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一劍封喉(2)
南淮城風(fēng)雨夜,劉瑛不在現(xiàn)場,只是從旁人口中得知面前的這位女子劍仙,在那一場和華國舅的比試中大展風(fēng)采,在那位大須彌修士手下?lián)芜^了十幾個回合。身旁人傳的再神神叨叨,落在劉瑛耳朵里,中年峰主可不這么認(rèn)為。
那些山下江湖武人,只憑眼前所見,就認(rèn)定白玥魁的實(shí)力和那位南淮國柱不相上下。在劉瑛看來,這就是外行人看不懂的門道。同樣是登樓境的劍修,劉瑛對于白玥魁的實(shí)力,大致心里有數(shù),登樓須彌一境之差,如隔山跨海,只有站在這個位置,才能體會到那位白衣老人是如山岳一般難以跨越的恐怖存在。
白玥魁能在華國舅手下過招,真相在劉瑛心里大致有了個七七八八。這位南淮柱石早年的事跡還是有所耳聞的,華國舅出身卑微,走到今日,一直有種說法就是這位老人愛才。白玥魁資質(zhì)不俗,八成是入了那位老先生的眼,才有了喂招數(shù)十回合的說法。
劉瑛自知天賦中庸,但人情世故從不落下,想的比一般人深,這就是他能比常人多走一步的原因。男人不是囂張的性格,心中猜想也不會故作炫耀似的道給外人聽,所以風(fēng)雨夜一戰(zhàn)的真相,劉瑛一次也沒有跟賈閣主提起過。
今日這位年輕女劍仙竟然自大到為朋友尋仇孤身上門,這讓他感到極為意外。同時目光也把白玥魁看得再低了一些。在老前輩那里受了恩惠,就真當(dāng)自己是有幾分斤兩,可以在東陸橫著走了?劉瑛嗤之以鼻,要知道,早修仙一途上,死得最多的就是這般自大狂妄的后生!
劍光劃起在廊橋里的瞬間,手中的大龍須龍吟大震,傳來的霸道劍氣就連第九樓修為的他都難以把持,握劍的右手止不住微微顫抖。大龍須劍尖的破均劍氣,對于天下百兵,都自帶壓制效果,只要使用得當(dāng),再好的寶器也能在龍須劍尖下破開。
這是劉瑛親手實(shí)戰(zhàn)過后發(fā)現(xiàn)的效果,李時淼那柄鳳毛麟角一般稀少的龍膽鋼,就是他劍下的第一個犧牲品,同境修為差不多的情況下,憑借手中神兵加持,就算白玥魁的實(shí)力真高他一等,劉瑛也有信心越級反殺這缺乏經(jīng)驗(yàn)的后生。
男人雙目中符文流轉(zhuǎn),手腕微抖六道青色劍影一振而出,環(huán)繞著大劍一并前刺。這是老峰主生前授予他的最后一劍,六道劍影近乎實(shí)質(zhì),劍陣之內(nèi)劍氣絞殺,一寸塵土也無法入內(nèi)。陣外卻絲毫不曾外顯一絲氣息,極靜極動之間便是老峰主的劍道,其中蘊(yùn)含的劍意在七十二峰中也是獨(dú)樹一幟般的存在。
二人一招出手皆是快到極點(diǎn),走劍從快不從慢,這是劍修的主流。一招繁瑣的變手也是在頃刻之間完成,劉瑛有信心,憑借這一首六根清靜加上大龍須,徹底絞碎少女的整柄長劍甚至是右手。
白玥魁出劍依舊和先前如出一轍,少女右手素來喜好術(shù)修殺人劍技,面對劉瑛此刻少女也是揀出一招便用。點(diǎn)血山蓮雪白的劍身帶出一道紅線,劍鳴細(xì)不可聞,二者插肩而過,兩道劍光在無人可見的高空廊橋上交錯,清脆悠揚(yáng),一如敲鐘擊缶。
白玥魁一頂斗笠面紗不知落在何處,露出一張走線凌厲的絕色容顏。少女閉眼揮劍,點(diǎn)血山蓮濺出一條筆直的血線,收劍入鞘,身后氣勢依舊還未散去的劍峰峰主滲渠轟然倒地。松開的大龍須撲哧一聲輕松插進(jìn)實(shí)木地板內(nèi),如同刀切豆腐。
