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大囍(3)
裊裊升空的燈火夜色中,昌郡城內圍繞著的金府的一張大網開始悄無聲息的向外退散。不少陰影中躥動的人影開始朝著外圍散去。這樣的結果就是原本由一處處暗哨監控下的金府周圍瞬間清空了一塊,雪走營無聲中布下的暗網就這般在網中心空出了塊缺口。
退居到數條街道外的兩名男子站在屋檐上,遙遙觀望城北的那處燈火大院,越來越多的黃燈籠開始升空,最早的一撥已經將要飄至二人上頭,成百上千盞黃燈籠中,有一道隱晦的只有山上修士察覺到的劍光穿梭其間,在一盞盞黃澄燈籠的掩映下在城內起起落落。
每一道劍光落下又升起,就會有一具尸體憑空出現在燈火映照不到的暗巷內、檐角下。
燕子青頭疼的扶額,齜牙倒抽著冷氣道:“退到此處應該安全了吧,就算他們花這般大的手筆祭出這么一副天燈巡街的場面,隔著這么遠那黃燈籠的監測效果一定會效果驟減。”
身旁的蘇秉文看著那道起落劍光,可以想象到那位御劍女子快劍斬人頭的場景,不滿道:“就這么讓她輕松的削減你們雪走營的戰力?”
身為氣修熟知奇門異術的蘇秉文在燈籠升空的一瞬間便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金府的這一手放天燈毫無道理可言,實在有些張揚過頭。因此當這位在陣法符術上頗有造詣的年輕氣修察覺到那漫天燈籠上的妖氣時,第一時間便明白了金府這一出好戲的目的在哪里。
敵在暗我在明,最好的辦法還是主動出擊。雪走營原本的計劃是靜處布網,只要等到朝廷的那位雪梟抵達臨江閣,才是最有把握的出手時機。
可息煥壓根不打算給他們拖到最有利局勢的機會,竟然利用那盞燈籠小妖強行主動出擊,弱小的妖怪遇上有修為在身的人類修士,天生的恐懼就是最好的氣機探查方式。任憑你布下多少哨鴿在暗處,只要都是正兒八經的人類修士出身,哪怕無法準確鎖定具體位置,依靠分身的回饋,燈籠小妖還是能夠大致感覺出那一處處威脅的潛伏地。
畢竟,就連息煥都能憑借雙拳打爛它的肉身,現在的它真的很弱!弱到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威嚇到這盞毫無實戰用途的小妖。
此時的金府內,燈芯處被阿晴的一簇荒火給點旺的黃燈籠小妖本體顫抖不已,哪怕有一位大妖親自為它點燈,賦予它跨越境界的分身神通,可它卻依然無法享受半點阿晴那本命神通下的一絲福澤。
修修補補的燈籠殼上一道已經有了人形的雙眼皺縮成痛苦的一團,如果黃燈籠小妖此時是個人形,它一定會嚇尿的。在如此多分身傳遞回來的感知內,匯聚成一團龐大的立體地圖,黃燈籠小妖只感覺這周圍的天地是如此的近在眼前,連帶著那一位位暗藏殺機的模糊氣機在其中瘋狂流竄,攪得它幾乎以為那伙人類修士就在身畔一般。
最最嚇人的,還要數白玥魁的那道金光劍氣,在小妖怪放大的感知中每一次起劍落劍都是一次海潮翻涌,它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那股銳利劍氣給攪吐了,生不如死,這就是人類口中的生不如死嗎?
阿晴毫不客氣的用力拍打著黃燈籠小妖怪的紙殼子,脆弱的燈紙皮發出臨近崩潰的撕裂聲,妖族少女威脅道:“喂喂喂!你已經神智不清了?給我堅持住!要是敢耽誤了老爺的大事,這簇荒火可就點的不是你的燈芯了!”
少女面色微微有些發白,區區九境的實力長時間引燃荒火助力,對她的體力和精力負擔都十分嚴重,一人二妖中,負荷最大的既不是那殺力畢現的白玥魁,也不是充當天之眼的黃燈籠小妖怪,而是作為點燈人的她。即便如此,少女依然沒有朝著夜空中那道御劍身影說一個停字。
遠處的屋檐上,燕子青看著那道劍光下落的頻率逐漸變滿,最終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落回金府內,這位最年輕的雪梟只感覺心在滴血。
二十七次,東嶺的那位白衣女劍修足足落下升起二十七次!相當于二十七只雪走營的哨鴿徹底倒在了那片天燈巡街之下。
“我們目的只有一個,你搶回你的山神顱骨,我去劫走那名南淮城中逃出來的小丫頭。”燕子青強迫自己不要因為損失而分神,哪怕東嶺一伙已經如此行事囂張至極,他也不能沖動亂了大謀。
蘇秉文的關注點依舊還在那位出手不凡的女子劍修身上,這位粗獷的鳴雷州首徒問道:“你我二人聯手,有沒有把握拿下那位東嶺女子?”
