜，今天開庭他是知道的，徐蕓給他打過預防針，目前即便走法律程序也不會很快出結論。

        也許是太過疲憊，回到酒店他沾床便睡著了，醒來時已是黃昏。他靜坐在床邊，昏黃的光線襯得他臉上有些許病態，他并不是自然醒來的，從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和緋紅的臉頰便可知一二。

        相同的噩夢，仿佛一個永遠也走不出去的陰森迷宮，所有的光明都是陷阱。

        齊嘉樹抬起酸軟的手背放在額頭上，灼熱而黏膩的汗液沾到了手背上。昨天夜里氣溫很低，加上渾身濕透的戲份，再是遲鈍他也知道自己感冒了。

        咔，這時臥室外傳來了動靜。

        “嗯好，我知道了學姐。”

        “嘉樹還在休息，我現在去叫醒他，對，今晚也是夜戲。”

        “他最近沒什么反常的，沒有提過栗兮，就是比以前話更少了一些，你放心我會隨時注意的。”

        “不過蕓姐，我們真的不告訴嘉樹元律師是栗兮請來的嗎？”

        “好的我知道了，我保證絕對不再嘉樹面前提起這件事。”

        腳步聲和通話聲在臥室門前戛然而止，林橘整理好情緒敲了敲門，之前這個點嘉樹都還在睡覺，今天應該也不例外。

        她輕輕推開門，只見齊嘉樹垂坐在床沿，一張蒼白的面孔正對著門口。

        “嘉……嘉樹你醒了啊？”林橘不確定他有沒有聽見剛剛她和徐蕓的通話，有些手足無措，以致于忽略了他不正常的臉色，她訕笑道：“你醒來多久了，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一個人精神萎靡，意識渙散的時候器官感知確實會下降。當齊嘉樹聽到栗兮的名字時聽覺卻發生了相反的變化，耳朵變得靈敏，細微如蟬翼扇動的聲音他都能聽見。

        她名字如同不斷分裂復制的病毒，騙過防御機制，在他的大腦里燒殺打砸，攻城掠地。

        “星姐，麻煩你去藥店給我買點退燒藥，退燒貼也買一些，晚餐的話給我帶份粥吧。”

        終于齊嘉樹虛弱的聲音引起了林星的注意。

        “嘉樹，你感冒了？”林星立刻緊張起來，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齊嘉樹身體健康是她的職責所在，優先級遠高他聽沒聽見這件事。

        林星拿起厚外套蓋在他身上，滾燙的溫度燙得她險些甩開手。這種程度哪里是吃藥貼退燒貼能解決的，吊水都不知道要幾瓶才能降下來。

        “走，我馬上開車送你去醫院！”

        齊嘉樹避開她的攙扶，咳嗽一陣后搖頭說道：“不用了，今晚我的戲份很重，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吃點藥就沒事了。”

        “你額頭都能烙煎餅了你還說沒事！”林星急得抬高了音量。

        “咳咳……星姐我真的沒事，你也知道林導要求很嚴格，我不能隨意曠工耽誤大家進度。”

        任憑林星怎么拉扯勸說齊嘉樹堅持不去醫院，最后她沒辦法了，只得先去附近藥店給他買藥回來試試。

        支走林星后超凡的聽覺恢復正常，他撐著床墊試圖站起來，直立的瞬間大腦一陣眩暈，天旋地轉，他一下子滑倒在地上。

        他并沒有感覺到疼痛，反而因禍得福，眼前出現了無數個栗兮。他伸出擦傷的手，指尖輕觸，嘭，栗兮如同泡沫般消失了。他忽地收回手抱緊膝蓋，將自己圈在原地，放緩了呼吸，生怕余下的栗兮消失。

        明明當時說得那么決絕，為什么還要幫他找律師呢？

        是不是可以證明他在她心里有些特別，她還在意他？

        不，她不過是古道熱腸，樂于助人罷了，就像前幾天她偶遇一起車禍挺身而出一樣。

        受人幫助理應答謝，那他是不是可以那這個當理由當面跟她道謝？

        她會見他嗎？哪怕不是糾纏，理由正當。

        可是她答應見他又能改變什么呢？她并不是沽名釣譽的人，一句輕飄飄的謝謝，毫無意義。

        混亂的大腦就像一條沒有紅綠燈的馬路，行人肆意穿行，車流橫沖直撞，注定車毀人亡。

        好想見她。

        林星擔心突發狀況不敢走太久太遠，她買完藥跑回酒店，推開門便看見齊嘉樹消瘦的身體躺在地上。

        “嘉樹！”林星伏在地上喊了幾聲不見回應，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巍巍顫顫地撥打120，同時通知了徐蕓。接著她咬緊牙根吃力地將齊嘉樹移到床上，蓋好被子，并且在被子上面又蓋了幾件外套。

        過了一會兒，林星發現他的手機也在地上，她彎腰撿起來卻發現電話仍在通話中。

        突然她自己的手機也響了，來電人是林橘，但說話的人是栗兮。

        “我是栗兮，他怎么了？”

        林星又看了一眼齊嘉樹手機的通話界面，栗兮一直沒掛，“嘉樹感冒了，我剛剛買藥回來發現他昏倒了。”

        “馬上送醫。”

        “我已經打120了，救護車在來的路上。”

        “你先用冷毛巾給他敷一下。”

        “我現在就去。”興許是有人幫忙出主意，林星不那么慌了。

        “嗯。”

        林橘接過栗兮還給她的手機，從剛才栗兮突然讓她給林星打電話她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嘉樹生病了？”

        “嗯。”

        栗兮在林橘繼續往下問之前把她趕出了辦公室，她回到座椅上，拿起自己的手機放到耳邊，可很快她又把手機放回了桌面。看著通話仍在繼續中，她點了幾下掛機鍵。

        栗兮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出方才的舉動，一切很不合理。

        過了半小時，電腦上的文檔依舊一片空白，手撤離鍵盤再次拿起了手機。手指漫無目的地點開軟件，直到手機卡住了才停止清理后臺，然后周而復始。如果林橘還在的話，一點會問她會什么一直避開撥號鍵。

        她為什么要避開撥號鍵呢？帶著這個疑問，她點開了撥號鍵。撥號鍵盤上方是最近的通話記錄，電話打進來的時間是18時25分，那時她正打開文檔準備寫一份報告。

        栗兮又點了一下，通話時長為40分鐘，其中三十分鐘是無效通話。

        “姐姐，元律師是你找的嗎？”

        “嗯。”

        “姐姐為什么要幫我找律師？”

        “……”

        “姐姐是因為擔心我，還是因為想補償我？”

        “……”

        “姐姐總是這樣回避問題，其實你是不敢回答，不敢直視自己的內心吧？”

        “我沒有什么可回避的！”

        “呵呵，姐姐你其實也是喜歡我的吧？”

        “……”

        “我知道我對姐姐來說是個大麻煩，你喜歡我只是我的錯覺，是我的妄想。你不回答，是因為這個問題不值得回答。”

        “你現在在哪里？”

        “姐姐不要岔開話題，不然我又想不起我要說什么了。哦，我想起來要說什么了，姐姐是不是前兩天遇到了一起車禍。”

        “嗯，現在告訴我你在哪？”

        “我有看姐姐救人的視頻，姐姐果然是人美心善的天使。”

        “姐姐，為什么你明明就在我面前，我卻碰不到你？”

        “栗兮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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