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東西南北
城北水澤畔,枯白的原野中一道身影正快速移動,向后飛逝而過的蘆葦叢中一名嬌小的人影高高躍起,那對白嫩纖細的腳腕上兩串腳鈴叮當作響,發出好聽悅耳的清脆聲響。
那道人影重重落在前方的土路上擋住來者,一身金邊白袍的寬大兜帽掀開后,露出一張頗為秀氣的面孔,唇紅齒白的男孩光亮的腦袋瓜上沒有戒疤,看起裝束和佛門弟子也扯不上關系。
將用綠藤蔓背在身后的那柄比男孩還要高上半頭的巨大木杖拉至身前,男孩赤裸的雙腳狠狠在土地上一踩,一手拄杖用力敲了敲,向著面前的那位不客氣喊道:“喂!你是不是活膩了!敢在你太歲爺頭上動土?”
同樣一身隱藏在寬大斗篷中的背弓人彎腰駝背,高大瘦長的身軀略顯佝僂,那對及膝長的雙手從斗篷漏出,制式詭異的銀白色手甲暴露在男孩面前。
看了眼那不像是中州本土樣式的鎧甲,游歷四方見多識廣的男孩立刻聯想到西域的白銀騎士。眼中的怒意更濃烈了幾分。
這覆甲騎士得有多大膽,敢在中州的土地上對他動手?真不怕一向和西域不和的中州修士給他把命留在這里。
“你射落了我牽引的那顆星辰,不幫我找回來,只怕你是走不出這蘆葦原了。”男孩指了指身旁的那柄木質權杖,螺旋形的杖頭上一抹綠光瑩瑩閃耀,露出萃綠色的杖心一角。
先前王靈嬛師兄妹看見的那抹白色細線,遠看若有若無,可在他這位受害人視角里,那氣勢內斂的射天一箭,就算有意隱藏氣息,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也難以掩蓋出手之人的位置,這不第一時間,他便找上門來了。
那位身披斗篷的白銀騎士面對光頭男孩的質問,始終一言不發,陰影中的猩紅雙眼無神地盯著男孩。目中無人的態度讓本就惱火的他更加氣急敗壞,既然溝通無效,手中沉重的木靈杖杖尖輕輕錘擊大地,四周的土壤中隨即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蠕動聲。
未等將自己團團繞住的地下藤蔓扎出地面,銀白騎士便動作嫻熟地轉身取下那柄銀白光澤閃耀的巨型弓箭,繁瑣驚細的機擴零件將其裝點成一件稱得上是藝術品的絕美武器,這位雙手奇長,所用武器也十分夸張的白銀騎士一瞬間就完成了挽弓搭弓這一套動作。
隨著身體旋轉掀起的斗篷下露出了騎士腰間只裝載著十支箭矢的箭囊,每一支都和手中長弓一般精美絕倫,鏤空雕琢的箭簇上有西方特有的花紋妝點。那只搭箭的手卻并沒有伸向腰間,而是直接身形拉長,手中同樣是一人高的長弓弓弦拉滿如圓月。
騎士的四周土地中,一團團參天藤蔓突刺而出,高速蠕動的表皮上夾雜著倒鉤突刺,被連虎豹都能輕松絞碎的藤蔓包夾在其中,始終氣息平穩的白銀武士依舊直直將手中長弓對準雙眼泛光的男孩。
被那柄無箭長弓指著,一絲觸及生死的寒意不合理地冒起在男孩心頭,就是這道發自本能的直覺,讓男孩的腦袋偏離了一掌寬度,也就是這一掌的距離,讓他從白銀武士從長弓上射出的那道無形箭氣中與死亡擦肩而過。
完全由氣凝聚而成的箭矢憑空射出,擦著光頭男孩的左臉而過,螺旋的氣旋將那半張白凈的面皮撕扯得血肉模糊,連帶著男孩的左耳一同毀去。
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隨手一箭便有毀天滅地威能的白銀騎士,身后的水澤中平地起驚雷,落下的箭矢擦著水面炸入河底,掀起滔天水瀑。
如果這一箭準確落在頭部,那他的那顆光頭下場可想而知。
男孩緊咬皓齒,心有余悸地看著被藤蔓撕扯的那具銀白鎧甲,繁復的雕文被騎士體能迸發出的鮮血浸透,沾染上血色的花紋多了一絲癲狂的美感。
被藤蔓擠壓至變形的四肢在一陣頭皮發麻的骨骼脆響中復位,白銀騎士一步步地從那團藤蔓中擠出身形,若無其事地再次挽弓搭箭。
一身金邊白袍恍若圣子的男孩大喊道:“還來?”