劉瑛面色驚駭,難以置信的正面倒在地上,一灘深紅色的血泊在他胸口發(fā)散開來,男子只能咳血進(jìn)氣,半晌也吐不出一口生氣來。他想不明白,短短一招便落敗,即將喪命的劉峰主怎么也想不明白,白玥魁憑什么能像這把捏死螻蟻般把他踩在腳下。
少女似乎察覺到男人有話想問,看著對方半死不活的樣子,八成是說不了話了,體貼的不問自答道:“我十二樓了,登樓境九樓以上,一樓便是一境,你還沒到十樓,體會不到的。”
劉瑛猛然咳出一口血,潑在地板上像是潑墨牡丹一般,本就吊著的一口氣,在少女一番話語后被活活氣散,當(dāng)場斃命。少女有些驚訝男子的死前慘狀,到底是一位第九樓劍修,沒想到死得如此這般草草了事,談不上絲毫體面可言。
隨著一身氣息流逝,大龍須重新恢復(fù)成了銀身金尖的大劍模樣,纏繞其上的龍影也消散不見。其實(shí)那位劉峰主,死前想問的并不是少女境界如何,高他多少。劉瑛最后的生命時刻,歇斯底里想到的是他也算是一名天資卓越的好胚子,憑什么半輩子困在那個“庸”字里。
能夠走到第九樓的劍修,有幾個是真正的庸人呢?
這場廝殺的動靜不大,從始至終二人只各出一招,以通往那間門庭冷清雅間內(nèi)的廊橋上現(xiàn)在還無人經(jīng)過,可能要等到用膳時女傭經(jīng)過,這位劉峰主的死才會被發(fā)現(xiàn)。
白玥魁一手卷起那柄出鞘的盛名大劍,飛身離開廊橋,飄落至不遠(yuǎn)處的一片屋頂上,屋脊上坐著遠(yuǎn)遠(yuǎn)看戲的兄弟倆,從這個角度勉強(qiáng)能將那邊廊橋上的經(jīng)過看清楚,本來息煥硬想湊熱,被媳婦以早點(diǎn)完事兒早點(diǎn)收工的理由強(qiáng)硬拒絕,白玥魁果然說到做到,剛坐下那邊戰(zhàn)況已經(jīng)結(jié)束,一眨眼白玥魁就飄了回來。
少女一落地就隨意將那柄價值連城的大劍扔給李時淼,嚇得草根游俠如同摸燙手山芋一般用衣服裹住。
息煥笑嘻嘻湊了上去,止不住叫好:“玥兒就是厲害!什么七十二劍峰峰主?還不是一劍的事情!”
少女面對少年賣力的夸獎,面不改色,息煥也不怕熱臉貼了冷屁股,反正是自家老婆的,依舊叫好道:“又破境了?玥兒是真不吹牛啊,前幾日剛說要超過那白衣老者,這下看來報仇之日馬上就來了!”
白玥魁挑眉,沒想到自家男人如此敏銳,隔著這么遠(yuǎn)都能看出自己突破十二樓了,要知道剛才那位劉峰主也被她特意隱匿修為蒙在鼓里。一想到息煥身上奇怪的地方也不少了,能有這般神通也習(xí)以為常了,氣的少女撇骨頭去,沖著李時淼不客氣道:“把劍收好,一名劍客連自己的劍都保護(hù)不了,這次要是再丟了,就沒人再給你送劍了。”
李時淼欲言又止,白玥魁不給二人拌嘴的機(jī)會,率先跳下屋頂朝城外走去。
南淮城內(nèi)還是不太平,此時貿(mào)然御劍出城,沒有江老頭搭伙和百丈劍山,讓她一個人面對兩位國柱,縱使是現(xiàn)在十二樓的水平,她也沒有一絲勝算。
三人快步出城,李時淼抱著布條包裹的大劍沉默不語跟在后面,息煥吹著口哨悠哉悠哉跟在身旁,少男少女并沒有因?yàn)檫@一番事情解決了感到輕松,出了遠(yuǎn)處那座宣武門,后面的道理,二人心里都沒有底。
城門口關(guān)卡排查嚴(yán)格,在平常的兵力駐扎下,還額外派遣了三名雪走營哨鴿看守。息煥拿出進(jìn)城前蒲毓從府內(nèi)帶出的文諜,很順利的蒙混過關(guān)。一腳踏出城門時,復(fù)雜的心情涌上心頭。
白玥魁看了一眼依舊一臉悠哉悠哉的息煥,問道:“都計劃好了嗎?”
