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上天堂了嗎？”被強制停機的仿生人自動重啟，眼球翻正回來，迷茫地四處亂轉。直到看見蹲在旁邊的那只白貓。

        “妖怪……你是不是就是傳說中那什么貓妖！我肯定是被你用妖術操縱了……我跟你說，我是機械生物沒有靈魂，你沒法奪舍我的！”

        c0914內心翻了個白眼。

        她的白毛沾了灰，琉璃般的眼珠折射出蔚藍光線。她輕蔑地看著他，舔了舔前爪。

        “別在我這做夢了，帶著你的朋友趕緊回家做夢去。”

        在他下意識聽了話，去扶昏迷著的同伙時，c0914想起了別的，又開口留下他們。

        “等等，你把這收拾干凈再走。”

        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監督著勞動力哼哧哼哧把家里都打掃了一遍，又強硬地讓他把陸眠上上下下捯飭干凈。

        c0914心里終于出了一口惡氣。

        “走吧走吧，看他失血得跟個死人臉似的。”

        “下次再來的話記得帶好掃帚抹布什么的，順便來個全套大掃除。”

        扛著同伴的仿生人虎軀一震，嗖地消失在了拐角處。

        她沒法打掃衛生，陸眠因為身體原因也沒辦法總是自己清理。

        現在家里變得好干凈，陸眠也變得好干凈。

        她甚至考慮是不是可以隔段時間去抓人過來“幫忙”打掃。

        思想正偏離得越來越奇怪，陸眠穿好了衣服過來了，一臉便秘的表情。

        被人強行壓著清理身體的感覺他不喜歡。但他也不愿提出來。

        c0914好像嫌棄他臟，他給她添了很多麻煩，不想在這種小事上有什么不愉快。而且他確實有點臟了……

        “我們什么時候開始修煉？”

        c0914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修煉最重要的就是持之以恒。”陸眠立刻進入了師父的角色，一本正經地教導道。

        “明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先鍛煉你的身體，身體強壯了才能更好的運用靈根，迸發出更大的力量。”

        c0914的一雙貓眼清澈如水，聚精會神地聽著，儼然是個聽話乖巧的學生。

        陸眠暗自點頭，放心地去睡了。

        夢里，他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盯著他。視線變成了一張大網，把他網在了里面，動彈不得。他眉頭緊皺，落入了一個又一個噩夢里。

        半夜時分，陸眠迷迷糊糊醒來，看到一個黑影蹲在他旁邊，兩只眼睛在黑暗中發著幽光。他瞬間清醒了。

        “……你在干嘛？”

        “在等你起床修煉呀。”c0914興奮地回道。

        “……”

        他忘了，她根本不用睡覺。難怪他夢里會有被人緊盯著的感覺。

        陸眠閉上眼睛，緩和自己困頓的意識。

        第一次當別人師父，絕不能落后于徒弟。陸眠抹了把臉，打起精神來。

        師父教徒弟，第一節課應該教些什么？陸眠沒有經驗。

        他想起小時候陸成衡教他修煉時候的情境。

        男人的臉背著光，看不清神色，高大的身軀籠罩在他的頭頂。

        ——修士不僅需要修煉法術，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副強健的身軀。

        ——身體強壯了，挨打的時候就不會那么疼。

        小陸眠懵懂地點點頭。

        陸眠看向c0914:“首先，你需要體魄強壯。”

        于是她每天早起跑步五十圈，回來后再進行力量訓練。

        五十圈除了有點浪費她撿垃圾的時間，她沒感覺到別的什么特別的。那個力量訓練倒是有點困難，她看著比人還高的破缸陷入了沉思：她沒有手，要怎么把它抬起來？

        c0914提出了異議：這個訓練有點費電，能不能換一個？

        陸眠想了想，又看向她：“那你還需要鍛煉靈活的身法。”

        c0914上躥下跳，飛天遁地，比普通的貓更加靈活。

        陸眠：大意了。她是只貓，是一只電能驅動的機械貓。

        貓的靈活和機械生物天生的大力，讓她無需像他小時候一樣鍛煉。

        可惡，有點羨慕怎么回事。

        “咳咳，鑒于你身體構造的問題，與人類修煉不太相同。那我們就先跳過煉體的步驟吧。”

        陸眠肅了神色，作出高深莫測的模樣。

        “我們來學習打坐內觀吧。”

        “閉上眼睛，讓自己沉浸下來。找到自己的丹田所在。”

        “丹田是什么？”c0914認真問道。

        “容納靈氣的地方，我們通常剛開始修煉，引天地之靈氣入體，就會存在丹田這個地方。”

        陸眠看她積極學習的樣子，很是欣慰，耐心地解釋道，“大概在臍下三寸的位置。”