燕子青搖頭道:“可以,但沒必要。劍修殺力再過強盛,也只是修行者罷了,人力終有盡時,哪怕她是天才劍修,也不可能以十一樓的實力正面硬扛你我二人,若真是如此,就是有違天道了。”
蘇秉文微微點頭,燕子青沒有把話說得太難看,他們二人牽制一位白玥魁,還真不是什么難事,可東嶺的一伙人,有威脅的不止那位白衣女子,還有一頭實力不明的大妖藏匿其中。蘇秉文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后怕,燕子青和他交談時就說過,那位石灘上他當時還好心提醒過的少女,竟然是一位隨手焚殺一位十樓修士的恐怖存在。也幸好在石灘上息煥一行人沒有起殺心,那樣近的距離下,蘇秉文也不知曉自己身為氣修能不能反映的過來。
燕子青甩干心頭雜緒,單手掐指作鳥喙狀置于耳畔,空氣中的那縷隱秘消息便落入耳中,這位年輕諜子這才有些許笑意道:“鴻鵠山觀的人已經就位了,那幫盡收朝廷好處不出力的庸才,總算派上點用處。”
蘇秉文也學著男人的手勢妄圖去偷聽一絲密信,卻伸著腦袋半天只聞耳畔風聲。燕子青見狀,有些無語道:“別學了,我們雪走營獨有的傳風術,真這么容易被你們這批外人學去了,那還有什么機密可言?”
蘇秉文依舊有些不信邪,指決確認無誤,那便是心術的問題。但粗獷卻心思細膩的鳴雷州修士卻又不想讓男人看出自己的窘迫,岔開話題道:“就非要等那金府成婚在即才出手,找準時機提前取下那位新娘性命,金府的謀劃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沒那么簡單容易,”燕子青給了蘇秉文一個復雜眼色:“你以為那位郡守大人搞這么大的做派是為了什么?就是意圖讓這位臨時兒媳娶得滿城皆知名正言順。按照朝中那位大人的想法,原計劃應該是先由圣旨昭告金呂兩家婚事,再來好好籌劃這樁婚宴。金府現如今把婚宴提前,但新娘身份始終未曾公布。其中原因,我猜和東嶺的那伙人有關。”
粗獷漢子瞬間一拍腦袋,驚醒道:“你是說,金府要娶的新娘,實際上就是和東嶺”借”的!所以身份遲遲未曾公布,還是東嶺的那伙人既想保全那位姑娘的名聲!又想要如了金大人的愿!”
燕子青點頭,肯定了男人的回答:“不錯,其實原本只要他們愿意狠狠心,把這位身份不明的新娘拉出來放在臺前讓大伙看看,那新娘的身份想必就坐實了。可在這一點上,那伙年輕人還是犯了貪念,世間安得兩全法?既然有空子可鉆,那不如我們就乘勢借坡下驢,讓金榮正好好辦一辦他那寶貝公子的婚宴,反正只要最后新娘是誰,我們說才算數。”
蘇秉文那雙有些促狹的眼睛轉了一圈,有些不確定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要貍貓換太子?”
燕子青忍不住笑道:“我們鳴雷州未來的蘇大掌門學問是哪個夫子教的?怎么這么......模棱兩可?”
蘇秉文懶得去和男子計較,刨根問底道:“所以......貍貓是哪位?你們早就準備好了?”
燕子青故作神秘道:“你不是早就見過了嗎?”
對于男人吊胃口的行為,蘇秉文實在有些懶得再去思考了,每天要記得陣法符術這么多,還要在額外動腦筋猜別人話頭里的深意,早就不再和燕子青客套的他當即耍賴道:“快說快說!大男人的,怎么說話這么藏著掖著!”
雪走營諜子不為所動,摳了摳耳朵道:“什么?呂家人也到齊了?走吧走吧。”
蘇秉文氣悶,趕忙跟著年輕雪梟跳下屋檐,撤離這片監視區域。既然金府反將一軍,那么布控在這片區域的暗網有沒有意義都不大了。
這位五短身材的氣修士突然又重重拍了一下腦門,想到先前去往呂府通知對方別再對那位已死目盲道士抱有過多期待時,那位在亭子外假裝看景默默聽著的紫衣女子。當時燕子青代表朝廷要求呂家不遺余力,懶得摻和這些客套的蘇秉文閑來無事,恰巧看見在聽聞鴻鵠山觀大師兄身死的消息時,那位呂家大小姐眉頭分明皺縮了一下,痛苦的神情一閃而逝,但依舊落在粗獷男人的眼里。
“是呂家那位大小姐!從一開始就是那位呂盈盈沒變過!”蘇秉文猜出答案后興奮的嚷道:“好啊!你們這些混跡世俗王朝的人精就是心眼子多!金榮正怕是到最后都沒想到,自己忙活一場,反而給呂家......哦不,朝廷打了工!”
“蘇大掌門?”燕子青喊話。
“言過了言過了,我師父還沒仙逝呢!”
“未來的蘇大掌門?我們能不能做好自己的任務,金府和誰家假婚,說到底是朝廷派來的那位老前輩的事情,可能不能奪回你的神骨和我的那位丫頭,可就是我們自己的份內事了。”
燕子青發現自己總會被這糙漢子有意無意的帶偏預行計劃,當下就差點和他一股腦扎進金呂兩家的腌臢事里。
“是是是,但子青兄弟,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欲行之事,別作他法?”
二人身后的夜空中,那群漫天燈籠開始散出城外,朝著那條淮河水畔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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