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悠即使再大條，也感覺到了這不太友好的氣氛。

        “哥？”她左右看看，不確定地問道，“怎么了？你嚇到我的朋友了。”

        “不好意思。”

        王羨笑著抱歉，把擦了汗的毛巾一甩，搭到肩膀上。

        “條件反射，我是想說修仙的人都挺厲害的，特別是三大家族的。”

        他挑起眉毛：“畢竟，我能夠換個這么厲害的機械耳，還是拜他們所賜呢。”

        “你耳朵壞了是你自己的事。和他有什么關系？”c0914說道，“找害你的罪魁禍首去，不要遷怒無辜的人。”

        王羨不以為意，不把這個張牙舞抓的小東西放在眼里。

        “讓這小子自己說。”王羨向陸眠走過去。

        “你是哪家的？秦家？陸家？……還是司徒家的？”說到最后的時候，他仍然一臉笑意，卻明顯聽出了他的咬牙切齒。

        陸眠安靜地坐在輪椅上，單手安撫著c0914。

        “陸家，單名眠字。”他抬起頭，目光淡淡地直視過去，“怎么，前執法隊的王羨大人也聽說過我嗎？”

        執法隊的？

        c0914警戒著的眼里帶了敵意，那個開槍擊毀埃里克的改造人也是執法隊的。編號0357，她記得清清楚楚。

        “我哥他曾經是，但早就不干了。”王悠急忙解釋，“他的腿就是退出的時候，被執法隊隊長打斷的。”

        說到后面，她聲音哽咽起來：“他們不是什么好人，我哥也是一開始被他們風光的外表騙了。這條腿就當作是識人不清的代價。”

        王羨哼了一聲：“提這些干什么？”

        “執法隊不是東西，你以為這些自視甚高的修仙的，是什么好東西嗎？”他看向陸眠，“你怎么知道我在執法隊干過？”

        “猜的。”陸眠不想多說。

        “你說的對，修仙的人，也未必是個東西。”

        王羨盯了他一會兒，后退一步靠在墻上。

        “你挺厲害啊，傷成這樣還敢坐著輪椅跑出來。”

        “沒什么，就是脊骨斷了，少了只手而已。”陸眠笑笑，“也就比你嚴重那么點。但畢竟修過道，體質比起常人來更結實點。”

        “呵。確實。”王羨瞄了眼他后背和輪椅接觸的地方。

        “畢竟常人沒你這么沒常識，都會害怕以后徹底站不起來了。修士的忍痛能力果然不一般啊。”

        “你不去裝個外骨骼固定器嗎？”他又說，然后作出恍然大悟狀，“哦，我忘了，你們修士向來看不起像我們改造人的這些把戲的。”

        陸眠：“怎么？你會裝？”

        “我身上的東西就是我自己裝的。執法隊曾經的裝備也都是我改裝的，你說我會不會裝？”王羨抬起下巴，話語間滿是自信。

        c0914從來不是一個溫順的機械生物，她暗暗彈出了爪子，忍不住想把他的臉撓花。

        王悠一個萌萌軟軟的女孩子，怎么會有這么賤兮兮的哥哥。

        她稍一動，就被陸眠發現了。他用手指輕輕給她按摩腦袋，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太好了，麻煩你了。”陸眠順著他的話說道。

        給執法隊改裝過裝備的人，竟然能在這里遇到。這種機會不好好把握，他就不叫陸眠了。

        王羨張了張嘴。

        他剛才要說什么來著？

        “等我有錢了就來找你。”陸眠繼續說。

        他看了眼手下的c0914，又說：“芯片你會修嗎？我這還有兩個損壞的比較嚴重的……”

        “不會！找芯片維修師去！”王羨黑了臉。他現在開的是拳館，不是維修所！

        陸眠：“那你能幫十四……就是這只仿生貓換個合適的發聲器嗎？”

        王羨：“……”

        看在妹妹的份上，王羨跟他們約了三天后來給c0914換發聲器。當然是收錢的。

        他又嘲諷了陸眠現在落下云端的窮酸樣，友情提示可以去虛擬空間找賺錢的門路。

        “外骨骼固定器小事一樁。只要給錢，我就幫你辦事。”

        別的不算什么，錢在這世間可是亙古不變的硬通貨。誰會拒絕它呢？

        說完，他表示要繼續練拳，一臉友好地請陸眠他們出去。

        雪球需要補充電能了，王悠把他留在了拳館里。

        “對不起，我哥平時不這樣的。”她低聲道歉，“他沒跟我說過他耳朵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這樣的……之前沒跟你們說執法隊的事，很抱歉，我怕把你嚇走……”