        “可是我肚子里面全是金屬零件呀？”

        “……”陸眠深吸一口氣，“那就回想一下你入侵別人的識海——就是他們的能量體的時候，回想那時候的感覺，再嘗試感受一下自己能量體所在。”

        c0914恍然大悟，學著修士打坐的姿勢蹲坐下來。

        她在那兒左右扭動，努力想盤起腿來。陸眠正好在她正對面，不經意間瞟過，立刻把臉扯了過去。

        “不必拘泥于形式，閉目靜心就行。”他輕咳一聲。

        c0914依言閉上眼睛，放松了身體。

        眼前一片漆黑，耳邊是陸眠輕微的呼吸聲，還有遠處街道上的嘈雜聲。

        她沉下心來，慢慢地，聽到了體內機械齒輪轉動的聲音。

        咔，噠，咔噠，咔噠。

        眨眼間，她的意識來到了自己體內。

        大小齒輪間相互轉動，密密麻麻的齒輪和聯動零件組成了一個又一個不同功能的組件。

        穿過冷卻液和仿生血液，她來到了她的核心。

        原本微小的芯片在她眼前放大，精密的電子元件被一個個整齊地焊在電路上。有幾個部分因為使用過度而產生了老化損壞現象，最扎眼的，是正中間一個穿透芯片的洞。

        這是導致芯片壞掉，她報廢被扔的原因。可能只能和埃里克一樣，帶去浮空城才能修好了吧。她從這上面移開視線，繼續前行。

        芯片持續放大，變成了無數黑色微粒。體內藍色的電能微粒與這些黑色的相互纏繞，形成一團星云般的濃霧。

        微粒紛紛為她讓開了一條道，親昵地圍繞在她周圍。她撥開霧狀的外殼，深入其中。

        一顆晶瑩剔透的湛藍色能量體靜靜懸浮在中間。

        這就是她的靈根嗎？

        c0914靠近過去，沐浴在靈根發出的溫柔氣息下。溫暖、舒適，就像是電能充滿后的充沛，也讓她想起第一次被綿綿母親喚醒時伸的那個懶腰。

        她的意識與這片湛藍漸漸融合到了一起。

        “……醒來……”

        “十四，醒過來！”

        融合被打斷，她的意識彈了出來。

        c0914看向眼前的陸眠，眼中盡是被強行拉出的不解。

        “內視不宜過久，小心陷入深淵，就再也回不來了。”陸眠嚴肅地說道。

        見c0914聽進去了，他又問道：“如何？找到丹田所在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

        “沒關系，第一次總是這樣……”陸眠安慰道。

        “但我看到我的靈根了。”

        “……”陸眠哽了一下，“所以你剛才是觸碰到了靈根的存在？”

        “嗯，雖然我也是第一次見。但我能感覺到我的所有奇怪的能量都源自它的存在，它應該就是你們所說的靈根吧。”

        可惡，他又產生了某種名為嫉妒的感覺。

        “它像是在邀請我一起去某個地方。我正要過去的時候，被你叫出來了。”c0914說道，“你知道它要帶我去哪里嗎？”

        陸眠神色凝重。

        “靈根由天地之氣形成而來，每個人的靈根都是獨一無二的。我不知道你的靈根想帶你去哪兒，但總歸不是現在的你能夠安全來去的地方。”

        “你以后最好不要輕易這么嘗試，太危險了。”

        他補充道：“你可以利用它的力量，極盡所能。但不要順從它，被它牽著走。”

        身為乖乖徒弟的c0914雖然覺得自己的靈根沒有那么壞，但她更愿意聽取陸眠的意見。畢竟他有經驗。

        “你疼嗎？”她突然問道。

        陸眠：“什么？”

        她舉起爪子，陸眠一愣，隨即伸手捏住。軟綿綿，毛茸茸的，久違的觸感。

        c0914抽出爪子：“我是問你靈根那里疼不疼！”

        陸眠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心下有點尷尬，耳朵尖微微泛紅。

        “疼。特別疼。”他老實承認。

        目光睞過她，又說：“現在也疼，但沒有一開始那么疼了。”

        c0914凝視著他，又想起了小時候的綿綿。小小一團蜷縮在那里，向她哭訴父親嚴厲的教導。

        “靈根毀了，是一種空落落的疼。”陸眠描述著，突然一笑，“但總覺得比以前輕松了許多。”

        他在笑，但c0914怎么看他都覺得他可憐。

        她向前一步，把收了利甲的爪爪塞到了他手心。

        “給你摸摸，心情會好點。”

        ——小魚，讓我摸摸你的小爪爪吧。摸摸我就沒那么難受了。

        陸眠嘴角翹了翹，又迅速收斂住。他輕輕捏了捏她的軟墊。

        “謝謝你……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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