少年肯定的點(diǎn)點(diǎn)頭,看向通往遠(yuǎn)方的直道驛路,聲音溫柔:“先走小路去昌郡城,然后渡水南下。白毅大哥他們已經(jīng)率先出發(fā)了,一日之后我們便能趕上他們。”
“昌郡可是個好地方啊,年輕時候我去過,那里有不少彎彎繞繞在呢。”年邁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老頭很自然的接過話頭,語氣親和,卻嚇得三人呆立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不遠(yuǎn)處城門排起了長隊(duì),進(jìn)出人員很多,這樣忙碌的日子南淮的城門守衛(wèi)早已見慣不怪。
這邊卻宛若隆冬臘月,氣氛冰冷森寒。息煥緊繃著身子,因?yàn)橐慌缘陌撰h魁死死攥住他的手,逼得他不要動彈,身后的李時淼也是在白衣少女的氣息壓迫下被定在原地。
能夠讓自家玥兒如臨大敵到這樣程度的,那名老者的身份也可想而知。少年僵硬的抬頭望天,輕嘆道:“倒霉到家了。”
白衣老人笑呵呵,指著息煥罵道:“不知禮數(shù)的小伙子,老夫我今日又沒出手傷你,還出言不遜。白家女娃娃,這樣一個搬山砸城草菅人命的家伙,你看上他什么了?”
白玥魁沒有精力回答,默不作聲,四處搜尋著那位金甲城隍爺?shù)臍庀ⅰ?br />
老人能夠一眼看穿那百丈劍山之手出自息煥,沒有下狠手收拾他這個威脅南淮城的禍患,就證明還有的談。
少年撇嘴,不服氣道:“憑我?guī)洑獗迫瞬恍忻矗坷霞一锬氵@么挑撥離間,看上我家媳婦了還是咋?信不信大爺我再搬山鑿城啊!”
白玥魁攥住少年的手緊了緊,示意他收斂點(diǎn)。華國舅聽了也不生氣,依舊笑意盈盈:“膽識倒不小,就看你今后能走到哪一階仙道了。”
息煥聞言,心中一喜:“借你吉言啊。”
老人擺擺手,道:“行了,今日也不是來打架的。”三人聞言,緊繃的精神終于放下些,華國舅為人正直,而且他們再懷疑也沒有用,這種境界的高手,要收拾他們不至于這樣彎彎繞繞。
白玥魁轉(zhuǎn)身行禮:“老前輩有話要說?”
華國舅搖頭,息煥翻了個白眼,搞不清這老頭唱得是哪出戲。
看著那三張年輕面孔,華國舅有些睹物思人,坦言道:“老夫我就是想看一看未來的江湖俊彥們,少年時的風(fēng)光,多看一眼也好啊。”
息煥收斂起不恭的表情,認(rèn)真的看向那位白衣老人,別老人狠狠瞪了一眼道:“你小子,給我注意點(diǎn),三人里面,老夫我看就你最沒出息。”
少年立馬又撇了撇嘴,率先轉(zhuǎn)身道:“走啦,耽誤時間。”說完邁步朝城外走去。
白玥魁看著自家夫君對待須彌境大修士的態(tài)度,不禁有些想笑,和李時淼二人紛紛拜別老人。
三人的身影在直道上漸行漸遠(yuǎn),老人身邊一尊金甲悄然浮現(xiàn),小天地之間的變化有了障眼法,旁人難以察覺。
“為何阻撓我對那三人下手。”金甲城隍不解道。
“一入江湖歲月催啊。”華國舅牛頭不對馬嘴的回了一句,然后便轉(zhuǎn)身朝城內(nèi)走去。
金甲城隍爺沉默良久,最后點(diǎn)了點(diǎn)心口,秋風(fēng)掃落葉,二人站著的位置,最后只留下一縷金輝。
南淮城,今日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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