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福氣何止這些！”

　　春桃一面喜不自勝，一面不忘奉承，“今日我陪娘娘一道祈愿，只怕要不了多久，娘娘便有喜訊了！”

　　薛輕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誰都不知道，她心底對孩子并沒有太大的渴望。

　　自小見慣母親吃苦，還要好好呵護自己長大，她便覺得孩子并不是什么可愛之物。

　　雖然她對歡兒也甚是喜歡，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上掉下一塊肉來，便覺得有些懼怕，不知要如何承受那樣之重。

　　盛汝筠對她寵愛有加，這便夠了。

　　待薛輕凝上了馬車，春桃也想跟著一并上去，卻被連翹笑著攔下，“姨娘的馬車在后頭，有了身孕還是寬敞的馬車舒服些。”

　　春桃怔了怔，登時明白過來，訕訕地往后面的馬車走去，上車之后趁著無人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這些天薛輕凝待她甚好，令她幾乎有些錯覺，以為自己可以與之親密無間。

　　但是方才連翹的態度還是讓她清醒了些許，就算薛輕凝不計較，下頭這些奴才還是會看低她！

　　自己到底是這樣的身份和出身，想要攀上薛輕凝這棵大樹，還得琢磨些法子才行。

　　馬車一前一后往城郊而去，一路上陽光甚好，可薛輕凝卻無心觀看，目光始終落在車簾上，不曾挪動半分。

　　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馬車緩緩停下，薛輕凝扶著連翹的手下車，目光沉著環顧一周。

　　或許是因為天色甚好，靈犀閣外祈愿之人不少，形形色色的善男信女中，卻有那么一兩個面色沉穆之人。

　　他們或是商販，或是行人，薛輕凝若不仔細探看，倒也看不出太大的異樣。

　　“哎喲，”春桃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夾著虛弱與抱怨，“這一路上可顛死我了，苦膽都要吐出來了……”

　　小丫鬟扶著她緩緩上前，不住替她撫著后背。

　　“可不許說這晦氣話，”薛輕凝嗔了一句，“什么死不死的。”

　　“奴婢知錯了！”春桃也跟著掩嘴一笑，隨即又換上滿臉的憂慮，“這孩子投在我肚中，也實在是福薄……”

　　薛輕凝心下冷笑，臉上卻無甚波瀾，“都托生在相府了，哪來的福薄一說？”

　　聞言，春桃訕訕笑了笑，試探地抬起頭，“娘娘說得是，不過，若是——”

　　“春桃啊！”

　　她話還沒有說完，身后一聲呼喚將她嚇了一跳，惶然轉身，竟看見母親挎著籃子和父親一道小跑著過來。

　　“你、你們怎么來了！”春桃愕然看著二人，眼底生出一絲恐懼和厭惡，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兩步，險些踩到連翹的腳。

　　春母滿面堆笑，將籃子往她跟前推了推，“前兩日聽張媽媽說，你要來這兒祈福，我們想著自己做的貢品誠心些，就準備了這些給你帶過來。”

　　她掀開籃子上遮著的布，里頭都是些粗制濫造的點心果子，看著便不是上品，春桃邊上的小丫鬟看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此處是什么地方，怎么好擺這樣的果子？”

　　“啪！”

　　春桃惱羞不已，一個耳光重重打在她臉上，“要你多嘴？！”

　　她甚是兇狠比以往的薛夫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小丫鬟立刻紅了眼眶，捂著臉不敢作聲。

　　薛輕凝眼底一抹眸光閃過，朝連翹使了個眼色，她立刻笑著上前，“春姨娘別為這樣的小事動氣，既然來了便一道進去吧，這些東西讓人收著便是。”

　　說著她便伸手去接春母的籃子，誰知春母竟然有些猶疑，不肯給她。

　　“這……這可是我們花了不少銀子辦的，不會給扔了吧？”春母將籃子護在懷里。

　　春桃簡直覺得臉都被她丟盡了，一把奪過籃子扔出了老遠，靠近些許惡狠狠威脅，“再敢惹出事端，就給我滾回去！”

　　春氏夫婦心中打著算盤，都不敢再作聲，小心地跟在她身后。

　　薛輕凝在不遠處看著春桃將要擺平，便若無其事地轉身進了靈犀閣。

　　靈犀閣中香客不少，薛輕凝在前走著，今日她穿得不甚奢華，看著就像是京中尋常貴婦，在一眾香客中也不怎么顯眼。

　　“咳咳……”

　　身后傳來春桃的咳嗽聲，時不時還夾雜著些干嘔，聽著都難受至極。

　　“這里頭，也太嗆人了些……”

　　春桃扶著母親的手小聲抱怨，誰知春母根本沒有在意她的話，反倒低聲詢問，“聽說相爺撥了不少銀子，到底有多少？”

　　二人離薛輕凝有些距離，她根本不怕薛輕凝聽見。

　　可春桃卻驚怔不已，“你們來此，就是為了銀子？”

　　“那自然不是，”春母尷尬地笑了笑，“女兒啊，不是娘教你詐，那些銀錢也不能都使在這些不靠譜的事上。”

　　“不如拿出些許，我去找找巷口的算卦先生，替你求個平安卦來得實在！”

　　春桃冷笑連連，難道那日自己罵得還不夠明白嗎，他們竟然還惦記著自己的銀子！

　　“我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別說銀子不在我手里，就是在我手里也絕不會給你們分毫！”

　　“你們今日到底來干什么，我本來懷著身孕就難受，眼下看見你們更難受，哇——”

　　春桃來不及罵完，又撫著胸口干嘔起來。

　　可是吐著吐著，她忽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慌忙伸手向旁邊抓去，卻什么也沒有抓到。

　　“哎呀，姨娘暈倒了！”小丫鬟驚惶失措喊了一聲。

　　薛輕凝站定腳步轉身看去，春桃已經癱坐在地，倒在春母懷中雙目緊閉。

　　“還不去瞧瞧春姨娘？”她朝身邊吩咐一聲，跟隨的幾人立刻過去查看，看清情況后又朝秋霜開口，“去里頭尋一間廂房，將人抬進去瞧瞧。”

　　秋霜眸光一沉，“是。”

　　其余香客發現有異樣，都紛紛圍過來查看，相府幾人費了好些功夫才將春桃抬進廂房。

　　“好端端的怎么會暈倒？”薛輕凝看著神志不清的春桃，臉色甚是肅穆，“方才都是誰跟著春姨娘？”

　　小丫鬟慌慌張張抬起頭，看向春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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