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地下空氣混沌不已,混雜著難忍的氣味。
鐵腥味,以及血腥味。
在這黑黢黢的地方,突兀地亮起一盞微弱的燈。
啟明一手將燈盞抬高,面對著三人高的厚重鐵門,頓覺力不從心。
魔宮地牢號稱難進難出,宮內只有少數幾人得知大牢門開啟之法。他不過是魔宮里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小小跑腿,根本不知這門要怎么開。
啟明舉著燈,從門的這頭走到那頭,沒有發現任何縫隙讓他鉆進去救人。
糟了,他有預感,尊上回來那日必定是他去見閻王之時。
……
這幾日以來,啟明一直在地底下急得團團轉,然而今日,同一片空間的地面上卻是另一幅景色。
“快看,那是不是尊上?”
“尊上被封印多久了,你看走眼了吧……我去,還真的是!”
“尊上回歸了!”……
歡呼聲一聲蓋過一聲。
魔宮內一群各干各事的魔修無一不停下手中工作,朝著他們的尊上行注目禮,按捺著想要沖過去仔細看看尊上是否無大礙。
祁夜收回佩劍,直接走進正殿。
相隨陣告知他,玉衡就在正殿內。
原以為一進殿就能看到人,沒想到偌大的正殿內只有幾人在交談著。
“吳海!本o隨其后進來的左護法易昌喊道。
吳海聞聲抬頭,立馬就看到立于大殿正中的尊上,他崇敬之人。果然伏魔陣沒抓錯,現下他們的尊上這不就回來了嗎。
內心一陣激動,他立馬過去,行了禮,恭謹道:“尊上,您總算回來了!”
自從進了正殿后,尊上便有點心不在焉。易昌收回視線,問道:“你在此處是有何事?”
魔宮正殿除非有要事商議,否則一般都空無一人。此時卻有好幾人在。
自將伏魔陣困在地牢,已過去幾日,吳海方才一直尋找時機向魔尊稟告討賞,現在正是時機。他清了清喉嚨,揮退了身后的小弟們,免得他們來爭功。
在幾人對話期間,祁夜已將正殿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始終沒有看到熟悉的少年人身影。然而相隨陣感知到的方位就在此處。
吳海正要開口,一對上蹲坐于主座上的尊上,霎時被嚇得噤了聲。
尊上,似是在不耐?蔀槭裁矗
只當是尊上回憶起百年來被囚禁的時光,吳海沒細想,開口道:“屬下有一等好事要上報。”語氣里是掩蓋不住的得意。
此等大事,尊上必定會好好犒勞他一番,說不準還能直接榮升至右護法。
畢竟榮恒除了搗弄些沒什么用處的器具外,并無他用,就是個掉書袋的,怎么配得上魔宮右護法此等尊職。
祁夜敲了兩下把手,示意他繼續。
“封印尊上的伏魔陣已被我等捉獲……”吳海話未說完,便察覺到一股威壓自高臺上的主座上傳來。
撲通。
在強大的威迫下,他不得不跪下。
“說!
“現下,現下正被困在地牢中。”
幾乎是地牢這詞一蹦出口,吳海就看到他們尊上立即從座上站起,徑直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極短的時間內,吳海雖搞不懂尊上意欲如何,但一股莫名的猜測卻閃現在腦海中,他捕抓到了,也想到了脫身之法:“是屬下的弟子抓到的。”將自己摘出這事是最穩妥的。
哪怕之后尊上真的要論功行賞,他再想法子攬功也不難。
然而,一句話,就讓吳海的算盤化為齏粉。
“榮恒,這人劃分到你手下。”
話音一落,玄色衣袍便消失在正殿中。
不知何時來到正殿的榮恒應了聲是。
吳海喉結無聲上下滾動。
榮恒手下,無非就兩種。一類是干著普通雜活,一類則是榮恒新法器的實驗者。
據說后者,都是由犯錯之人擔任,對他們而言,榮恒身邊就是變相的活牢。
……
本該是漆黑一團的地牢,如今卻亮著微弱亮光。
聽到通道里傳來腳步聲,啟明登時警醒。可環顧四周,除了面前的鐵門,四下里竟是毫無一個能遮擋的地方,啟明苦不堪言,細想著待會兒若是被發現,該用什么借口解釋自己在這里。
還未等他想好,一抹玄色身影便穩步而來。
“人在里面?”
還未等啟明回復,祁夜便幾下解除機關,一把推開牢門進了去。
啟明欲要將手中燈盞呈上,然而還未遞過去,祁夜便已經走出,懷中還抱著一素雅衣著的少年。
雙目緊閉,似是陷入昏迷。
玉衡這幾日以來,一直處于黑暗之中,周遭刺骨寒涼瘋狂鉆入骨髓。如今身旁隱隱傳來一股暖意,眼皮外又隱約透過一絲亮光,讓他原本飄忽不定的神智回來一分。
他恍若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利落下顎,熟悉的透著微怒的雙眸。
安心一笑,隨后便徹底失去知覺。
祁夜抱著人的雙手不由一緊,冷冷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啟明,便匆匆離去。
……
玉衡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松軟異常的床鋪上。
環顧四周,房間空間比客棧大了不少,一旁還掛著一套月白的衣袍。似是為他準備的。
他身上買來的衣袍已經被地牢的機關劃破,如今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看著身上的里衣,玉衡躊躇片刻,還是將手伸向了月白衣袍。
原以為會不合身,沒想到長度,甚至腰圍都剛剛好,比他從石楊鎮買來的衣物更為合身。
玉衡心中隱隱有個猜測,但他不能確定。
推開門,湛藍的天空映入眼底時,玉衡一陣恍惚。
血紅的天色呢,他什么時候離開魔界了?
