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淮水殤歌歌(1)
臨江閣敞開的樓門內(nèi),被喜紅色包圍的大廳內(nèi)冷寂無聲,空氣中彌漫著一層濃郁的血氣,本就大紅一片的一樓大堂內(nèi),因為這抹濃郁的血腥味,新婚的喜慶被厚厚蓋住。
大堂敞開門扉外,鼻頭頂著一粒碩大黑痣的尖嘴小二死死抵住背后的墻壁,這才不至于導(dǎo)致自己因為顫抖發(fā)軟的雙腿一屁股坐在地上,鼻尖傳來從未聞過的濃郁血腥味,彌漫在大廳內(nèi)如擇人而噬的毒蛇四處游走,要不是身旁的美婦人神態(tài)自若的靠在墻上,一手端著不知何時摸出來的一桿金頭煙槍,給他一種局勢依然在掌控之內(nèi)的鎮(zhèn)定感,這位忠心耿耿的臨江閣老板娘座下一把手,早就呼天搶地的出門奪路而逃了。
“還算有點出息。”吞云吐霧的美婦人不去看身后一墻之隔大堂內(nèi)的血腥畫面,這時候依然有閑心對著店內(nèi)的下人品頭論足,可見這位臨江閣的老板娘,鎮(zhèn)定不是裝出來的。
可惜美婦人有些緩解氣氛的話語非但沒有讓店小二感到一絲輕松,反而再也支撐不住墻壁,一頭滑倒在紅毯鋪就的地板上。
很多人就是這樣,越是害怕什么,越是忍不住會去打量一眼。哪怕明知身后大堂內(nèi)的大紅喜色早已染上一層血色,店小二依靠在門檻旁,心跳如驚雷不斷,依然還是鬼使神差的歪頭朝著背后看了一眼。
僅僅一眼,便將大堂內(nèi)的殘忍畫面給看盡了大半。原本精心打掃干凈的大堂地板上斑駁的點綴著一泊泊猩紅,豐盛菜肴擺放的桌面大部分被打翻在地,一具具或完整或零碎的尸體四處橫陳,就連古木雕琢的木雕花上,都濺滿了大片大片潑墨般的紅。
那群不知何處蹦出來的刺客,現(xiàn)在真成了這場婚宴的參與者,安安份份的坐在了屬于自己的位置。看見其中一張瞪大了眼珠子的面孔朝向大門這邊,仿佛是在怒怨的瞪視自己,店小二怪叫一聲,莫名的力氣突然傳達(dá)在雙腿上,這使得他終于擠出了一點力氣,支撐他跑向門外,逃離這場鬼宴。
老板娘的話冷不丁響起,將拔腿就要逃向門外的小二給釘在原地:“我勸你還是不要亂動的好,咱們金府的新娘還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要不怎么說能嫁到金大人府上呢?現(xiàn)在的整座臨江閣內(nèi)不知名的蠱毒遍布上下,也算是那位新娘子開恩,給咱們二位留了一席生地,貿(mào)然走出這一圈地,我看是你的那雙竹竿細(xì)腿跑的快,還是那蠱蟲把你的五臟六腑吃的快。”
店小二聞言,連最后一絲力氣都被嚇破,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地上,不敢動彈分毫,突然雙腿一顫,很快空氣中的血腥味里就夾雜著一股尿騷味。
“不經(jīng)夸的東西!”美婦人冰冷的眼眸子厭惡的瞥了一眼那癱在地上的奴才,嘴上說著奉勸小二不要亂動彈,自己卻吐出一口濃郁煙氣,不愿再多忍受空氣里難聞的氣味一刻,一甩巨大的煙桿子,轉(zhuǎn)過身一步跨過大門,朝著大堂內(nèi)那位端坐在正中央的新娘子款步走去。
一邊走著,身材豐腴步履婀娜的美婦人便接二連三的吐出一道道白色煙氣,大堂內(nèi)的濃郁血氣和空氣中飄蕩著的不知名黑祟,都被那一圈圈煙霧給沖蕩開。
美婦人信步走在空氣中密布蠱毒的大堂內(nèi),左右打量著那一具具無名尸體,娓娓動聽的嗓音響起:“大小姐,能否把這一大片的蠱毒給收了,這批呂府的刺客入不了眼,你給他們殺的一干二凈,那邊想必也不敢再有什么動作了,臨江閣做的都是小買賣,可不敢被您這么折騰啊。”
端坐著的新娘一聲不吭,但空氣中的血腥味卻減淡了許多。美婦人如釋重負(fù)般送了口氣,這才收起那桿子保護(hù)她走到新娘面前的煙槍。
“我可以坐嗎?”美婦人笑意盈盈,看著面前那位出手狠辣的女子。
“自便。”看不清蒲毓蓋頭下的表情,清冷的嗓音或許是因為許久未開口,有些沙啞。
美婦人坐下后,便翹起二郎腿,顯得有些百無聊賴的開始玩弄起自己修長的指甲,過了好半天才有意無意道:“隆盛街那邊的局勢,可不太妙啊,雖然大隊人馬已經(jīng)朝著這邊走來了,但那位留下來坐鎮(zhèn)的小姑娘,好像已經(jīng)出事了。”
一身紅衣的女子聞言明顯愣了一下,不再惜字如金,開口問道:“你不是朝廷的人。”
“當(dāng)然不是,小女只是個商人。”
“一個商人,手底下的眼線是不是有些過多了?”