        能被執法隊那群瘋狗看上的人，會是什么良善之輩嗎。c0914覺得她對自己哥哥的認知絕對有所偏差。

        但因為初次見面的印象很好，c0914看她是帶了濾鏡的。她覺得王悠肯定不是故意的。

        “為什么要道歉？”她說，“和你沒關系，你又不知道。”

        “而且這里很漂亮，要不是你我都不會到這里來。”

        天黑了，十字街上的路燈已經亮起，拳館上的招牌也閃著藍色的霓虹燈。兩邊融入夜色的居民樓中，小窗陸陸續續被點亮。

        同樣是下城區，這里與一到夜晚就漆黑一片的貧民窟完全不同。

        王悠掏出終端，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

        七點。時間剛好。

        “作為賠禮，我請你們起吃飯吧。”她說，“順便帶你們去看看真正的下城區怎么樣！”

        c0914目光忽閃。她是被前一任主人家丟棄到垃圾桶后，順著垃圾管道掉下來的。浮空城的下城區，她還真沒來過。

        她看了眼陸眠。他也感興趣地對她點點頭。

        “喵～好呀。”

        考慮到他們兩個不太方便，王悠沒有去坐平時的公共交通軌道。她離開了十字街，走到了外面的大道上。

        行人變得多了起來，大多數都是純種人類，偶爾能見到一些裝備看著比較老舊的改造人。

        王悠擺弄了一下終端。不一會兒，一輛頂著藍色廣告牌的車子開了過來。

        為了照顧坐輪椅的陸眠，她叫了一輛空間比較大的車。車子停到跟前，車門自動打開，下面伸出了一個斜坡。

        “走吧，上車。”

        她把陸眠推上車，又跟了兩只小的一起坐了上去。

        等他們完全坐穩，系上了安全帶，車門緩緩合上。

        王悠坐在前面，對著電子屏幕掃了一下終端，輸入目的地后，車子啟動起來。電能驅使的車，除了剛啟動時的提速產生的慣性，聽不到任何機械摩擦的聲音，私密且舒適。

        “以前都會有仿生人在車里操作的，限令出來后，只能自己來了。”

        她坐到后面來，“仿生人使用成本低，工作效率高，搞得很多人被淘汰下崗。但這些天突然沒了他們，還有讓人有點不習慣了。”

        “他們也不是故意的。”c0914說道，“機械生物更新換代快，被淘汰之后又不像人類，還有家可以回。”

        “等待著我們的……只有報廢，然后被回收，給下一個出廠的提供原材料。”

        王悠怔愣：“抱歉小咪咪，我不是這個意思。”

        c0914拍拍她的手背，沒有作聲。

        她扭頭看向外面，隨著車子行駛的距離越遠，周邊亮起的霓虹彩燈也多了起來。

        高樓不再只是密集的居民房，墻壁上高懸著電子屏幕，里面來回投放著廣告。底層是一些琳瑯滿目的商鋪，不斷有來往的行人穿梭其中。

        行至其中一處店面前，車子停了下來。

        王悠的終端震動一聲，提示目的地已到達。她掃了一眼扣款信息——「已為您扣除20幣。本次目的地已成功到達，歡迎下次繼續乘坐環宇客車」。

        她悄悄翻了個白眼，把終端放回口袋里。無良商家，又偷偷漲價了。

        一行人從車上下來后，頭頂藍色廣告牌的車就開走了。

        王悠帶著他們去路邊那家經常光顧的拉面館。

        一個粉紅色的食字招牌掛在門口，下方還用彩色燈條做出了拉面的形狀。

        正要開門時，一個深藍色頭發的青年湊了過來。

        “悠，好久不見。”他看見王悠出現，擰在一起的眉頭舒展開來，笑起來露出了八顆潔白的牙齒。

        藍發青年長了一張娃娃臉，穿著件灰色調的連帽外套，規規矩矩地把拉鏈拉到了最上面。

        王悠一見他，手向腰后探去下意識后退了半步。手伸到一半時頓住了，才想起今天是和c0914他們出來閑逛。

        她視線微移到側面，陸眠和他身上的c0914還在原地等她。她腳步微頓。

        “啊，是你啊，真巧。”王悠朝藍發青年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又在陸眠他們看不到的方向暗暗瞪了他一眼，低聲威脅：“趕緊滾，今天沒空過去。”

        “哈？”

        笑臉僵住，藍發青年夸張地長大嘴巴，驚奇地上下掃視她。視線飛到了她側后方：“你竟然背著我養了小白臉？”

        他看著輪椅上的陸眠。

        沒什么造型可言的的頭發，白色的，還挺潮；款式獨特的衣服，那上面的破洞和印記是故意的做舊款嗎？想要三條腿也能給你造出來的時代，還故意坐了輪椅出來，這也太吸睛了吧！最重要的是，那張臉竟然比他還好看！

        小白臉，肯定是小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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