很快,他的疑慮便被打破。
不管是四周的殿宇,還是周遭遇到的魔,無一不在告訴他,他仍在魔宮。
兜兜轉轉,玉衡再次來到正殿。
他尋了個隱秘的角落,朝內張望。
祁夜正坐于高座之上,座下立著幾人,似是在匯報工作。
“易昌,讓你調研的陣法進展如何?”
說完,祁夜似有所惑,看了眼殿門外。
某個不起眼的一個角落,玉衡正扒在門邊,半個頭探出。他的視線落在易昌身上,似是在思考這人是誰。
“尚未……畢竟是當今陣法圣尊布下的陣……”易昌為難道,“不過屬下還是找到了些解法線索。”
祁夜接下洋洋灑灑寫滿繁復解法的紙張,留下一句:“繼續查!敝螅闫鹕硗铋T走去。
榮恒伸了個懶腰,“尊上這才從百年伏魔陣中解陣出來,難不成又想著去溪春城吧?”
易昌回道:“在解法未尋到之前,該是不會!
正殿空曠,里面交談聲不用花費心思也能聽到,玉衡在大開的殿門處張望了許久,才等來祁夜起身離開。
鋪一聽到溪春城三字,玉衡總覺得熟悉。
這個地名好像聽過,而且還不是一兩次,只是,是什么地方來著?
將思緒抽回時,玉衡才發覺祁夜已經出殿走遠了。
玉衡連忙快步跟上,喊到:“祁夜!”
他這一聲音量不小,周遭走動的魔修們無一不被他的稱呼嚇到。
區區一個伏魔陣,居然敢直呼尊上大名?
祁夜聞聲只回頭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停下步伐。玉衡只好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
在地牢中他昏睡過去,不過在祁夜到來時,意識有短暫的清明,剛重生回來時,他原以為祁夜會奪他性命,以報被封印百年的仇恨,可自那日以來,祁夜分明有諸多動手機會,卻從未行動過。
哪怕玉衡再不懂人類間復雜的情感,他也知道祁夜不會傷他。
不然早在地牢時,就能下手了。
“我放在身上的紙張,你有見過嗎?”他費了這么多心力寫的陣法分析,不能浪費。
“嗯!
“那就好。”
霎時,余光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玉衡扭過頭,定定地看著那人,隨后像是確認了什么似的,徑直走過去。
那魔修捧著一堆物資,原是在認真走路,察覺到同僚投放在身上的目光不太對,他連忙朝后望去。
正好和氣勢洶洶而來的玉衡對上視線。
玉衡走來,二話不說,抬腳就往魔修膝蓋彎處踢了一腳,沒有動用靈力。但金丹期修者的體魄也夠嗆的,該魔修也不過是在魔宮里打雜,平時也不注重修煉,這一腳立馬把他踹得往前走幾步,最后還是保持不了平衡,摔下了。
玉衡也沒想到對方這么不禁踢,可一回想當初他剛到魔界時,這人使了勁地狠踢他,催促他往前走,心里原本的同情也就頓時煙消云散。
“這樣我們就兩清了。”他拍拍手,也不顧散落一地的物資,任由對方跪在地上收拾。
一轉身,恰好和祁夜打量的目光對上。
他怎么還在?
方才他都要追才能跟上祁夜的步伐,也不知有何事,需要他這么急著趕過去。原以為自己走開后祁夜依舊會頭也不回地繼續趕路,沒想到他不僅停下來了,還看了全過程?
玉衡頓時慫了。
他當著當事人的面,踢了祁夜的手下。
“愣著干什么?”祁夜見人走一步停一步的架勢,最終還是耐不住性子催促道。
玉衡側過頭看了眼在地上還在收拾的魔修,又看了眼不遠處等著他的祁夜。
“踢一腳還不夠解恨?”
看著少年瞪大了的雙眸,仿佛在說你怎么知道,祁夜不免覺得好笑。
當日他將人安頓好之后,就喚來了啟明,了解了事情全貌。那些對玉衡出過手的魔修,啟明都記得。
玉衡見祁夜沒有要責怪的意思,走了回去。
這日之后,便有奇怪的傳言自魔宮內悄然傳開。
封印了尊上百余年的伏魔陣,居然當著尊上的面踢了尊上的屬下,態度甚是囂張至極!尊上居然沒有與之打一架!
眾魔苦思良久,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必定是尊上被抓住了把柄才會如此。伏魔陣看著純良,沒想到心思這么歹毒,正不愧是正道的人,都是同出一脈的可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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