美婦人聞言嬌笑兩聲,豐腴的身軀笑的一顫一顫,捂嘴道:“大小姐您可真是抬舉我了,我可不敢做越界的勾當(dāng),那是要殺頭的,就算是富甲一方的巨商,也不敢碰瓷雪走營的諜子啊,行商的人都知道天底下的情報,都是流通的,無非是代價付出多少的問題,小女我也只是花了點小錢,買到了這個消息。”
蒲毓不為所動,直言道:“老板娘的小錢,放在尋常人家甚至是金府,想必數(shù)目也不少了,如此大費周折就為了和我說這個?”
美婦人咳嗽一聲,也不再擺著一幅玩笑架子,稍微嚴(yán)肅了些許道:“當(dāng)然不是,不論錢花了多少,只是為了表個誠意。小女聽聞南淮城中前些日可是鬧了件大事,又花費了好大的力氣,知道了其中的些許內(nèi)幕,今日好不容易能夠安排見到蒲毓小姐,是想和您......和你做筆買賣。”
大堂內(nèi)的血腥味突然加重了幾分,這一次美婦人沒有掏出那桿驅(qū)除蠱毒的煙槍,而是倚靠桌沿上,任由蠱毒侵入體內(nèi),紫黑色的脈絡(luò)爬滿精致的僑臉,一雙薄情的水靈眸子安靜的盯著端坐著的女子。
直到面龐上的皮膚由紫轉(zhuǎn)黑,美婦人才語氣顫抖道:“臨江閣只做小買賣,此話不假,但不知蒲毓姑娘可曾聽聞富甲三州的萬鯨商會,號稱山上買賣也能做到花錢辦事到位的商賈巨頭。”
臨江閣老板娘的這句話好似真有了救命的效果,猩紅游走的血氣再一次減淡,婦人一呼一吸間,面龐上的紫黑之氣排出了大半。
逃過一死的美婦人大口大口的喘氣,褪去蠱毒過后的面色蒼白,無力道:“小女既是臨江閣的主人,也是萬鯨商會的傭人,蒲姑娘沒有動手殺我,是明智之舉,這是不是也意味著我們雙方之間可以好好聊聊了?”
紅蓋頭之下的女子木頭般佇立不動,良久出聲問道:“你是代表萬鯨商會來做買賣?貴商會小小一介傭人便能坐擁一座臨江閣,如此富貴滔天,只怕你們要的東西,我給不起。”
緩過氣來的美婦人微微搖頭,態(tài)度誠懇道:“請放心蒲毓姑娘,優(yōu)秀的商人會在二者的交易中抓住最關(guān)鍵的利益,哪怕當(dāng)下看來它并不值錢。我們要的,蒲毓姑娘你給得起,也只有你給得起。”
美婦人正欲補(bǔ)充,就被一身紅衣的蒲毓抬手打斷道:“老板娘,不必再多說了,無論是何種交易,這筆買賣我都不會做的。”
蒲毓的態(tài)度十分堅決,她話雖少,但只要是決定的事情,開口便透露著毫無回旋余地的意味。
臨江閣的老板娘見狀,頗有些失望,歉笑道:“蒲姑娘,不必這么快給出答復(fù),萬鯨商會求利也求交情,比起黃白之物,我們也秉持著多結(jié)善緣的原則。”
說著那只玉手一翻,一枚小巧的金黃斗魚掛墜便出現(xiàn)在掌中,美婦人將那枚掛墜遞給女子,耐心道:“蒲姑娘,等你最終決定好想和我們商會做交易時,我們再好好細(xì)談也不遲,天底下能用黃金白銀金錯劍解決的事情,對于萬鯨商會來說都不是什么大事。”
這是示好,也是拉攏。那掛小小的金黃斗魚對于偌大的萬鯨商會來說,一年到頭都不一定會送出一掛,這是只有知情人才知道的價值,所以對于那位豐腴美婦人來說,如此示好,便已經(jīng)意味著她們將姿態(tài)放在很低的位置了。
而眼前這位根本不知情的少女,接下來所作之事卻讓她瞪大了雙眼,只見一身大紅霞帔的新娘先是故作妥協(xié)的接過那枚金黃斗魚掛墜,接著并未收入袖中,而是當(dāng)著美婦人的面,將那枚造價不菲的金黃斗魚徒手硬生生給一道道碾碎。
“你......”美婦人一雙好看的水靈眸子瞪得滾遠(yuǎn),一絲慍怒在眼底一閃而逝,只能眼睜睜看著不懂事的少女將那枚金黃斗魚掛墜中寄存的通信器靈給捏的粉碎。
蒲毓站起身,依舊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語氣,生冷道:“我說過了老板娘,我們之間沒有買賣可做。”
很快美婦人的表情就恢復(fù)正常,她先是自嘲的笑了一聲,旋即低頭施禮十分周到的說:“是小女打攪到蒲姑娘了,但也無妨,買賣不成仁義在,相信以后,我們之間有緣的話還是會再見面的。”
“但愿不會。”紅衣女子態(tài)度疏遠(yuǎn),她起身踩過淌血的地板,拖著一尾長裙朝著門外走去,隆盛街上出了變故,作為僅剩不多的戰(zhàn)力,她得過去看看。
“翠翠,走了。”蒲毓呼喚著躲在角落的小丫頭,很快一道青衣身影咕嚕咕溜的變成樓上一路跑了下來。
先前為了避嫌,她特意將翠翠安置在了二樓的位置。
牽起手的二人正準(zhǔn)備朝外走去,臨江閣老板娘的聲音又突兀的響起:“蒲毓姑娘,請留步,無論你怎么看待我們,我們商會都很愿意向你表達(dá)誠意,所以我建議你還是留在此處等待隊伍會和比較好。”
蒲毓轉(zhuǎn)過頭,不明白老板娘打得什么算盤。
美婦人款款一笑,意味深長道:“小女先前只是說了那位留下來斷后的小丫頭出了事,但是現(xiàn)在看來,局勢依然還在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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