手中綠光輕輕抹過已經毀容的左臉,很快那撕扯爛的皮肉便白骨生肉,重新煥發出的白能肌膚覆蓋其上。
有了先前那一箭之威,這一次男孩要顯得忌憚許多。卯足了勁頭等待半天,遲遲不見白銀騎士將弓弦拉滿,等來的反倒是那具面甲下的低沉言語:
“我要是你,就不會在這里干耗著浪費時間。”
被白銀武士這句話點醒的男孩想到那顆落在昌郡城外的星辰,如坐針氈般渾身變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擔心那顆星辰下落的男孩只能干著急。
白銀騎士那對猩紅的眼珠露出一絲笑意,罵道:“還不快滾。”
手中長弓瞬間拉滿,男孩見狀拔腿就跳入身旁的蘆葦叢中,臨別之前還不忘大聲回嘴道:“爺爺我聽孫子你一勸,別讓我再逮到你,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高大蘆葦叢中的窸窣聲響很快遠遁而去,白銀騎士這才放下手中長弓,重新將其挎至身后。一身的斗篷早在那團藤蔓的絞殺中七零八碎,月光下,露出一身白銀鎧甲的騎士身形肅然起敬,不再佝僂著身軀,朝著北方快步離去。
昌郡城外郊野,正在野外露宿的蘇秉文二人正圍坐在熄滅的篝火旁,激烈討論著剛剛的那場地震異象。
蘇秉文是氣修方面的好手,不僅精通術法玄陣,更對卦術奇門有不少造詣,破口大罵燕子青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粗俗武夫后,當場決定用身前的木灰起一卦來窺探天機。
左右棘手的壯漢用一張粗糙大手好不容易擺弄好精巧的卦象,正要沉下心來,遠處東南方的一柄飛劍一閃而過,掠至壯漢身前。氣勢之快如驚雷閃電,頗有幾分鳴雷州氣修馭虎齒劍遨游九天的氣勢。
燕子青也被那一柄飛劍之威給嚇到,生怕傳劍之人一招不慎將這五短身材的壯漢給刺個透心涼。
只有蘇秉文認出了那柄刻有師父印記的飛劍,安然自若接住飛劍,細細感受了一番飛劍傳書中所述內容,蘇秉文本就粗重的眉毛幾乎擰成了一團。
燕子青雙手環抱,故作漫不經心道:“是你們鳴雷州有消息了?”
蘇秉文也不遮掩,點點頭如是說道:“不用算了,昌郡城外有天星隕落,師父傳信交代我,安全為重的前提下勢必要拿下那顆墜落星辰。”
燕子青撇嘴道:“這意思是咱倆的合作要就此為止,那我們分道揚鑣?”
蘇秉文雖不想承認,可還是無奈地點點頭,道:“抱歉了,燕兄。”
一聲咕咕聲從頭頂傳來,晴朗的夜空中一道白色身影電射而下,一只雪白哨鴿滑行落至燕子青的小臂處。
“看來,你們朝廷的傳信效率,還是要比我們落后一些。”蘇秉文看著那只哨鴿哈哈大笑起來,這一驚一乍的反應嚇得哨鴿撲騰兩下,差點就從這位年輕雪梟手臂上摔下。
燕子青懶得搭理壯漢的沒話找話,仔細閱讀了飛鴿傳書的信條后,隨水將那團材質特殊只可閱讀一次的信紙碾成齏粉。
“看來,我們的合作還是要繼續了。”這位雪走營最年輕的雪梟看向蘇秉文,表現出一副很遺憾的樣子,兩人短暫相處下來,已經十分融洽,小打小鬧已經習以為常。
蘇秉文卻坐不住了,也顧不上燕子青的朝廷身份,直接罵道:“朝廷的手也敢伸這么長了?誰跟你合作?要不就直接按拳頭大小說話?”
前不久才打過一架的二人,那場較量過后自然是燕子青棋差一子,鳴雷州的這位氣修,說話的底氣也足上一些。
燕子青并沒有被壯漢這一番言語恐嚇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道:“就憑你?請你家老祖來還差不多。”
心思活絡的蘇秉文當即明白道:“你們朝廷還請的動這樣一尊大能?哪位能透透底不?你跟我說道說道唄,我師父也說了,安全為重,實在不行我就不參與了嘿嘿。”
看著壯漢那副恬不知恥的模樣,燕子青終于有了扳回一成的感覺,做了一個保密的手勢,故作神秘道:“這可是王宮機密,怎么樣,你是跟過來看看能不能喝湯,還是獨自先去追捕那伙少年?”
蘇秉文僅僅是思索片刻,便咬咬牙道:“跟你去看一眼又何妨?”
雪走營諜子動作麻利的起手,輕車熟路銷毀露宿現場痕跡,帶頭朝著西邊掠去。
身后傳來了刺耳的劍氣撕裂聲,一路上已經聽煩了虎齒劍的雪梟大人忍不住回頭大罵道:“你他娘把你那柄虎齒收起來,暴露了怎么辦?”
鳴雷州氣修恍然大悟,手腳并用的收劍躍下,腳步咚咚作響的大踏步跟在黑色鱗袍諜子的身后,高高的蘆葦原中,時而可見一道粗壯身影在其間躍起又落下。
燕子青頭一次感到后悔帶上了這么一個“粗人”。
“你故意的?”男人忍不住問到。
人煙罕至的原野上,只余下鳴雷州氣修打雷般的爽朗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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